第23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Chapter 23
23.1
鄭臻致來尋張嘉衡純粹是偶然。
這一天，她終于在優視網上發布了“個人視頻頻道将無限期暫停更新”的公告。
鼠标點擊“發送”一瞬間，鄭臻致忽然感到有些脫力。
她扣上筆記本電腦，身子向後一仰，倒在寝室的床上，看着上鋪床底的鋼筋發了一會呆。
雖然成為優視網的視頻主持，滿打滿算還沒到一年的時間，本身也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鄭臻致還是感到一陣悵然若失。
這也是人生中體驗獨特的一段旅程吧，她想。
不知道為什麽，鄭臻致忽然想要給張嘉衡打一個電話。
可是摸出手機，手指在“張嘉衡”三個字上面躊躇徘徊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按下撥出鍵。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鄭臻致咬咬手指甲，躊躇一會，最終還是給唐皓宇發送了一條信息：
很久沒有聯系了，不知道小Lucky最近怎麽樣了？
唐皓宇很快回複：小毛孩好得很。
他給鄭臻致發來一段小黃狗睡午覺的視頻。Lucky在毛茸茸的蓬松狗窩裏睡得仰面朝天，爪子耷拉着，露出小肚皮。鄭臻致看得忍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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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手機鍵盤上飛舞，她敲下一行字：你現在在公寓嗎？方不方便我去看一看她？
頓一頓，點擊發送之前，又悄悄地加了一個字：你們現在在公寓嗎？方不方便我去看一看她？
唐皓宇則不疑有他，回複道：我在外面和朋友聚，但張嘉衡在學校宿舍取東西。你可以找他一起彙合去公寓看狗狗，他有鑰匙。
在鄭臻致自己意識到之前，她已經背起挎包，來到了張嘉衡的宿舍樓下。
可是真的站在了男生宿舍樓下，看着來來往往的，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的男生們，鄭臻致卻又有了一絲膽怯。
“我這是在做什麽啊。”她喃喃地說。
12月天氣寒涼，鄭臻致裹了一件長大衣，圍着厚實的羊絨圍巾，寒氣透不進身子，可是站得久了，料峭的風刮在臉上，還是凍得有些發疼。
不知道該不該走，又不知道該不該留，女生茫然地舉起腳步，在人跡略微罕至的小花園裏尋了個角落蹲下。
雙手抱住膝蓋，她将凍得有些發疼的臉頰埋在臂彎裏。
“我得理一理。”鄭臻致自言自語。
當她對若男說：“我覺得我可能有點喜歡他，但是我又不确定。”
她是真心實意地這樣想。
就像今天這樣，鄭臻致想，當生活中有了一些開心的事，困難的事，或者不一樣的感悟，我會想要給他打一個電話，同他分享。
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鄭臻致從來不是自欺欺人的人，她永遠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
要說她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心意，那是騙人的。
“只是，”鄭臻致茫然地低語，“為什麽呢？我為什麽會喜歡他呢？我……喜歡他的什麽呢？”
當若男說：“這個人長得挺帥，成績也好，性格脾氣都還不錯，是個好好先生模範生。”
鄭臻致回答道：“那都不是我看重的。”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漂亮的臉，成績，還有家世背景，甚至是溫和的性格，都不是她在伴侶身上追求的本質上的東西。
“那麽，”鄭臻致輕輕地說，“我看重的是什麽呢？他的身上有着什麽別人無法替代的東西嗎？如果我真的喜歡他，我究竟是喜歡上他的什麽特質呢？”
她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太難了，鄭臻致想。
她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鄭臻致埋着頭，郁悶地吐出一口濁氣。
她只知道，自己有可能對張嘉衡有了一點心動，可是連自己也想不明白，這樣的感情究竟是因為什麽而生發的。
要是戀愛能像幾何定理一樣有着邏輯清晰而肯定的推導過程，就好了。
她這樣想着，身後忽然傳來細微的話聲：
“——嘉衡學長。”
23.2
“上次服裝組的事，多虧學長救急。”
“沒事。”
“學長幫了我很大的忙，因為沒有學長的聯系方式，所以就買了一個小禮物想要感謝學長。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一點心意，還請學長不要嫌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很謝謝你的這份心。不過，禮物還是不必了——雖然我知道你對我只是單純的感謝，沒有別的方面的意思，但是送禮物這種事還是有點容易被人誤會。”
“我不怕被人誤會。”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心裏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所以會比較怕她誤會。我知道你沒有別的方面的意思，只是真的很抱歉，請你原諒我在這方面會比較謹慎小心。”
“哦……是這樣。只是單純想要感謝學長，确實沒有別的意思。也是我考慮不周到，給學長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
……
這段對話并不長，幹枯的草葉很快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女生踏着草葉腳步匆忙地離開了。
而鄭臻致半擡起頭來，夢游一般地，怔怔地說：“原來，你那麽喜歡你心裏的那個人。”
幾乎是話音未落，身旁的枯草就發出“唰”的一聲，被人從中間分開。
鄭臻致仰起頭來，看見張嘉衡錯愕的臉：“鄭臻致？”
23.3
後來鄭臻致想，她這個傻人可能确實有點傻福。
對于別人來說，草叢裏的那一個對視大約會非常尴尬。可是對于鄭臻致來說，那算不得什麽大事。
她有着更迫切的心事需要确認。
“學長，”鄭臻致怔怔地說，“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你心裏的那個人，以至于完全不會考慮其他的可能？”
張嘉衡咳嗽了一聲，有些無措：“你——你怎麽在這裏？這麽蹲着冷不冷？”
這樣說着，張嘉衡無意識地向鄭臻致伸出手來。
而鄭臻致半仰着頭，如夢初醒。她的臉“噌”的一下子紅了：“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鄭臻致一邊說着，一邊下意識地想要自己站起身來。
可是天氣寒冷，她在草叢旁邊以同樣的姿勢蹲伏了太久，腿腳血液流通，知覺幾乎完全麻木了；在下意識想要站起來的瞬間，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後一倒，“啪嚓”一聲栽倒在草叢裏。
張嘉衡一聲驚呼，趕忙伸手去拉她，可是也許是因為太着急了，自己也失去平衡，“咚”的一下子單膝跪倒在鄭臻致身邊。
學校這一角的小花園由于半藏在宿舍樓後方，清潔人員疏于打理，雜草長到了小腿高，冬天時已經全部幹枯了。
也幸虧枯草在地上蓋了一蓋，兩個人這樣摔着，都沒有受傷，只是一頭一臉的枯草葉子，還有身上的泥土髒得有些狼狽。
鄭臻致自己摔得懵了一會，直到血液回流，腿上漸漸麻酥酥地有了知覺，她動了一下小腿，撐着手臂自己坐起身來。
張嘉衡也被眼前的情況打得措手不及，兩個人半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地對視了一會，不知道是誰先回過神，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笑了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鄭臻致笑着捶了捶小腿，“我腿蹲麻了。”
她說着，拆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先将自己身上的草葉随便撣了撣，然後将圍巾遞向張嘉衡：“用這個先擦擦吧。”
張嘉衡趕忙搖手：“沒事的，我沒什麽事。你自己能起來嗎？”
鄭臻致點點頭，撐着身子從草叢裏站起身來。她再次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和草葉。
女生的長發被冬天的北風吹得有些淩亂，上面滑稽地挂着一些細小的黃色葉子；張嘉衡站起身來，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為她将草葉摘下。
可是手臂剛剛一動，張嘉衡像是想起了什麽，硬生生地停下了動作，手指蜷縮成拳收了起來。
鄭臻致一怔，摔倒之前的記憶随着張嘉衡這一個克制的動作重新湧回腦海。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學長，你不能摘我頭上的葉子，因為你不想讓你心裏喜歡的女生誤會，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