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Chapter 24
Chapter 24
24.1
不久之後，當張嘉衡和鄭臻致互通了心意，他們談論過這一天的烏龍事件。
“說起來，那一天，你拒絕學妹的話術很熟練嘛。”
鄭臻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盤着腿窩在張嘉衡公寓的沙發上，一只手抱着小狗Lucky順毛，另一只手握着電視遙控器。
電視上熱熱鬧鬧地插播着廣告，鄭臻致乜斜了張嘉衡一眼：“這種拒絕別人的方法，你是不是用過很多次了？”
張嘉衡咳嗽一聲，有點窘迫，但還是十分誠實地說：“是用過幾次。”
鄭臻致笑起來：“我能理解。”
張嘉衡是容易受人歡迎的那一種同學：
相貌并不是具有攻擊性的俊美，而是眉清目朗，溫和隽秀；成績也是一樣，并非絕對冒尖的第一第二名“學霸”，但也還算不錯，是總體來說位列前段的優等生。
再加上他本身随和且溫厚的性格，這樣的人就像一束并不刺眼的陽光，溫暖并且不太有距離感。
因此，男生們願意和他稱兄道弟，女生們和他的交流也十分自然。到了年輕人們情窦初開的年紀，也不泛有女生向他示好。
“用‘不想心裏喜歡的人誤會’這種方式拒絕別人，”張嘉衡揉揉鼻子，“是我想了好久以後才想出來的解決方案。”
鄭臻致想了想，向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明白的。”她說，“這樣既能保全雙方的體面與尊嚴，同時可以将拒絕的意思表達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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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她發自內心地說：“我得向你學習。我就只會大白話直來直去，想什麽說什麽，一點也不懂什麽委婉什麽含蓄。”
聽到她這樣說，張嘉衡也笑起來：“開門見山的直爽是優點啊。而且，”
他又摸了摸鼻子，“話說多了，最後就真的應驗到了自己的身上。”
當鄭臻致站在他的面前，對他說：“你是不是不想讓你心裏喜歡的人誤會？”
張嘉衡滿心滿口都是苦澀。
十二月裏，北風生冷，刀子一樣切進領口，寒意沁進身體裏，心口一陣一陣地冰涼。
一個謊話要用一千個謊話來圓，在宿舍樓下，面對着鄭臻致的這一刻，他內心深處的不安，焦躁還有煎熬已經到達了頂峰。
“鄭臻致。”張嘉衡咬咬嘴唇，“我有話對你說。”
24.2
“你是不是不想讓你心裏喜歡的人誤會？”
其實鄭臻致在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就後悔了。
後來她在和李若男在餐館吃飯的時候感嘆過：“小說裏說得沒錯，愛情這東西，果然會讓人變成患得患失，自亂陣腳的大傻瓜。”
李若男筷子一頓，差點将飯笑得噴出來：“什麽叫‘愛情這東西’？”
鄭臻致瞪她一眼，李若男趕緊拱拱手：“你繼續，繼續。”
“嗨，”鄭臻致用湯匙攪了攪碗裏的雞湯，“我就是想感嘆，沒有喜歡上張嘉衡的時候，我真是什麽都沒在怕的。想不明白想得煩了就直接去問，心裏根本沒有什麽太多的彎彎繞繞。”
李若男想起鄭臻致沖到別人的公寓直接詢問對方“你是不是喜歡我”的壯舉，不由地點了點頭。
“确實。”她這樣說着，好奇地看了看鄭臻致，“那‘愛情這東西’，怎麽就讓你變成患得患失的傻瓜了？”
鄭臻致想了想：“就是一種心理活動吧？做事之前開始猶豫，開始想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像我本來想要去找他，然後直接問他，‘我喜歡你，你有沒有可能放下心裏喜歡的人考慮考慮我’，但是聽見他為了心裏那個人那麽幹脆地拒絕了別人，我就有點開始猶豫了。”
李若男明白了：“哦，就是開始鴕鳥心态了。”
“是的吧。”鄭臻致喝了一口啤酒，“一會又覺得就這麽裝聾作啞地做朋友也不錯，一會又覺得還是要問問他，但是不應該直接問，應該旁敲側擊地問——反正就，心裏亂糟糟地想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若男摸摸下巴，好奇地問：“那你最後是怎麽解決的？”
鄭臻致一頓，将空的啤酒易拉罐“咚”的一聲放在桌面上。
喝了一點酒，被淑女教育掩蓋的本性逐漸暴露，她豪邁地一揮手：“好解決，那有什麽不好解決？一時的懦弱情緒誰都有，但是想清楚之後，當然還是像往常一樣沖出去問明白啊。”
李若男一怔，鄭臻致露齒一笑：“畢竟，愛情這東西再好，我也不能讓它将我自己變得不像自己，變成一個不能勇敢地直面自己也直面現實的人啊。”
24.3
當張嘉衡說：“我有話對你說。”
鄭臻致就已經想明白了自己的心事——
她喜歡他。
十二月的天氣，寒風料峭，歸鳥在光禿禿的樹枝上抖動羽毛，最後的枯葉從樹梢打着轉落下。
很蕭瑟的景象，然而鄭臻致的心境卻一派明亮。
她喜歡他。
她知道，在感情問題上，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糊塗蛋。
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明白；她連自己為什麽喜歡這個人都不知道。
然而通過聽到他拒絕別人時自己心裏亂七八糟的心情，鄭臻致确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确實喜歡他。
就像她和施學明說過的，既然她喜歡他，他又是單身，那麽她就要像社團裏的學姐那樣試一試。
就算最後的現實是兩個人之間沒有結果，鄭臻致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嘗試過，那麽，她也就沒有遺憾了。
這是鄭臻致真實的心意。
當張嘉衡說：“我有話對你說。”
鄭臻致凝視着樹枝上落下的枯葉，然後直視張嘉衡的眼睛：“我也有話要對你說，學長。”
24.4
當鄭臻致說出“我也有話要對你說”，張嘉衡呼吸一滞，心跳錯了半拍。
不知道是松一口氣，還是更加緊張。
“喔，好。”他說，略顯局促地搓了搓在寒風中凍得僵澀的手指，“你說。”
而鄭臻致頓了頓，緊緊地攥了攥手裏的圍巾，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我剛剛退出優視網了。”她說。
“……噢。”張嘉衡說。
“很快，”鄭臻致說，“施學明就會在網上宣布我們已經和平分手的消息。”
張嘉衡一愣，有些意外。
喉結一動，他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張嘉衡才有點艱難地開口。
“如果是為了之前的不愉快，”他幹巴巴地說，“我們已經說過了，不用，沒有關系……”
“不是為了之前的事。”鄭臻致說。
這樣說着，她輕輕地擡起頭來，直視張嘉衡。
冬天的天氣雖然寒冷，可是陽光很好。
清清白白的冬日陽光映在鄭臻致的眼睛裏，那裏一片澄明，清澈幹淨。
張嘉衡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之間心跳開始加速，眼睛微微眩暈，心裏有一種不知名的預感在漫延。
果然，鄭臻致輕聲地說：“是我想要恢複單身，因為我有了喜歡的人。學長。”
“……”
“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