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Chapter 27
Chapter 27
27.1
摩天輪升至最高點的時候，短暫地停留了一下。
冬天的太陽下落得早，下午三點，陽光已經有些西斜。
停在摩天輪的最高處，視線可以越過繁忙的碼頭與港口，遠眺海面的地平線。
這一天天氣很好，天空澄澈幹淨，沒有雲，陽光照在海面上，折射出深深淺淺的光影，流光溢彩。
咖啡的香氣在空氣中靜靜流淌，盈滿摩天輪的玻璃座艙，張嘉衡低下眼睛，誠實地向鄭臻致低頭致歉。
“對不起，”他輕聲地說，“之前，确實……誤導了你。”
鄭臻致并沒有生氣，只是有點糊塗：“什麽意思？”
“就是，你折返來公寓問我那一次。”
“……”
鄭臻致當然記得。
那時候她被施學明還有李若男調侃得有些心煩，将心一橫，幹脆直接殺到張嘉衡的公寓門前，直白地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個時候張嘉衡具體是怎麽回答的，鄭臻致已經不記得了。她只清晰地記得這個問題的結論：
張嘉衡不喜歡她。
Advertisement
鄭臻致放下咖啡杯，吃驚地看看張嘉衡：“什麽意思，你那個時候難道其實真的有喜歡我？”
“……”
張嘉衡張了張嘴，小聲說：“那個，我說了，你別生氣。”
張嘉衡小心翼翼觑着她的樣子，仿佛一只調皮搗蛋做錯事之後老實讨饒賣乖的小狗，鄭臻致實在繃不住了，“哧”地一笑。
“沒有，”她說，“生氣倒是沒有。就是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之前為什麽不對我說實話啊？”
張嘉衡再也不敢有所隐瞞了，雙手交握在胸前，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供。
“那個時候，我确實已經在喜歡你。”他說，有點赧然，“只不過，我們之間的開始太糟糕了。你對我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我想，如果那時候我貿然地承認喜歡你，大概你就會直截了當地拒絕我，然後不再同我往來。那樣的話，我們之間就真的沒有可能了。”
“……”
“……臻致。”
“啊。”
“請你原諒……我太喜歡你了。我真的很想，努力試一試。”
鄭臻致聽得有點發愣，連手中的咖啡也忘記了喝。
“所以，”她愣愣地說，“你其實喜歡我，一直喜歡我？”
“是的。”
張嘉衡這樣說，然後慢慢地，鄭重地點了點頭。
在摩天輪的最高點，冬天的陽光籠罩在張嘉衡的身上，他的身後是一片溫柔的天空，和浪漫的海洋。
“一直喜歡你。”他低聲地說，“只喜歡你，沒有別人。你就是我心裏一直喜歡的那個人，鄭臻致。”
27.2
“哇哦，”李若男聽見鄭臻致的轉述，忍不住吹了一個口哨，“‘只喜歡你，沒有別人’……真浪漫，老實的好好先生浪漫起來可真是要了命了。”
“可不是嗎。”鄭臻致夾了一筷子菜，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口，“我現在想起來心跳都怦怦的。”
“所以，”李若男好奇地看看她，“你就這麽原諒他之前誤導你說不喜歡你了？真說起來，那也算在騙人吧。”
“怎麽說呢，”鄭臻致摸摸鼻子，“我覺得他其實還蠻了解我的。那個時候我并不喜歡他，或者說，我根本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麽樣的東西，什麽樣的人。當時如果他承認喜歡我，我應該會直接拒絕并且不再和他往來，我們确實就沒有今天了。所以，”
她想了想，認真地說：“整件事應該說是陰差陽錯吧，我确實并不覺得他那時候那樣說是抱有惡意，而且事情的最終結果也是好的，”
這樣說，她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結果是相當好的，你也知道。所以，只要他以後不再有事騙我，我就翻篇讓它過去了——我諒他也沒那個膽子再騙我的。”
李若男點點頭，忍不住有點想笑：“這确實是個，呃，美麗的誤會。”
“是呀，畢竟，”鄭臻致同意地一撇嘴，“誰能想得到，他那麽那麽早就開始喜歡我了呢？”
李若男忍不住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誰能想到？誰都能想到。多明顯的事，也就你這樣心大的傻子才看不出來。”
“……你才傻。”
“不過，臻臻。”
“嗯？”
若男好奇地摸了摸下巴：“張嘉衡到底是怎樣喜歡上你的？總不能真是一見鐘情吧？”
“……那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這些想法是鄭臻致後來才理清的，摩天輪上的鄭臻致被張嘉衡溫柔而堅定的表白完全鎮住了。她當下的腦子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也是一片空白，鄭臻致想，因為她看到張嘉衡的神情逐漸緊張，她的新晉男友顯然有些慌了手腳。
“你別生氣。”他說，有些語無倫次，“我沒有惡意……真的。對不起。我再也不了。對不起……你別生氣。”
仿佛有一只做錯事的小狗惶急地繞在腳邊團團轉，鄭臻致忽然站起身來。
玻璃座艙随着她的動作輕輕地一晃，張嘉衡微微一怔。
下一秒，鄭臻致傾下身來，一只手按住桌面，另一只手隔着小餐桌抓住了張嘉衡的衣領。
“我沒生氣……你真可愛。”
她說着，低頭吻住了他。
27.3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關于摩天輪的傳說？”
“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終會以分手告終，但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與戀人親吻，就會永遠一直走下去。”①
鄭臻致早就不記得自己是在雜志還是網絡上看到過這樣“唯美”而“憂傷”的句子了。
那可能是初中的時候，“摩天輪”是青春裏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愁”的代名詞之一，關于摩天輪的箴言有很多都很經典，比如：
“人生就像摩天輪，總有那麽一刻，天空，會為你停留。”
又或者：“幸福就像摩天輪，要轉一大圈才能找到，并且不能回頭。”①
鄭臻致在初中的時候倒是沒有摘抄過這樣的好詞好句，但總也在雜志上或是小說裏聽過讀過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張嘉衡真誠而純粹的心意，她的腦海裏莫名地浮現出了那一句廣為流傳的“摩天輪的傳說”：
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終會以分手告終，但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與戀人親吻，就會永遠一直走下去。
在摩天輪停在最高點的時候，張嘉衡溫柔地說：“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沒有別人，你就是我心裏一直喜歡的那個人，鄭臻致。”
鄭臻致的心海裏翻湧上難以自抑的，澎湃的感情。
此時此刻，她想，她不要被摩天輪的傳說詛咒，和張嘉衡分開。
因此，她想也沒想地低下頭去，親吻了他。
27.4
鄭臻致似乎天生沒有浪漫的因子。
在如此唯美的時刻，這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卻只持續了短暫的一瞬間；下一秒，摩天輪“咣”的一晃，開始下行。
其實那一晃十分輕微，但是鄭臻致隔着餐桌傾身站着，心神又全部飄飄然飛到外太空，摩天輪只是輕微的一晃，鄭臻致就腳下一滑，“哇”的一聲失去平衡。她“砰”的一下子摔趴在餐桌上。
一時間，什麽陶瓷的點心塔，熱騰騰的香咖啡，噼裏啪啦地被她壓倒了一片。
而張嘉衡被鄭臻致突如其來地親吻，原本腦中一片空白，炸出一萬朵煙花，暈乎乎熏熏然不知身在何處。
聽見鄭臻致“砰”地摔倒，他像從夢中被驚醒一般，手忙腳亂地去攙扶她：“還好嗎，摔到哪裏了嗎？”
鄭臻致搖搖頭，人還半趴伏在餐桌上；她撐起身來，左手扶着張嘉衡的手臂，忽然“哧”的一下笑出聲來。
“什麽啊，”她這樣說着，越發笑不可抑，“真是一點都不浪漫了！”
張嘉衡也忍不住笑起來。
“沒關系的。”他說，“這樣很獨特啊，記憶很深刻。我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掉今天了。”
鄭臻致哈哈笑：“那倒是真的，肯定忘不掉。”
她說着，直起身子，在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好。摩天輪緩緩地向下轉動，鄭臻致低頭拍拍自己衣服上亂七八糟的點心碎屑，有些心疼：“哎，我的司康餅……全壓扁了。”
她的左手還和張嘉衡的右手在桌面上交握着。張嘉衡忍不住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現在最重要的是司康餅嗎？”
鄭臻致怔了一下，然後“啊”了一聲。
她恍然地說：“對哦。”
一重接一重的烏龍之下，她對表白與親吻的一點薄薄的赧然之心早就被抛在了九霄雲外。
“你是我男朋友了，”鄭臻致反握住張嘉衡的手，她的臉上一下子湧上一種忘形的快樂，“啊哈，我有男朋友了。”
而張嘉衡只會笑，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摩天輪緩緩下行，窗外難得一見的好風光兩個人也顧不上欣賞，只是快樂地牽着手，看着對方傻笑。
直到張嘉衡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是黃教授。
“喂，”黃教授在電話那邊主動開口，十分和藹，“不是說晚上讓小鄭來家吃飯嗎？快五點了，你和小鄭準備過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