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Chapter 1
乙骨憂太在三年級的時候接到了一個很特殊的任務，任務的對象是一個非法實驗室。
咒術界是一個神秘而又誘人的領域，從古至今不乏對它感興趣的人，無論是咒靈，咒具，還是他們所使用的術式，在普通人看來，他們的存在都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有興趣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興趣還有能力胡作非為的人。
就像多年前加茂家的家主遭奸人的控制，誕生出了咒靈與人類相結合的後代。
這次的任務也是如此。
只不過，是更加過分，惡劣的存在。
那裏的人同詛咒師合作，詛咒師在各地搜尋體質匹配的人，綁到實驗室來，試圖摸索出安全的，可以讓普通人獲得術式和咒力的方法。
與之相對的，實驗室則提供大量的錢財作為回報。
在這之前，他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躲藏着，一直沒有露出蹤影。
直到這一次，他們對特級咒靈下手了，鬧出的動靜連帳都無法遮掩，這才終于被咒術界察覺到。
即使是暴露出足跡，也很難尋找到他們。
乙骨憂太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終于成功潛入，在這期間，心理承受能力硬生生的被提了一大截。
這本來應該是五條老師的任務啊
乙骨麻木的看着面前解剖盤上正在蠕動的咒靈殘骸，旁邊的手術臺上躺着一個人，淚水不停的從眼角流下，口中發出嗬嗬的嗚咽聲。
支架上面輸液袋裏盛着渾濁的，不知名的液體，一根又一根的管子連接着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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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彌漫着酒精的氣味，研究員們帶着藍色的橡膠手套，圍在手術臺旁，眼神狂熱的仿佛是看見了稀世珍寶一般
白色的手術燈晃的人大腦空空的，他們在忙碌着，喧雜的聲音都變成了背景。
乙骨憂太看見鮮紅的心髒被捧了出來。
乙骨憂太看見漆黑的污穢被放了進去。
那人始終清醒着，五官看起來還比較稚嫩。
越小的孩子，實驗的成功率越高，但是年紀越小，存活率也會越低。
研究員說，只有清醒着，一點點感覺自己的身體産生異變，這樣才能讓基因更好的融合在一起。
成為既不屬于此岸，也不屬于彼岸的存在。
那人沒能活下來，屍體是他負責處理的，皮膚變成了青紫色，身上還有很多未閉上的眼睛。
他把身體丢進了焚燒爐，轉身離開了。
乙骨憂太覺得自己的理智似乎也跟着那人一起被燒成了灰燼。
在高層沒有下令之前，他還不能動手，否則會給老師帶來困擾的。
動手的時間，定在了乙骨憂太完全被信任，開始可以進入核心區域的那一天。
他進去的時候，裏面正亂作一團，刺耳的尖叫充斥着整個實驗室，負責帶他的研究員八田痛苦的捂着耳朵，大喊道：
“你們怎麽搞的！C區的07號試驗體又開始了！”
旁邊的人也是苦不堪言：
“我怎麽知道，剛才還好好的！真是受夠她了，一天恨不得發上三次瘋…”
“她都來到這裏這麽多年了，融合了那麽多個基因了…”
另一人又道：
“這麽久了還在折騰…別的試驗體早就安分下來了，不愧是塞壬。”
八田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罵道：“還說！趕緊去打鎮定劑去！再叫頭都要炸了！”
乙骨憂太知道塞壬是什麽，海中的女妖，以美妙的歌喉和誘人的美貌著稱。
但是那與現在的他無關，他也沒有任何興趣。
他抖掉太刀上的血跡，小心的把刀收起來，邁過腳邊顫顫巍巍想要抓住他的手，走到了幹淨的地方。
乙骨提起他的領子，白色的衣服在身下染成紅色，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血跡，這是最後一個人了。
白色的石英地板，幾乎沒有幹淨的下腳地，鮮血濺在了實驗臺上，電腦上，牆上，在經過一段時間後略微有些濃稠，一股一股的流到地上。地上的血泊中又拖出來很長的痕跡，最終都彙集到一個房間裏。
“咳！咳咳咳！！”
頸部輕微的窒息感讓八田從昏死中蘇醒過來。
“啊，八田先生，您醒了嗎？”
他回過頭來笑了一下，看着八田驚恐的樣子，又道：
“不用擔心，這些都不是致命傷的，只是為了讓您無法行動而已。”
“唔呃!你...咳咳！”
聽到這裏，乙骨補充道：“您的同伴也都還活着，請不要擔心。不過請不要再說話了，肺部受到傷害的話，說話會加速死亡的。”
他把八田拖到了一個屋子前，門半掩着，只有一條縫隙。
“請您在裏面耐心等待，我的老師很快就會到的，和他一起的也會有醫師，您不會有事的。”
透過半掩的門縫，八田驚恐的瞪大眼，看着光線被黑暗吞沒。
像是垃圾場等待焚燒的垃圾山。
他說的沒錯，确實都還活着，只是以什麽樣的狀态活着…這他可就不能保證了。
乙骨想，他最開始沒有準備下手這麽狠的，都是普通人，敲暈也是沒問題的。只是他想起來了，實驗臺上那人最後看着他的眼神，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都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距離五條老師和硝子老師以及其他咒術師過來大概還有十幾分鐘的樣子，乙骨杵着太刀，盯着腳尖許久，想了想又道：
“裏香。”
漆黑的咒力似潮水般湧出，猛的包裹住了他，最終一絲絲抽去，化作巨大的咒靈守在他的身後。
“裏香，好好看着這些人，不要讓他們離開這裏。”
“好…憂太”
“麻煩你了呢。”
他輕輕的撫摸着有些可怖的咒靈，仍然是很溫柔的講道。
閑着也是閑着，與其愣在這裏，不如先去看一下所謂的實驗體，祓除掉那些捕捉來的咒靈。
或者…看看還有沒有被擄來的人在這裏。
不過…在走了一陣子後，乙骨很茫然的發現，他迷路了。
核心區域裏面每一個實驗體的收容所都非常大，各種通道和房間一連接，裏面和迷宮一樣錯綜複雜，不是常年在裏面摸索的人根本不能輕易找到路。
乙骨憂太看見了很多實驗體，比如說面前的03…
這個收容所裏面像是模拟的雨林的環境，他眯起眼睛找了半天，最終才聚焦在了一堆灌木叢和藤蔓中，那裏似乎有一個和草木融為一體的人。
乙骨憂太有些猶豫，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稱之為人，沒有五官，只是勉勉強強維持了一個人的輪廓，皮膚似乎也已經木質化，身上爬滿了青苔和地衣。
他慢慢的靠近，裏面的人忽然站了起來，動作有些緩慢，發出咯啦咯啦的摩擦聲，簌簌的掉下來一身苔藓碎屑
乙骨憂太看着那人，似乎想要靠近他，只是被藤蔓牽制住，動作格外的笨拙。
不知道是恐怖谷效應還是什麽，心底産生的不适感催促着他趕緊離開。
乙骨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他擡頭看了看頭頂的指示牌，大大的‘C’字。
實驗室裏的編號是按照時間來排序的，到他來的時候，編號已經排到了快四位數，想來那個07實驗體應該是很早就誕生了。
或許他應該去看看，既然經常暴動，那麽興許她還殘留着神智。
不，或許03也還…
他甩甩頭，不願去做這種猜想。如果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折磨成這副樣子還清醒着，那真的是…
在找到07的編號前，乙骨憂太再也沒敢停下來觀察
找到了。
07的收容所像是水族館一樣，乙骨憂太擡起頭看着，很高，整整一面牆都是玻璃的，裏面的水似乎是乳白色的感覺，在底部的燈光作用下有些發藍。
忽然，乙骨發現水箱的玻璃上似乎有些東西，容器的玻璃上都刻着符文，多數的符文都是那些家族才能傳下來的，有咒力的人寫出來才可以發揮相應的能力。
淺淺的符文，摸起來凹凸不平的，帶着無生機的冰涼觸感，遠遠的看去還真不一定看得清。雖然他不懂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但是大致還是能感受到用處，似乎是鎮壓一類的，還有隔絕咒力的作用。
看起來，剛才那個鬧出動靜的實驗體的攻擊應該是被這些符文給擋住了
海妖的聲音，肯定不止擾人清淨這麽簡單，說不定八田那句‘頭要炸掉’不是誇張。
空蕩蕩的水池，乙骨繼續向前走去，直直走到玻璃的盡頭。
這時，乙骨憂太終于在水箱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人，或許稱之為人魚更加合适，他歪了歪頭，仔細的看了看。
烏青色的頭發散亂的搭在身上，腰線處逐漸浮現淺青的鱗片，慢慢變成藍色的魚尾，尾鳍像是鲛紗一樣層層疊疊的，有些透明。
只是那脖頸上套着一個毫無美感的項圈，黑色的金屬，上面紅色的指示燈不斷閃爍着，手腕處也拴着鎖鏈，磨出了血痕。
你蜷縮在水底，閉着眼，背後有兩對鳍，輕飄飄的搭下來。
非人的、妖豔的面容，乙骨憂太呼吸一滞
确實是，魅惑人心的妖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