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Chapter 2

模糊的黑暗中,你的意識逐漸清醒,腦子裏仿佛被人強行灌了一團漿糊,是你再熟悉不過,那些人給你注射了過量鎮定劑的感覺。

身體被改造的越來越徹底,離開的希望越來越渺,心底的恨意也愈發強烈,只要你在這裏,他們就一天也別想安生。

你慢慢的睜眼,準備繼續開始對觀察員的辱罵。

沒有任何人。

你被眼前的景象一驚,透過玻璃映入眼中的是空無一人的實驗室,往日裏記錄着數據的人失去了蹤影。

他們從來沒有缺席過,無論你怎麽反抗,昏迷前蘇醒後第一個看見的總是他們。

“莫西莫西?”這道朦胧的聲音來自水面。

你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操控着水流,驚天巨浪猛地向上方那個身影撲去。

水浪在他面前被劈成兩半重新落回池中,你驚恐地向角落縮去。

“啊呀,先聽我說話呀。”

聲音傳到水下有些模糊,溫潤的,從未聽過的少年的聲音。

是他們重新換了一個研究員想要博取你的信任嗎?

透過波瀾的水面,你隐隐約約看見那人也是穿着同他們一樣的白色實驗服。

反正你也死不了,最多是再接受幾次折磨,已經無所謂了。

那就請他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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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叫聲從口中發出,整個水箱都在微微震動,水面的波紋一圈圈擴散開,打在玻璃上,濺起水花。

那人跳進了水裏。

你下意識向另一頭游去,突然手腕一痛,生生把你扯回了半米。是鎖鏈,鎖鏈的長度到了極限。

眼看着那人向你靠近,你尖叫起來,也顧不上符文的反噬,水箱幾乎開始沸騰,聲波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慌亂之下,氣泡四處翻滾着上湧,你看不清那人在哪,偌大的水箱,似乎只有你一個活物,這種恐懼和無力感,就像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擡到手術臺上任人宰割。

放進獵場的獵物,被捕食者肆意戲弄着。

愈是恐懼,愈是無法抑制的狂躁起來,與恐懼一同升起的還有無處發洩的憤怒,想要撕毀這一切的欲望。

“唔啊!!”身後伸出來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你的嘴!

你死死地咬了下去,鋒利的牙齒直接咬破了他的皮膚,血腥味灌入喉嚨,試圖拉回理智。

“放開我!混蛋!人渣!敗類!”你瘋狂的掙紮着,那人一只手牢牢地箍住你的手腕,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心裏的恐慌到達了頂峰,你不顧一切地反抗,魚尾狠命朝他拍去,“你怎麽不去死!”

白色的氣泡一簇簇的冒上水面,水中傳來絲絲的血腥味,傷口磨損的更加厲害,本就沒有愈合的傷口徹底崩開。

躁郁和痛苦恐懼撕扯着你,頭疼得似乎要裂開,你感覺自己快死了一樣崩潰地大喊起來。

空蕩蕩的C區,似乎只剩下你一個人痛苦的喊叫。

只有你一個人,被孤獨地留在這裏,等待着痛苦。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人鉗着你的手已經松開了,主動向後退開了一定距離。

你感覺嗓子一哽,叫不出來了。

綠松石色的眼睛,看起來非常幹淨,你眨眨眼,努力找着形容詞。

就像……像小狗一樣。

他似乎有辦法躲開你的聲音,攻擊對他不起效果,你隐約發覺他周圍豎着屏障一樣的能量。

見你冷靜下來,他指了指手腕和脖子。

箍着的鎖鏈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沉到了水箱底部。

诶,他不是研究員?

眼中一股熱流湧出來,還沒反應過來便無聲消失在水中。

你又開始哭了起來。

結束了?你自由了?

同你一起來到實驗室的人們,他們有的在第一次實驗中就失敗死亡,有的變成不人不鬼的低級怪物,最終被研究員銷毀掉。

就在你的面前。

烏紫色的血,漫過腳底。最開始是恐慌和咒罵,逐漸變得麻木,對于疼痛已經不甚在意,聲音在一次次攻擊和符文的反噬下變得嘶啞。一次又一次失敗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懲罰。

那這些又算什麽?你所受到的痛苦,你所失去的事物,就這樣結束了?

你沒有手刃仇人的機會,也沒有拯救那些和你一樣痛苦的人,為什麽沒有早點遇見他,為什麽他沒有早點來,為什麽你要承受痛苦那麽多年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指甲深深嵌入血肉,鐵鏽的腥氣驟然加重,極端的暴躁和怨恨撕扯着你的神經,這是常年各種試劑與實驗造成的後遺症———你的精神狀态岌岌可危,随時都可能崩潰。

忽然,皮膚,在冰涼的水裏,溫柔但強硬地把你的手掰開,黑色頭發的少年拉着你浮上水面,長呼一口氣。

他眨巴眨巴眼,看着你道:“已經沒事了,我會帶你離開這裏的。”

你愣愣的看着他,大腦似乎被沖的一片空白。

“我叫乙骨憂太,你還可以說話嗎?”水滴從臉頰和發梢滑落,重新落回水箱。

“我……”

你叫什麽來着…?

透過他那松綠色的眼睛,你看見一個金瞳的少女,她有着深灰色的豎狀瞳仁和魚類的耳鳍,充滿着非人感。

記憶被撕成碎片,遺忘在腦海的角落裏,拼都拼不起來,過往的曾經,無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都只剩下零散的畫面。

但你還記得,你曾經是一個人,也是一個被父母所疼愛的孩子,不是只有代號的實驗體。

“……瑠璃,我叫瑠璃。”你僵硬地開口,說出生澀但又熟悉的音節。

“沒有關系,瑠璃小姐,都已經結束了。”乙骨坐在水箱上沿,似乎想安慰你一下,有些無措地擡手,最後還是放下了。

你想到了小美人魚的故事,落水的王子遇上了善良的人魚。

只可惜,你不是童話裏美人魚,而是實驗室制造的不人不鬼的産物。

你露着半張臉在水面上,甩甩尾巴靠近他。

乙骨歪了歪頭,似乎有些迷惑。

手下傳來細膩而溫涼的觸感,你輕輕拉起他的手,擡頭看着他道:“謝謝你。”

像是唱歌一樣,空靈又悅耳,那是海妖的聲音。

乙骨憂太坐在水箱的平臺上,在五條老師趕到之前,他應該都會在這裏。

本來是想去別的區看一看的,但是他一旦起身或發出別的動靜,你就游過來趴在平臺邊緣。

雖然不會阻止他,也不說些什麽,就那麽眼巴巴地看着。

然後,乙骨憂太的良心就開始發出無聲的譴責,他怎麽可以把這麽一個受驚的可憐女孩一人留在這。

乙骨憂太的良心開始隐隐作痛,他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吶,你還記得你以前住在哪裏嗎?或許我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家人。”

你想了想,只能想起來那些亮着燈光的高樓,于是道:“城裏。”

那就是想不起來了,乙骨憂太在心底補充道。

“父母的聯系方式呢?還有姓氏呢?”

你搖了搖頭。

“這樣啊……”乙骨憂太感覺有些頭疼,自從他進入咒術高專後,他的頭疼越來越厲害了,“沒事的,你可以先跟我們回高專的,後面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說的。”

“你可以離開水嗎?”

你想起來被從水裏撈出來,用綁帶綁在實驗臺上那幹涸的模樣,點點頭,又搖搖頭。

乙骨憂太感覺頭又開始隐隐作痛。

五條老師和硝子老師怎麽還沒到,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才是啊。

說話說的有一搭沒一搭,你在那裏吹着泡泡,乙骨抱着他的太刀,坐在臺子上跟你幹瞪眼。

雖說是咒靈和人類融合的産物,但是乙骨憂太想,你真的很漂亮。

完全不像是肮髒和污穢的集合,反而像是自然中誕生的精靈,先前見過的咒靈最貼近的應該就是花禦和陀艮了,但也完全沒有像你這樣靈動。

尾鳍和眼下的鱗片是剔透的藍色,金色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卻又因常年困在這裏缺乏而格外淡漠。

正當他想的出神的時候,你猛地盯向黑暗之中。

嗒嗒、嗒嗒嗒———

是随意而有力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似乎還不止一個人,意識到這一點後,你下意識地做出防禦姿态,渾身都繃緊了起來。

來了!

乙骨嗖地一下站起來,沖着黑暗喊了一嗓子:“五條老師!這邊!”

認識嗎?認識吧。

他們會怎麽對你?繼續關到下一個實驗室?還是說會處理掉?四肢被剁成一灘肉泥,被随意扔進垃圾堆?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你不自覺轉頭看向了他,向唯一一個人輕輕懇求道:“憂太,如果他們要肅清我們,你可以幫幫我嗎?”

乙骨憂太看着你的眼睛,眼中泛着水光,帶着懇求。

乙骨憂太聽見自己這樣答道:“嗯,我會的。”

他似乎沒有任何辦法拒絕。

最先來到的是一個白色頭發的男人,個子很高,腿也很長,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氣,三兩下也跳到平臺上。

他的臉應該會很好看,雖然蒙着眼罩,但是輪廓非常利落,比例也很完美。

乙骨憂太趕忙迎過去:“五條老師,那些……”

“嗨依嗨依。”那人一邊應着,一邊走過來,俯下身,摩挲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你,“啊嘞?是人嗎?還是咒靈?她是那個可以溝通的嘛?”怎麽樣

乙骨憂太站在他旁邊,點了點頭。

他們二人站在平臺上,高挑的身形擋住了照過來的燈光。

你在他們的影子下,仰着頭看着,感覺自己就像從深海捕撈上來的魚,瀝幹了水放在腥臭的展板上,聽着過往的買家商量着什麽做法最合适。

無力又瀕死的感覺,讓人幾乎窒息。

乙骨憂太想了想,問道:“他們有沒有說過,這些……”

“有哦,”話還沒收完,五條悟打斷道,“他們要收走所有的實驗體。”

他們?他們是誰?你要會被帶到哪裏去?

心裏開始慌亂起來,你揪住乙骨憂太的褲腳。

他一愣,撇過頭來,眼睛黑黑的:“怎麽了嗎?”

“請不要把我交出去!”你一下子控制不住,幾乎是哭着喊出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欲落未落,“我不想再被再被關起來了!”

乙骨憂太愣愣地看着你,感到大腦一片空白:“……好。”

“憂太!”

“嗨依!”乙骨猛的挺直了腰,下意識的答道。

你看見那個白發的男人蹲了下來,他身上的威壓讓你感到恐懼,不自覺的打着哆嗦。

“吶,當着老師的面蠱惑學生,是不是不太好啊。”

被看出來了。

你咬了咬嘴唇,把頭轉向一邊,哭着道歉:“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身上的威壓越來越重,碾壓性的威壓幾乎将你撕碎,心底尖叫着快離開這裏,但是身體卻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五條老師。”乙骨憂太站在他身後,叫道。

“哦呀?”五條悟停了下來,有些意外,“嘛,既然是我可愛學生的要求,那就算啦,誰叫我是個好老師呢。”

那個男人扒下來蒙住眼睛的繃帶,像是你許久沒有見到的天空一樣澄澈美麗。

“抱歉啦,我們暫時得讓你先睡一會~”

破碎掉的、映着蒼藍色天空的鏡子。

你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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