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Chapter 4

夏日炙熱,蟬伏在樹蔭下,發出擾人的鳴叫。

“不行,要死了……”你失神地躺在地上,大滴的汗水從鬓角流下,太陽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可是今天的目标還沒完成诶。”一個身影走過來,貼心地擋住了你上方的陽光。

你誠懇道:“謝謝,但是我真的不行了。”

七月下午刺眼的陽光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受得住的,更不要說身體的一半由咒靈塞壬構成。你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沖上岸的魚,馬上就要脫水幹死了。

“放過我們吧,悠仁。”在旁邊和你一樣像個死人躺在地上的順平如是說道。

“悠仁……”你哀求道,“就這一次,你看我們也快做到了對不對,今天已經成功把你撂倒一次了。”

“不行噢,算上這次的話已經是第七次讓你們提前溜走了诶。”虎杖晃晃手中的吊墜,聲音輕快,絲毫聽不出他已經操練你們三個小時了。

他咧開嘴笑了笑,兩眼彎彎眯起:“而且你忘記摘下項圈了,現在聲音不起作用的。”

你一聽,和順平對視兩秒,他兩眼一翻,昏了過去,你捂着腦袋,哼哼唧唧說自己精神狀态又開始不穩定了。

左一個裝死右一個裝瘋,虎杖悠仁很頭疼。

“喂!喂——這樣我很難辦诶!晚上乙骨前輩要是回來我怎麽交代。”

昏迷過去的順平重新睜開眼:“乙骨前輩不會揪着我的,他那麽好。”

“讓他說!”你破罐破摔道,這個破體術訓練你是一秒都不想再做了。

乙骨憂太這個王八蛋定的什麽目标,天殺的,純拼體術你怎麽可能打得過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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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着你倆痛苦的樣子,他終于猶豫地說道,“最後一次哦,被發現了你們兩個自己負責。”

“好耶!”你瞬間坐了起來,盤起腿歡呼。

順平徹底放松下來,他像一灘泥巴癱在地上,哀嚎道:“為什麽我也要跟着接受地獄級的體術訓練?這是虐待,虐待!”

虎杖蹲下來,托着下巴:“你的體術太差了,被人近身很容易死掉的。”

“就是就是,我可不想看見你們的屍體。”你也湊過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他的臉。

別說,還真挺軟。

“那就讓我死吧。”他翻個白眼,徹底癱下了。

你和虎杖面面相觑三秒鐘,半晌,你慢慢道:“悠仁,扶我一下,腿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虎杖悠仁!”你惱怒地瞪着他。

“在!”他迅速喊道,笑得眼睛都睜不開,好半天才直起腰,一把握住你的手腕,把你拽了起來。

你走在樹蔭下,空氣裏隐約可見閃爍着金光的細小灰塵,陽光透過林葉間隙漏下來 ,打出斑駁的光影。

剛才聽悠仁講,今晚應該乙骨會回來。

你悄悄垂下眼,藏住眼底那些小心思——你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他了。

你發誓,你親近他只因為他是你第一個看見的人并把你從那個地獄拽了出來,而絕對不是喜歡他什麽的。

來到高專已經半年了,得益于三天兩頭的任務和你同期每天的折磨,你現在終于可以自如控制自己的術式和身體變化了。

壞消息,你依舊沒能想起來自己姓什麽,以前生活在哪裏,記憶仍舊是一團拼不起來的碎片。

野獸一樣的金瞳和妖異于常人的容貌,來自于特級咒靈塞壬留在你身體的殘骸。

你自嘲地笑笑,自從身體和咒靈融合後,你的模樣早已改變,僅憑一個常見到不能再常見的名字,根本什麽都查不出來。

不過,你已經活着從裏面出來了,以前的家人慢慢找總能找到,更何況,現在的你在高專十分幸福。

雖然你沒有和同期說過自己的情況,但大家不約而同地默認了你的特殊。

想象中的憐憫和同情并沒有出現,他們從一開始就把你當作‘同伴’的存在,你和他們并沒有任何不同,這一點着實是讓你舒心不少。

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你們在第一次吃烤魚的時候,虎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原來不介意吃魚嗎?”

“嗯……?”你很疑惑,繼續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裏,“為什麽要介意?”

烤魚那麽香,誰不喜歡吃,上面的皮稍微烤焦一點,底下的肉被湯汁浸入味,最後再灑上一把花椒,簡直是人間美味。

他明顯松了一口氣:“畢竟感覺有點像是在吃同類呢。”

你歪了歪頭,塞壬……勉強算是海産咒靈?

梆————

虎杖捂着頭,兩眼淚汪汪:“好痛!”

忍無可忍的伏黑又一次給了他一個爆栗:“笨蛋,她是人啊!”

釘崎和真希在一邊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你剛才喝了點果酒,酸酸甜甜的,現在酒勁上來了,整個人軟趴趴地想要往胖達身上躺。

“你是不是喝多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一個激靈,稍微清醒了一秒。

你轉過頭,直直望進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你們兩個離得這麽近。

他身上很暖和,讓你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點。

乙骨憂太有些擔心地看着你,眼見你腦袋一歪,又要往胖達身上栽去,趕忙扶住你,把你往他這邊拽了一下。

腦子暈乎乎的……你眨巴眨巴眼,擡起頭看着他,最後終于控制不住身體,一頭栽了下去。

咦?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乙骨接住了你。

他身上有洗衣液的味道,讓人安心極了,你幾乎都不想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

反正,反正你也喝多了,就這樣再待一會也沒有關系吧。

半晌,你感覺有人輕輕推了你一下,你擡起頭,看見乙骨正在看着你,那雙眼睛濕漉漉的,清澈極了,映出你的模樣。

他輕聲說道:“累了嗎?”

你不情願地點點頭,撒嬌道:“頭好痛……”

乙骨擡頭看了看,除去喝多趴下的虎杖,真希和釘崎還在拼酒,狗卷在一邊不斷給她們倒滿。

他嘆了口氣,看起來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乙骨低下頭,看着在他懷裏重新眯起眼的你,他想了想,輕輕抱起你,面帶歉意地對其他人說道:“她好像頭很難受,我想先送她回去可以嗎。”

“慢走不送!”真希咣的一下把酒瓶放回桌子上,另一只手随意揮揮,“你也不用回來了!”

釘崎趴在桌子上,也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路上別摔了。”

你想,那大概是你第一次對他心動。

從記憶裏拔出來,你才發現已經走到醫務室門外了,今天是你和硝子老師約定好摘下項圈的時間。

站定在臺階上,你敲敲醫務室的門:“硝子老師,我進來了?”

吱呀———

你一愣,并沒有看見硝子老師,反倒是另一個熟悉的人。

少年身姿挺拔,黑發柔順地垂下,他回過頭,抿起嘴笑了笑。

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乙骨君,你看見硝子老師了嗎?”

“家入老師臨時有任務離開了,”乙骨憂太眨眨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看起來有點委屈,撇撇嘴抱怨道,“你一開始見到我的時候分明是叫名字的……為什麽現在不叫了?”

你一哽,現在和你在實驗室精神崩潰的時候能一樣嗎?

雖然現在想起來很不好意思,但你當初确确實實是想利用他離開,也無意識地在使用你的術式,刻意叫名字拉近親近感,現在回過神後反而叫不出來。

乙骨沒有說話,歪了歪頭,他大概是很認真地在疑惑這個問題。

半晌,你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輕聲叫道:“憂太……”

乙骨笑了一下:“過來吧,我幫你摘下來。”

意思是放過你了。

徹底摘下項圈需要解咒而非鑰匙,看起來他們把解咒告訴乙骨了。

你眨眨眼,在椅子上坐下:“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呀。”

“嗯哼,”他笑笑,撫上你脖頸的項圈,慢吞吞地說道,“聽說,你今天又提前走了?”

“沒有!”你一口回絕,偷懶被乙骨發現不知道要被他絮叨多久。

他的手離得很近,幾乎快要觸摸到你的皮膚,你努力抑制着自己的顫抖,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

乙骨指尖劃過的地方,符咒一一亮起,散發的光芒映得他眼睛格外澄澈。

“是嗎……”他溫柔地講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明天真希和狗卷就回來了。”

你歡呼道:“那我要叫她一起去吃草莓芭菲!”

“不行,”乙骨笑道,他笑得格外溫柔,你卻從中看出了十足的威脅,“明天下午我們指導你體術訓練。”

你一下子就趴下了,不是吧,狗卷?真希?!這不是要了你的命嗎?他們随便拉一個出來體術都吊打你。

他沒再同你閑聊,聚精會神地盯着項圈上的符文,随着咒語,項圈一點點化為閃爍的灰燼,徹底離開了你。

“好了。”他笑笑,揉了揉你的頭發,你有氣無力地哼哼兩聲,眯起了眼。

“別這樣,”看着你可憐巴巴的樣子,乙骨一愣,還是無奈道,“這是最後一次強制性的指導,之後就沒有了。”

好,你又覺得你可以了。

這份好心情持續到第二天下午,你被真希一個過肩狠狠地摔到地上為止。

你被她砸在地上,聽到自己的背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徹底動不了了。

頭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良久,你失神地看着天,深吸一口氣,說道:“真希,麻煩拉我一下,我的脊椎可能裂了。”

“這麽一點程度,你的身體用不了五秒就能修複好吧,”她咧開嘴,牙齒白森森的,□□銀白色的刃在你眼球前閃着寒光,“我可不是乙骨那個心軟的。”

沒有一個人放過你,沒有一個人,就連乙骨憂太也沒有,他一邊溫柔地點出你動作的破綻,一邊毫不留情地把你撂倒在地。

這場幾乎稱得上是磨難的體術指導最後在你的哀嚎中度過。

夜半時分,月光透過兩扇大開的玻璃落在地上,留下澄澈的光路,夜晚的風很涼爽,吹得窗簾鼓鼓的。

忘記關窗戶了……你愣愣地想,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最後破罐破摔地起床,準備去廚房扒拉點宵夜。

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半夜睡不着的時候你總是喜歡去廚房找點什麽吃的,運氣差的話就是你自己泡個泡面,運氣好的時候會碰到悠仁,他總是會稍帶着給你做點,有時候是大阪燒,有的時候是飯團,不得不說,他做的還挺好吃。

當然,最好的情況是碰見乙骨,他廚藝超棒。

你慢慢晃悠到廚房,很意外,裏面燈還亮着,透過半掩的門縫,暖黃色的燈光在地上留下一片光暈。

讓你看看是哪個倒黴蛋半夜睡不着來翻廚房。

剛站定在門口,門就被裏面的人打開了。

“我就感覺今晚說不定可以碰見你。”乙骨說道,他臉上帶着笑意。

你吐吐舌:“這都被你猜出來了。”

乙骨憂太失笑,把入口讓出來。

你溜進廚房,四下瞅了一圈,發現乙骨沒有做任何吃的,最後坐下來眼巴巴地看着他:“憂太……我餓了。”

乙骨不自覺向後仰了一下。

兩秒後,他嘆了口氣,轉身走去冰箱,從裏面端出來一塊小蛋糕放在桌子上:“我是不是白天下手有點重了,現在身上還疼嗎?”

“蛋糕!什麽時候買的!”你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甚至已經聞到奶油香甜的味道。

“唔……上午買的,”乙骨笑笑,把頭發撩到耳後,“你和我們打完肯定沒精神。”

就在你準備把蛋糕挪過來的時候,他突然按住你的手腕,輕聲說道:“不過……你今天有點不在狀态,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的體溫比你高一些,力道不重,但格外堅定。

笑容逐漸褪去,你微微低下頭,沒有說話。

“從和真希對手結束,你就明顯有些不對勁。”

你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澄澈的孔雀藍色眼瞳中滿是擔心。

乙骨握住你的手,誠懇道,“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将不遺餘力。”

若說在高專裏面你最相信的人是誰,那恐怕就是乙骨憂太了。

一時間,你們誰都沒有說話,就連呼吸聲都格外刺耳。

半晌,你輕聲道:“憂太,我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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