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分7

安分7

餘希顏!

一定是她!

她是香姐的女兒,偷拿這個輕而易舉。

她跟曲天承說了什麽?

有沒有說咖啡下藥的事?

丹青的心像坐過山車一樣,由剛剛的極高點,瞬間摔落到萬丈深淵。

“解釋。”

曲天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轉過身來,凝視着她,将她的驚異和心虛都看在了眼裏。

丹青從診斷書上挪開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反問道:“解釋什麽?”

曲天承心一點一點往下沉,再出口的話,像冰錐一樣刺骨。

“你跳樓不是因為我拒絕你的表白,是因為你拿錯了診斷書。那天晚上,也不是你情不自禁爬上我的床,而是喝了被下了藥的咖啡!”

他繞過茶幾,走到丹青身前,修長手指掐住她的下颚兩邊,迫使她擡起頭直視他。

“所以,你第二天找了個最容易讓我放低防備心的理由,騙我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喜歡我。”

“你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接近我?為什麽費勁心機勾引我?”

“資源?地位?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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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雙手交疊,指甲狠狠掐在手背上。他每說一句話,她都掐得更深一點,就好像這樣能抵消她錐心的疼。

丹青眨掉眼裏的淚,努力想讓聲音顯得理智,可一開口,便帶了哭腔。

“跳樓,是你的拒絕和拿錯了診斷書的雙重打擊下才決定的。我肯定是喜歡你才要跟你在一起的,有沒有那杯咖啡,我都會那麽做的。”

曲天承壓低了眼簾,眉頭蹙成了川字,盯着她臉上的淚痕,不置可否。

“餘希顏一挑撥你就信,我做什麽你都不信!”

丹青抿了抿唇,她努力壓抑着因害怕而顫抖的哭腔,反而顯得委屈巴巴。

她發現曲天承的眼神柔和了下來,沒有了剛剛的冷凝。他抽了一張紙,要遞給她。

他應該是相信她了。

丹青見好就收,沒接紙巾,轉頭一瘸一拐地跑上了樓梯,留給他一個委屈又倔強的背影。

曲天承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斂下了目光。

無意中瞥到沙發上的三個禮盒,那是丹青進門時就一直拎着的。

他開始沒注意,現在一看,不正是他慣用的簽字筆品牌嗎?

他打開包裝盒,裏面躺着的,正是他常用的那款簽字筆。

今天李察查找後,說是已經停産,沒有貨源了。

丹青沾着泥土的高跟鞋還在沙發旁。

所以,她是為了給他買簽字筆,才扭到了腳踝?

玉筍般的手指握緊了筆杆,視線不由得朝樓上方向看去。

——

丹青關上卧室的門,立刻變成了洩了氣的皮球,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還好她穩住了,剛剛的解釋,他應該是相信的吧?

“叮咚”一聲,微信提示音響起,緩了兩秒,她抓起手機看了一眼。

【餘希顏:收到我的大禮了嗎?】

【餘希顏:是你惹我的】

【餘希顏:再惹我,還有更大的禮在後面呢,不信就走着瞧!】

丹青手緊緊攥成拳,手背青筋凸起,目光變得陰冷,她是掐着點來惡心她的吧。

餘希顏之所以能威脅到她,是因為當初确實騙了曲天承。

她接近他是為了勒索還債。

時隔兩個月,若不是今天舊事重提,她都快忘了當初是怎麽陰差陽錯地,用喜歡他這個借口蒙混過關的了。

她緩緩閉上眼,回憶的畫面,想電影一樣,在腦海裏重放。

……

她誤喝了咖啡第二天醒來後,發現跟曲天承睡在一起。她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就想着豁出去用這件事勒索還債。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對峙的時候,兩部手機倒是有默契,幾乎同時震動起來。

曲天承率先拿起了電話出了房間,關上門接聽。

她在曲天承出去後也接聽了電話,是王贊香打來的。

王贊香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祖宗,你終于接電話了,你在哪?”

聽見王贊香的聲音,丹青想起自己得絕症的事,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香姐……”

王贊香被她這一聲哭懵了,更加着急,聲音都變了音:“怎麽哭了?你在哪啊?小花?別吓我!”

丹青不想讓香姐擔心,眼淚卻止不住,越來越洶湧,幾乎泣不成聲,“香姐,我,得了,癌症,腦,腦瘤,晚期……”

丹青哭得撕心裂肺,她這兩年為了賺錢淨拍爛片了,還沒拍過金導的戲,還沒跟男神合作過,債還沒還完,她死了香姐怎麽辦?

她才25歲啊!難道自古紅顏皆薄命嗎?

“什麽腦瘤?你就是一個輕微腦震蕩!是不是你把人家丹青的診斷書拿走了?全科室都在找是誰拿的。”

哭得不能自已的丹青剎不住車,抽了一下,“啊?”

王贊香:“我給你辦住院手續,哪能用你的藝名呢,肯定是用你身份證上的本名李金花啊!”

丹青:“!!!”

王贊香:“你診斷書在我手裏,就是個輕微腦震蕩,休息半個月就能好!你這死孩子,快把人家診斷書還回來!”

世上最悲慘的事,大概就是臨死前把所有財産都花光,結果第二天醒來,發現死不了!

她甚至想再去爬一遍醫院頂樓,還不如死了!

她揪着自己的頭發,在崩潰中尋求冷靜。

她死不了,就不能用視頻勒索曲天承了,畢竟她還要名聲,還得做人呢。

想起臺燈上的隐形攝像頭,萬一曲天承真的報警,被查出來可就說不清了。

曲天承接完電話回來時,她就蹲在地上滿臉淚水,大眼睛怔怔地沒有焦距,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突然轉變态度,放柔了聲音,說先去洗漱,讓她穿好衣服。

她立馬爬起來,迅速穿好衣服,去拆攝像頭。終于在曲天承從浴室出來前拆了下來。

但是她的滿臉汗珠和心虛的神色,又引起了他的懷疑。

曲天承眯着眼睛質問:“你是因為被我拒絕才跳樓的嗎?”

丹青幾乎立即猜到,他剛才接聽的那通電話,應該是他媽打來的,所以誤以為自己是因為他要跳樓,

當下這種情況,肯定是承認更加安全啊。

為了配合這個臨時想到的借口,丹青一秒入戲,眼裏蓄滿情誼,語中情意綿綿,“當然是。”

他撩起眼簾,漆黑如墨的眼睛望了她足有一分鐘。

“原則上,我是不會跟圈內藝人交往的,但是念你一片癡心,只要我們的關系不對外公開,別要求我愛上你,我允許你留在我身邊。”

……

丹青緩緩睜開了眼睛,從回憶裏抽離。

她當時就這麽留在了他身邊。

起初她的目的是為了能找機會解除債務危機,可後來卻是真的喜歡上他了,沒有任何雜念。

她一直沒敢說清楚,是因為他特別憎恨欺騙。凡是騙過他的人,無論怎麽道歉,他都不會再原諒。

所有的好都彌補不了騙過他的錯。

餘希顏不傻,她今天放給曲天承的料,只是小小的警告。

她手裏攥着那份假的對賭協議,才是錘死她的關鍵證據。

她不想失去他,就得忍受餘希顏的威脅。

也可以忍受曲天承的冷言冷語,忍受他三番五次,把她趕走的警告。

她已經退得沒了底線,唯一的祈求就是,他別不要她。

才兩個月,她都不知道,為什麽能愛他愛到這個地步。

大概是因為那十四個字吧。

她剛到別墅一周的時候,趁着曲天承不在家,他母親夏玉蘭過來甩她支票,讓她離開她兒子。

她當時開心極了,沒有想到豪門甩支票勸分手,真的是一種習俗般的存在。

夏玉蘭高傲地看着她,問她多少錢肯離開她兒子?

丹青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個億!

她清晰可見夏玉蘭眼睛抽了抽,然後故作鎮定地撕下支票遞給她。

可那支票還沒到丹青的手,就被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曲天承一把奪過!

他背對着落地窗,陽光灑在他俊逸的臉上宛若神祗。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夏玉蘭,一字一句地說。

“我的人,除了我,沒人可以讓她離開!”

……

就這十四個字,丹青現在還能一字不落地複述出來。

這句話對從小被抛棄到大的她來說,說是黑暗裏唯一的光也毫不為過。

不知溫暖了她多少難眠的夜晚。

她就這樣傻乎乎地因為這十四個字,付出了真心。

都說從來沒吃過糖的小孩,要很多糖才能滿足。

其實從沒吃過糖的孩子,只要一顆糖就會死心塌地。

可是現在,“十四字箴言”漸漸被另外八個字掩蓋。

“安分點,不然就離開。”

這八個字他說完整了兩次,要說不說的兩次,只說了開頭,被她截住了後半句的……好幾次。

丹青仰頭望着天花板,為什麽她記得這麽清楚?

大概是因為他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都像是在拿刀淩遲她心頭的肉。

每字一刀,刀刀見血。

手機鈴聲打斷了丹青的思緒,來電顯示的名字将她拉回了現實。

李晉,她爸爸。

“小花?”李晉磁性的嗓音從聽筒中傳來,叫着丹青的小名。

丹青從地上站了起來,語氣懶散:“給我打電話幹嘛?”

“當然是想你了!”

“有事沒事?沒事挂了。”

“小花小花,爸爸錯了。”

丹青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句話從高二開始聽,一直聽到現在。可怕的是,他嘴上說錯了,行為上可一點沒改。

後媽的葬禮辦完三個月,李晉就說他要結婚了。

再婚富婆不希望他帶着孩子進家門,入贅的李晉就把她扔在了一個出租屋裏。

事後李晉跟她解釋,是因為要養活她,才選擇娶那個富婆的。

的确,一直以來,家裏都是靠着後媽的公司。後媽去世了,李晉經營了三個月,公司破産了。

好在他長得帥,傍富婆不費什麽力氣。

雖然他每個月都給自己打錢,可還是不能原諒他抛棄過她的事。

丹青不願意過多回憶不堪的過去,冷冰冰地說:“有事就快說。”

“小花,其實爸爸是有件事想告訴你的,我跟你付阿姨離婚了。”

丹青翻了個白眼,根本不關心他的婚姻狀态。

“然後又認識了我的女神,我正追求她呢,你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她更不關心他的感情狀态,“再見!”

丹青挂斷電話,把自己扔在床上,将頭埋進枕頭下。

每次跟爸爸通電話後,她情緒都要煩躁好幾天。

——

長長的餐桌兩端,丹青與曲天承一如往常地安靜地吃着晚餐。

丹青拿着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填進嘴裏,味道一般。

新來的阿姨,做飯水平趕不上惠姨的一半。

好在惠姨還有兩天就要回來了。

曲天承的視線總是若有似無地瞟過來,弄得丹青總是提心吊膽的,怕他突然又想起什麽線索。

加上之前接了爸爸的電話沒什麽心情,讓本來就所剩無幾的食欲,蕩然無存。

所以丹青晚飯只吃了兩口,便上樓休息了。

她打開電腦,想刷個劇平複一下糟糕的心情。

她喜歡沉浸式的觀影體驗,關了燈,戴上了耳機,聲音開得很大。

曲天承端着一盤荷包蛋,敲了半天的門,可裏面就好像沒聽見一樣。

“咚咚咚”他又敲了三聲,清了清嗓子,站在門外問道:“你腳踝好點了嗎?”

沒有回應,曲天承略覺尴尬。

暗自猜測着,難道她氣還沒消?

“我讓阿姨給你做了荷包蛋,确定不開門嗎?”

依然沒有回應。

頭一次吃閉門羹的曲天承終于挂不住臉色,抿了抿唇,又敲了一次,聲音沉了下來:“最後問你一次,再不開門我就走了!”

看着沒有一點點動靜的門,吃了閉門羹的曲天承飒然轉身,走了兩步又回去,把盤子放在了門口。

正沉浸在觀影中的丹青,好像隐約聽見了敲門聲,她摘下一側耳機,聽了聽,沒有任何動靜,看來是幻覺。

她重新戴上耳機,繼續沉浸。

第二天早上,曲天承穿戴整齊準備下樓。

漆黑的眼眸定睛在門口那盤,連位置都沒挪動過的荷包蛋上,蹙起了眉頭。

深看了卧室門一眼,走過去端起荷包蛋,轉身連盤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裏,調節了下呼吸,才恢複了淡定,下樓去。

——

臨近下班時間,黃昏的金黃光暈映照進曲氏大廈頂樓的辦公室內。

灑滿金光的窗前,李察對着窗挂斷了電話,轉身跟曲天承彙報:“良粹那邊已經談好了,按照原合同價格收購。”

曲天承微微颔首,心思并不在他的彙報上,關上手機又重新打開,眉頭鎖得更緊了。

“李察,給我發條信息”

李察不明所以,還是趕緊照做,沒到十秒鐘,曲天承的微信進來了李察的信息。

“不是微信,是短信。”

李察又迅速發了條短信。曲天承卻盯着這條短信,面色越來越冷。

他手機沒出毛病,那怎麽一整天都沒收到丹青的短信?平時的這個時候,她的信息都已經刷滿整屏了。

“李察。”

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出辦公室的李察,被冷不丁被一叫,吓得心肝一顫,“在,老板。”

思考時的曲天承,手指習慣性地敲打着桌面,目光逐漸幽深:“如果一個……商家,每天都短信騷擾,發自己……的gg,突然有一天不發了,說明什麽?”

李察眼珠轉了轉,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如實回答道:“可能是認為對方不能買,就放棄了吧。”

曲天承瞠起眼眸,眉頭越皺越緊,不解的語氣裏還帶了一絲怒氣:“一個那麽喜歡……那麽想談成這筆生意的人,會因為對方的拒絕就放棄嗎?”

李察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那要看怎麽拒絕了,如果對方一再表示對商品不感興趣,又嚴詞拒絕了幾次,可能就會放棄的。”

曲天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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