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俞昕轉告這句話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難得早起，點了豐盛的早餐外賣，宋晏禮把牛肉香火包送到她碗裏，本來愉悅的面色，在聽到她說的話時，倏地變冷。
淡淡地回：“我很忙。”
俞昕小聲：“打個電話的時間還是有的啊，她很擔心你。”
宋晏禮想了想，突然惡趣味地揚起唇角，“如果再見到的話，她還這樣，你就把我們談戀愛的事告訴她。”
俞昕皺眉，“怎麽？”
“告訴她之後…你就會和我一樣了，這輩子都不想見到她。”
“……”
人在工位，思緒在漂移，聽客戶電話時也不能專注，導致傳達不準确，搞砸了方案，被兩邊臭罵。
小劉嗅到低落的味道，坐在椅子上飄過來，“淡定淡定，打工哪有不挨罵的，習慣就好。”
俞昕托着下巴，視線透過落地窗看外面的世界，最近沙塵暴，視野不清晰，突兀地有種莽荒感，像一座被文明遺棄的空城。
她嘆氣，有種不應該在這裏的感覺，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都是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一團糟。
中午休息，她似是逃避，沒有去餐廳吃飯，随便買了個面包對付一頓。
辦公室沒人，冷冷清清，她難得一個人待着，卻沒辦法坦然享受，焦慮像一張透明的網，無孔不入地向她襲來。
去沖了杯咖啡，熟悉的味道彌漫在鼻尖，她點開手機，看了眼賬戶餘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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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幾秒，馬上作出決定。
打電話給秦朗。
對面秒接，背景音推杯換盞亂糟糟，像一大群人在聚餐，他語氣熟絡，“大忙人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俞昕放下咖啡，轉了下椅子，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笑着說：“有事求你呗。”
聽筒裏一陣陰陽怪氣，“呦，咱們之間還用得着求這個字啊？”
雖然四年多沒見，但骨子裏還殘留着十幾年的相處記憶，她索性不客氣了，直接說：“我是想問你，哪天到北京，我想你幫我捎點兒東西。”
“啥東西，多大？”
“不大，就…一把吉他。”
“吉他？噢，給你弟買的吧。”
俞昕驚訝，“你怎麽知道？”
“猜的。”
他說話時帶着故意逗她的笑意，輕咳一聲之後，正經地答複她：“沒問題，我一會兒就出發，具體幾點看你時間。”
俞昕迅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明天的工作內容，說：“中午吧，我提前給你打電話。”
“行。”
原本她計劃的是今天早點下班，和宋晏禮一起去買吉他，明天約秦朗見面，把東西交給他。
結果宋晏禮在加班。
視頻裏，他面色疲憊，“今晚大概回不去了，後端出現大bug，問題可能出在代碼…”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
也許想到這種工作上的煩躁和她說了也不懂，很快轉移話題，“不要餓肚子睡覺，買東西回去吃，人多的地方別摘口罩，睡覺之前把門鎖好。”
俞昕沒說讓他一起去買吉他的事，她知道說了之後，他一定想方設法壓榨出時間陪她去，只是，那樣的話她會愧疚。
再說，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第二天上午，她提前完成本職工作，估摸着時間，還算充裕，随手點開手機搜哪裏有賣吉他的。
這邊搜着，人也下了樓。
在地鐵站門口，導航了評價很好的一家店，剛按滅，就有電話打進來。
她上扶梯，站穩，按下接通。
“秦朗？”
“嗯，沒什麽事，問你幾點見。”
“啊…”俞昕看了眼時間，剛剛十點半，“我還沒買呢，剛出發去店裏，全都弄好大概十二點。”
對面沉寂一秒。
“還沒買？”
“嗯，我知道俞然想要哪款，到那直接給錢就行。”
“哦，你自己？”
地鐵門開，俞昕捂着手機擠進去，“不然呢，還能和誰啊。”
他輕笑，“和我呗，正好這會兒我沒事兒，你把地址發我，咱倆直接在店裏碰面。”
挂了電話，俞昕把地址發給秦朗，一秒鐘後，收到回複——哦了。
自上次地鐵偶遇之後，這是第二次見面。
初春，溫度适宜，她淡妝，頭發松散地垂着，穿着西裝外套，闊腿牛仔褲，下面是一雙黑色馬丁靴。
她抓着修補好的包帶小跑，終于看到站在樂器店門口等她的男人。
白襯衫，黑西褲，皮鞋锃亮，頭發還噴了發膠，太陽在頭頂炙烤，他叉着腰，小臂上搭着脫下來的西服。
第一次看他穿這麽正式，好怪異，她笑得不行；走近了，目光更是肆無忌憚地打量。
秦朗本來覺得自己挺帥，見她這樣，也沒那麽自信了，摸摸鼻子，嘴硬地說：“咋樣，哥們這一身還行吧？”
俞昕摸着下巴，認真品鑒，“太行了…”餘光注意到他頭發上沾的金閃，揶揄道：“怎麽回事啊，你不會今天結婚吧？”
秦朗勾起唇角，故意扯了下領帶，“我一朋友結婚，我給當伴郎。”
“…怪不得，這才幾點，伴郎的活你幹完了嗎？”
“流程走差不多就行呗，難不成我還在那耗着和伴娘搶捧花啊。”
俞昕想象他穿這身搶捧花的樣子，嘴角壓不住，“那倒是，誰也搶不過你，這個點出來沒吃酒席吧，傻子。”
秦朗撇嘴，極其不屑地說：“吃不慣那個，還不如上次你請的炸醬面好吃呢。”
“點我呢是吧？”
“還不賴，大學沒白上，北京也沒白呆，确實長了點心眼子。”
俞昕特別自然地給他一巴掌，“那還用說！”
樂器行門口，斜對面的路邊停着一輛黑色suv，孟清也坐在副駕駛，從包裏掏出眼鏡戴上，認真分辨之後，指着談笑的兩人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女孩是宋晏禮初戀吧？”
李沐白握着方向盤，視線也看向那處，輕輕點頭。
耳邊傳來快門聲，孟清也連拍三張，絲滑點開微信，準備給宋晏禮發過去。
卻被李沐白按住手。
他不贊同地搖頭，“他們只是在門口說話，也許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同事。”
“怎麽可能啊…他剛還摸她頭呢。”
孟清也一臉八卦，視線從俞昕轉移到對面的男人身上，嘶哈，她咂咂嘴，這身材，這比例，這狂野的莽夫氣質，狠狠撞擊她的點。
“如果我身邊有這種好菜，怎麽可能讓他屈居在普通朋友的位置，這不暴殄天物嘛。”
李沐白咬緊後槽牙，抓着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他語氣冷淡，“你的意思是，早就看身邊的豆芽菜不順眼了，只要身邊出現這樣的一款，你就會什麽都不顧的撲上去，對吧？”
孟清也汗流浃背。
她心虛地把眼鏡摘下來，轉臉就換了個人似的，抱住李沐白的胳膊撒嬌，“你怎麽什麽飛醋都吃啊，現在陷入危機的是宋晏禮，不是你，你跟着攪和什麽。”
他別過臉，“呵，你也別管，東西都買完了吧，我那邊還忙着呢。”
孟清也轉身看後座的戰利品，清點了一圈，“差不多了，最想買的包沒拿到，煩死，還得等配貨，國內就是這點不好，花錢還像孫子似的…”
她怨念地吐槽，擡頭時，發現樂器店門口的兩人已經不見了。
頓時着急，“人呢？”
李沐白淡淡地說：“進去了。”
“宋晏禮女朋友買樂器？她還會這個？不能吧，我看到過她身份證，地址後面省市縣鎮村一大串，那麽偏僻的山溝裏，還能接觸到這些高雅藝術啊。”
車子拐出街道，李沐白轉動方向盤，“行了，你別管，等會兒我跟他說一聲。”
店裏，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木香，店主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親和力滿分，他飙着一口純正的京腔：“給半大小子買是吧，我建議您，第一把別買太貴，萬一他就圖個新鮮泡妹子，這不浪費嘛。”
俞昕沉吟，“我想要的那款多少錢？”
“FG830麽，三千多點。”
她點頭，痛快地拿出手機，“我就要這個。”
秦朗站在旁邊當背景板，吉他裝好後，他順手接過，出了門才調侃：“行啊你，真是財大氣粗，俞然那小子上輩子幹了什麽好事，攤上你這麽個絕世好姐。”
俞昕笑着說：“跟上輩子沒關系，是他從小挨我的揍換來的。”
他腳步停頓，怨念道：“我也沒少挨你的揍啊。”
俞昕随口說：“以後我也對你好的，”說完，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肩膀，“餓了吧，姐姐請你吃飯。”
秦朗唇角彎起，理直氣壯地提要求：“我還想吃炸醬面。”
随便找了家門面不大的店，味道意外的不錯，吃完，秦朗背起吉他，看到街角停着的一排共享單車，打了個響指。
“咱們騎車吧。”
俞昕把擦嘴的紙巾扔到垃圾桶裏，看了眼時間，馬上十二點，她搖頭，“騎車太慢了，我搭地鐵回去。”
“回哪，回公司啊？”
“那不然呢。”
秦朗皺眉，直接拉起她，邊往外走邊說：“我車裏還有給你捎的東西呢，咱倆騎車過去，取完你再搭地鐵回去。”
俞昕奇怪，“給我稍的東西，什麽啊？”
秦朗：“土雞蛋，特意給你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