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光

“別塗,有毒。”舒雁子道。

一句話,成功阻止了一場悲劇。

舒雁子拿走季飛池和歐陽旦的藥品仔細檢查,發現果然兩個藥物都被下了毒。将藥品妥善收好,拿遠點不讓人用。

只是現在是夏天,沒有透氣的繃帶和好用的藥品為季飛池服務,季飛池的傷口很容易發炎。

萬一引起高燒,缺少藥物和休息的情況下,季飛池能有多少行動能力還說不準。

再說了,這裏有“精神幹擾”這一不确定因素在。

所以,精神幹擾到底在哪裏呢?

舒雁子搜尋四周,主辦方提供的兒童小高跟踩在土地上,輕輕巧巧的。

從起始地到此處,精神幹擾無處不在,說明引發精神幹擾的東西四處都有。

舒雁子觀察起周邊。

全是植物、動物、泥土、與陽光。

植物動物可以排除,因為這兩類東西在他們走動過的方位裏做不到四處都在,植物的種類、動物的品種幾乎大有不同。

那……

舒雁子蹲下來觀察土地,幾乎快要趴在地上。

她在聞土地的氣味。

舒雁子慢慢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她因為出衆的嗅覺,經常被媽媽抓苦力,去抓藥。百十來上千個的藥櫃子,她不需要看字,只要聞一聞,就能精确找到藥品,大大提升抓藥的速率。

所以她想知道土地的氣味。

既然植物動物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土嗎?

可是舒雁子鼻間問到的東西沒有任何錯漏,确确實實是普通的泥土味道。

混雜着水汽、植物根莖,還有動物排洩物。

其實不難聞。

既然土地沒有問題的話……

舒雁子擡頭,看着明媚的陽光。

陽光刺眼,舒雁子很快低下頭。

舒雁子低頭快步走。

“嗯,你幹什麽?”季飛池尤為關心唯一的小孩子。

舒雁子不回答,只管往前走。

植物園的植物生長得枝繁葉茂,舒雁子小小一個,很快在季飛池的視野裏消失了。

植物園雖大,但終歸有邊界。

避開所有人,舒雁子靠近了植物園的邊緣。

她看見透明的玻璃,和玻璃外暖洋洋的陽光。玻璃上倒映着她和植物的身影。

好不真實。

舒雁子果斷伸手,原本光潔平整的玻璃瞬間掀起漣漪,水樣的紋路呈現在玻璃倒影上。

這哪裏是什麽玻璃呀,分明只是一塊大型的幕布而已。投影其上,實施轉變的畫面足以以假亂真。

舒雁子掀開幕布。

幕布下面,是被全然封死的牆壁,漆黑、混亂。

舒雁子把幕布放下,好像這樣就能假裝自己生活在有光的世界。

玻璃是假的是投影,那陽光也是假的。

對嘛,舒雁子想,他們這裏是第九層,哪裏來的那麽大一塊兒玻璃穹頂呢。

精神幹擾的源頭出在光。

不再粉飾太平,舒雁子一把将幕布扯開。幕布嘶啦一聲,從中間被截斷。

巨大的聲響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卷耳忙使喚着男高F給他拖過去。

只見植物園邊緣,上半是美麗的景象,下半是混雜了投影與髒亂牆壁的奇怪樣子。

即使是最遲鈍的何亦可也反應了過來:

什麽玻璃什麽天光都是騙人的,他們從始至終都被困在沒有窗戶沒有出路的建築中。

何亦可突然想起來,他們是從電梯裏面來到此處的。

不知道為何——估計是精神幹擾的原因——他竟然忘記了自己處于“第九層”,以為自己來到了植物園。

現下舒雁子把遮掩的幕布揭開,消除了一部分精神幹擾。

大家自然而然回想起真實的處境。

能夠自如行動的幾人同仇敵忾,很快把四面的幕布扯下,只剩下最上邊的“太陽”——大家拿它毫無辦法。

有“太陽”的上邊看着像天堂,相對應的,下面決賽圈選手們呆着的地方,就像是地獄。

“太陽”太高了。

哪怕全員采用疊羅漢的方式也不能上去。

趙書華到有個好想法。

他期盼地看着何亦可。

何亦可只感到一陣惡寒,抱緊自己的工具箱,縮在卷耳身後。

直覺有時候比任何東西都有用,但何亦可的直覺沒能拯救他親愛的工具箱。

他親愛的工具箱被趙書華以不容置喙的态度拿走,何亦可想阻止,但舒雁子勸他大局為重。

何亦可眼睜睜看着趙書華對他的戀人為所欲為。

趙書華打開了他戀人的身軀,趙書華肆意地打探他戀人的內部,趙書華對他的戀人大肆評價。

最後,趙書華從工具箱裏拿出了一柄螺絲刀。

螺絲刀是何亦可最喜歡的工具,也是陪伴何亦可最久的愛妃。

何亦可從二手市場淘到的海薇瑪小姐。

它的身軀是那麽圓潤光滑,一眼就被何亦可挑中。那灰撲撲的外表沒能遮掩海薇瑪小姐完美的線條,何亦可把她帶回了家。

何亦可鑽研機械的時候、何亦可修複古老機器的時候,都是海薇瑪陪着他。

海薇瑪起到的作用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何亦可每每午夜夢醒,總是要和螺絲刀一起枕在枕頭上才能安然入睡。

螺絲刀,何亦可的守護天使,何亦可的安眠神藥。

“你別用海薇瑪小姐,她還是個孩子,她的工齡還有很久很久,”何亦可眼淚汪汪,“換一個吧求你了……”

海薇瑪小姐——何亦可脫口而出對螺絲刀的愛稱。

但趙書華找來找去就只找到這麽個好用的、适合投标槍的工具。

“何亦可,一把螺絲刀而已。”趙書華着實不懂何亦可的腦回路。

難道一柄螺絲刀還能比擺脫精神幹擾這件事情要重要嗎?

說着,趙書華不顧何亦可的阻攔,邁腿,後仰,手發力!

一舉将螺絲刀投擲出!

“海——薇——瑪——小——姐——”

海薇瑪小姐跑得比何亦可不舍的哀求要快。

當何亦可一句話說完的時候,海薇瑪小姐已經狠狠戳進了人們頭頂上的“太陽”。

那也不是太陽,只是人造燈而已。

海薇瑪小姐堅硬的身軀碰上燈泡,燈泡直接破裂。

一同破裂的還有何亦可脆弱的心靈。

燈泡破裂,精神幹擾危機宣告解除。

只有何亦可受傷的世界達成了——他的海薇瑪夫人永遠留在了天花板上,和天花板融為一體。

“傷心的話哭一場吧。”舒雁子安慰道。

何亦可才不和這些壞人一起玩,轉身找到卷耳,借卷耳身體掩護,開啓了嘤嘤哭泣模式。

何亦可覺得自己快心痛到不能呼吸了。

他決定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給工具箱裝個密碼鎖,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能知道密碼的那種。

卷耳知道他傷心,嘆了口氣,把小錐子和鑿子放回何亦可手中。

小錐子,何亦可的二老婆,名為烏茲薩嘛。海薇瑪小姐不在何亦可身邊的時候,烏茲薩嘛總用她柔軟的性格溫暖何亦可。

小鑿子,何亦可的愛人,其名風不靜。何亦可無事時喜愛把玩。

說起來,烏茲薩嘛和風不靜還是何亦可主動交給卷耳的呢。

何亦可哭得更慘了。

放在平常,何亦可的反應估計只是不舒服一陣子,但受到精神幹擾後的他,對工具的占有欲升值到一個頂峰,便成了這副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工具的樣子。

卷耳表示理解。

現在“太陽”已經沒有了,精神幹擾失去光的傳播,對人的影響只會越來越小。等精神幹擾的效果徹底消退後……卷耳開始期待何亦可徹底擺脫影響後的羞郝模樣。

雖然滿心傷悲,但何亦可還是好好接過了烏茲薩嘛和風不靜……嗯?

握着它倆的卷耳卻沒有松手。

“卷耳?”何亦可疑惑道。

卷耳想了會兒何亦可的表現。

他太感情用事了,會拖後腿。

卷耳猛地抽回手,把錐子高高舉起,對準何亦可的身體。

何亦可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麽一下,慌亂中後撤重心不穩而被絆倒。驟然降低的身子救了何亦可一命,原本瞄準他心髒的攻擊只刺破了他的肩頭。

烏茲薩嘛複而被卷耳抽出,丢往另一個方向。

飛行的烏茲薩嘛落地後,把舒雁子的裙擺死死釘在地上。

而鑿子風不靜被卷耳當錘頭使,一下子砸倒了何亦可。

何亦可還有意識,但猛烈的攻擊叫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只能眼睜睜看着卷耳的殺意越來越濃厚。

本來卷耳身為殘疾人難以挪動身子,何亦可有很大的可能離開,但何亦可卻失去了掌管自己身體的能力。

卷耳那一鑿子打得太快了。

好在卷耳只是個殘疾人。

趙書華一個猛撲壓在他身上,為季飛池歐陽旦拖走何亦可争取了時間。

然後趙書華用大家換下來的衣物給卷耳捆了個嚴嚴實實。

舒雁子拔烏茲薩嘛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她想卷耳已經被控制住,雖然不知道卷耳發狂的原因,但接下來應當不會有多麽嚴重的事情發生。

天不随人願。

壓在卷耳身上的趙書華變得不對勁。

趙書華抽搐幾下,抓起地上的石頭,對準卷耳太陽穴砸下去!!

病房裏,李九林看着第九層堪稱鬧劇的這一幕,不緊不慢喝了口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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