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年·道歉
新年·道歉
新年很快到來，南榮端着兩杯牛奶，一杯放到自己面前，一杯放到南竹節面前。
這段時間，他和南竹節的關系緩和不少，至少不像剛回國時那樣劍拔弩張了。
“今天過年，要貼對聯嗎？”
南榮忐忑地問，不知道南竹節會不會答應。
南竹節查看完文件，順手拿起一飲而盡:“都可以，你高興就行。”
南竹節從暗門裏取出一堆對聯和燈籠:“這些可以嗎？”
“你……”南榮指着對聯和燈籠，“早就準備好了？”
南竹節下意識地去推眼鏡，推到一半才想起來，眼鏡早就不戴了，他輕咳一聲:“沒，都是別人送來的，一直忘了扔。”
南榮半信半疑，但很快就被南竹節轉移了注意力。
南竹節拿起一串花裏胡哨，做成花朵的彩燈:“這個挂在你的卧室，喜歡嗎？”
“……”南榮後退半步，試圖躲避那土的驚天地泣鬼神的彩燈，然後違心地說，“喜歡。”
南竹節抿唇，不太明顯地笑了笑。
這裏還保留着南竹節和他的習慣:不喜歡有人打擾，因此，偌大的別墅連個傭人都沒有，凡事都得親力親為。
南榮踩着梯子，在牆上比劃:“正了嗎？”
南竹節站在梯子下方:“往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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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這樣呢？”
“好了。”南竹節說，“貼好就下來，不安全。”
南榮跳下來，南竹節扶了他一下，很快放開。
南榮轉動無名指的戒指，碎鑽在太陽底下更亮了，長時間不戴，還有點不習慣。
南竹節狀似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有女朋友的照片嗎？”
“有，等把這些貼完給你看。”南榮又爬上梯子，“在這怎麽樣？”
“不知道。”确認梯子穩得很，南竹節進屋，“我去準備午飯。”
這些天天氣逐漸轉暖，但溫度仍舊穩定在零下，南榮貼完一張對聯，坐在梯子上，看說去準備午飯的南竹節拿着褂子出來。
“冷，穿上。”
南榮穿着薄薄的單衣，身上的肉沒比剛回國時多出多少。
梯子有些高，南榮伸出腳，腿部繃出漂亮的線條，從南竹節手裏勾走衣服:“謝謝。”
南竹節撚一下手指，進屋了。
南榮笑着低頭，掏出手機。
[Debbi，給我發幾張你的照片，美死人的那種。]
[要開始了嗎！要開始了嗎！圖圖圖]
南榮打字，[過幾天告訴你結果。]
國外時，顧慈在實驗室忙到顧不過來時，就會讓Debbi來看着他，生怕他哪天想不開跳樓。
也就是那時，Debbi和他逐漸熟悉起來，在知道了他的所有事後，沒有厭惡，反而給他出謀劃策，教他怎麽專門對付南竹節那種嘴硬還讨人厭的人。
在養病中他逐漸好起來，可以說，功勞最大的就是Debbi了，而在前幾天知道他的計劃後，硬是隔着時差給他了三個小時的電話，興致勃勃地出謀劃策。
南榮把南竹節從黑名單拉出來，然後把Debbi的照片發給他，至于南竹節怎麽想，就不關他的事了。
廚房。
南竹節停下手裏的活，點開南榮發給他的照片。
黑發藍眼的女生對着鏡頭笑得落落大方，皮膚極白，光是看着，那種青春美好的感覺都快要溢出屏幕。
南竹節把照片發給手下，然後面無表情地删掉這幾張照片，更加用力地削土豆，一下一下，仿佛那土豆跟他有仇一樣。
吃過飯，南榮洗了碗，沒像往常一樣回房間，反而拿了本書，坐在陽臺上曬太陽。
手上的戒指随着他的動作來回閃，南竹節被他弄的心煩:“南榮。”
“嗯？”南榮放下蓋在臉上的書，“怎麽了？”
南竹節深呼吸:“去樓上看書，那裏冷。”
南榮笑:“不冷，我蓋毯子了。”
一拳打到棉花上，南竹節壓下煩躁，索性來了個眼不見為淨，轉身上樓。
南榮躺在躺椅上，笑得像只狐貍。
＊
晚上8:00，春晚準時開播。
南榮站在廚房裏，客廳電視的聲音成了熱鬧的背景板，南竹節出去接完電話，全身都透露着高興。
“看我包得怎麽樣。”南榮掌心放着圓滾滾的餃子，炫耀一般，舉到南竹節面前。
南竹節三兩下包好一個，認真看了一眼南榮的餃子:“很棒。”
臉上沾了面粉，南榮在冰箱看到倒影，正要随手擦去，然後偷偷觑了觑南竹節，把臉伸過去:“幫我擦一下。”
南榮閉着眼，眼睫輕顫，眼角的淚痣在他素白的臉上顯得更深。
南竹節抿着唇洗了手，擦掉他臉上的面粉:“好了。”
南榮有些失落，還以為能發生點什麽，他低下頭，安安靜靜地包餃子。
南竹節在這時走到他的身後，摘下手腕的皮圈，攏起南榮掉在前面的頭發，紮在一起。
“怎麽想起來要留長發？”南竹節手指挑過南榮發尾，冰涼柔軟的發絲從他手裏流過。
南榮随意說:“有段時間一直忘了剪，後來習慣長發就懶得去剪了。”
南竹節沒多問，攔停南榮的手:“包這麽多足夠了。”
南榮聽話地停手，邊甩手上的水邊轉身:“那就下鍋……”
猝不及防的對視，鼻尖擦過，南竹節眼眸逐漸變的幽深，像要把他吸進去。
南榮退無可退，腰部很快就抵在大理石邊緣，他用手撐住涼涼的石面，向後仰了些許。
南竹節向前走一步，然後俯身将他圍在懷裏。
南竹節的手和他的相距不過厘米，只要他稍微動一下就能碰到南竹節的。
冷淡的木香張牙舞爪地撲上來，南榮呼吸微窒，南竹節的鼻尖越湊越近，最後在即将親住的時候停下。
廚房小小的一角，兩人之間的溫度快速上升，南榮感到自己心跳得飛快。
南竹節要幹什麽？這個距離……好近。
南竹節一直維持着這個動作不動，還是南榮率先偏過頭，他不習慣和人靠的這麽近，南竹節六年前留給他的陰影太深刻，以至于現在不敢奢侈地想太多。
南榮彎腰從南竹節隔壁下鑽出去:“我去下——”
“小寶。”南竹節打斷他，手指扣在他後腦勺，把他按在懷裏，牢牢擁住。
隔了這麽久再聽到這個稱呼，還有些陌生，南榮頓時愣住，忘了推開他。
南竹節頭埋在他的肩膀，又叫了一聲:“小寶。”
南榮手上的戒指顯的那麽刺眼，南竹節閉了閉眼，咽下即将說出口的話。
他想說，不要結婚好不好。
但……算了，如果還有機會，那就留到那時再說。
“咻——砰——砰砰砰砰——”
窗外煙花炸了滿天，火光映亮他的眼，南竹節放開南榮，輕聲說:“新年快樂，小寶。”
南榮松了口氣，原來南竹節是要和他說這個。
“新年快樂。”南榮猶豫很久才說出那個稱呼，“哥。”
南竹節在他頭上揉一把，下了餃子，拿出紅酒。
花園裏擺着小幾，放着各式各樣的零食，旁邊是兩個座椅，其中一個鋪着柔軟厚實的毛毯，另一個就簡單多了，什麽都沒放。
南竹節倒了一杯紅酒，推到南榮面前。煙花在天空接連不斷地炸開，明明滅滅地映在裹着毛毯的年輕人臉上。
南榮抿了一口紅酒，擡頭看着滿天的煙花，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南竹節端上來除夕夜的晚飯，南榮看了一眼，蝦蟹都需要剝，毛毯裹着像在雲端，他動了動，把毛毯裹得更緊。
酒勁上湧，南榮打個哈欠，有些困。
“張嘴。”
南榮下意識張嘴，蘸着醬料的蟹肉融在舌尖，他錯愕地看向南竹節。
南竹節帶着一次性手套，三兩下剝出一只蝦，放在醬碟蘸了蘸:“不想吃？”
“想。”南榮張嘴接過南竹節的又一次投喂。
小栉和星星在院子裏撒歡，南榮出神地看着。
和南竹節的關系不清不楚，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維持着表面的和平。當初的事橫亘在那，他實在不敢再去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南竹節用筷子夾了餃子喂給南榮，南榮這下不懶了。
“我我我自己有手。”
餃子有些燙，南榮小口地咬着，突然，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噔聲從他嘴裏傳出來。
他吐出來，是一枚硬幣。
南榮看向南竹節，南竹節套了身外套，坐下來:“不好吃？”
南竹節看見他碗裏的硬幣:“我說怎麽找不到，原來在你這。”
“新年的第一份禮物，送你。”
他的表情和說的話都太溫柔，像是夢裏的南竹節。
南榮放下碗筷，閉上眼，如果這是夢，那麽就請這個夢久一點，再久一點。
“困就上樓睡。”
“我想在這。”
南榮抓住南竹節貼在自己額頭的手，沒睜眼，小聲和南竹節保證:“我就睡一小會。”
被抓在手裏的手動了動，南榮以為南竹節要抽走，默默放松了力道。
他就說南竹節怎麽會讓他抓着手——
下一秒，南竹節掙脫南榮，反手包住他的手:“睡吧。”
南榮更加确信這就是夢，于是肆無忌憚地和他撒嬌。
“哥，你不要我了，我好難過啊。”
“六年。”南榮斷斷續續地說，“我每天都很想你，但我不敢回來，我怕你再和我生氣。”
“那為什麽又回來了？”南竹節輕輕撫摸着南榮的臉。
“因為……”南榮賣了個關子，“我不告訴你。”
南榮小聲嘟囔，南竹節湊的近了才聽清他說什麽。
“……我沒病……不，我有病……”
南竹節愣在原地，整個人像在滾燙的岩漿上燃燒，連呼救都做不到。
他嗓音啞着，好半天才說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但南榮已經睡着，這句道歉石沉大海，除了道歉者本人再無人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