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幻夢
幻夢
清市，雲山。
火柴燃燒的噼啪聲隐沒在說說笑笑中。一群年輕人圍繞着篝火坐下。
“咱們幾年沒聚了？”
有人回應:“有六七年了吧，自從高考完聚過一次，再沒聚過。”
說話的人顯然想到什麽，下意識看向最中間的長發青年。
當初那場鬧劇，每個人都拿了一筆不小的封口費，甚至有些人憑着這筆錢，大學還沒畢業就開始創業，到現在已有了不小的成績。
打量、疑惑、好奇的視線都朝着這個方向投過來，南榮張開凍得通紅的手指，往火前挪了挪，壓根沒注意到其他人面下湧動的心思。
幾句寒暄過後，衆人更是少不了喝酒。
琥珀色，做成雪山樣子的酒盅裏面倒滿了透明的酒液。
烤着火，身體一點點回暖，南榮伸手就要去拿，坐在一旁，從開頭就沒說過話的紀冷搶先一步，拿起酒一飲而盡。
南榮擡頭，火光照的他臉暖融融的:“那是我的。”
紀冷回過頭，他穿不慣高領毛衣，因此扯低衣領，露出線條淩厲的脖頸。
“我知道。”
南榮:“……”
那你還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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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懶得說話，離開南竹節家他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動力，那些維持他齒輪轉動的原料，随着遠離而消失殆盡。
他往火裏填了一把木頭，看着火舌舔舐上來，周遭吵鬧的聲音與他隔了層霧，像是一場默片。
“南……南榮，你哥呢？”
南榮轉了一下眼珠，但仍看着那堆火:“不知道。”
紀冷認出這是那幾個創業成功的其中之一。
“問這個幹嘛？”紀冷上下審視他，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有膽量是好事，但膽量過了頭，會發生什麽就誰也說不準了，明白嗎？”
那人被他一敲打，頓時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我回房了。”南榮說。
南榮看着他的背影，眼不眨地又喝下一杯酒。
民宿是一排排的雙層木樓，南榮站在二樓陽臺。或許臨近雪山又人煙稀少的緣故，漫天都綴着繁星，天空呈現一種濃稠的黑藍色。
八點時有一場煙花秀，樓下那群人都掐着時間跑去湖邊，留火靜靜地燃燒。
煙花易逝，只炸開一瞬便消失了，南榮看了一眼收回眼神。
昨晚的荒唐事一遍遍在腦內上演，南榮五指插入頭發，用力揪住。
南竹節肩膀上的疤不斷提醒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一場笑話，他沉醉在自己捏造的幻夢裏不可自拔。
該清醒了，南榮。
南榮深吸一口氣，放下顫抖的手，這才發現在旁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紀冷。
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應付紀冷，光是保持清醒就已經耗費掉他的所有力氣。
“南榮，聊聊吧，求你。”
南榮聞到他身上的酒氣:“……進屋說吧，外面冷。”
南榮拖着幾乎凍僵的身體進屋，紀冷跟在他後面。
“聊什麽？”南榮坐進沙發，一只手揉着額角。
屋裏只有一張沙發和床，沙發被南榮占着，坐床顯得不禮貌，于是紀冷站在門前，慢吞吞地說:“在國外，怎麽樣？”
南榮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在國外過得好不好，但他開不了口，他不想說話。
南竹節出現在旁邊，他伸手抓了一下，沒抓到。南榮失落地放下手。
“那是什麽？”紀冷指着他無名指的戒指問。
南榮說:“戒指。”
“我知道是戒指。”紀冷說，“你有伴侶了？”
南榮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有啊。”南榮一臉溫柔，拉住旁邊南竹節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們很恩愛，四年前就結婚了。”
紀冷像被誰吓到了，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誰？”
南榮歪頭一笑，梨渦浮現在唇邊:“我哥啊。”
他晃了晃南竹節的手:“哥，你怎麽不說話？”
紀冷當場吓愣在原地，他顫聲道:“南榮，你怎麽了？那裏沒有人。”
南榮輕輕“啊”一聲，像是才脫離剛剛的狀态，又好像沒有:“我知道。”
靜默中，南榮突然沒頭沒尾地說“紀冷，你是對的。”
紀冷幾乎在下一秒就想起來，六年前的那個小巷子中，他說的話，做的事，沉默了好久:“對不起。”
他背對南榮，打開門:“今年山上下了很多雪，很冷，明天上山記得多穿些。”
說完，慌忙跑走。
南竹節坐下來，南榮頭貼在他的肩膀處:“哥，我好難受，我好像越來越分不清了。”
＊＊＊
清晨，紀冷來叫南榮起床。
房間裏有些冷，南榮披上大衣，進了洗手間:“十分鐘。”
十分鐘後，南榮洗漱穿戴完畢，他邊紮頭發邊向前走:“走吧。”
他好像已經忘了昨晚的事，紀冷松口氣，他還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說，你應該去看醫生。
南榮走出一段距離，發現紀冷沒跟上來，于是停下來:“你走不走？”
“來了。”
雪山腳下已經聚了一堆人了，看見他倆過來，招招手:“快點，就差你們了！”
一行人剛踏上山路就被趕來的老板攔下:“今天不能上山，昨晚又下了一場大雪，這山上的雪太厚了，以防發生危險，大家別上山了。”
人群裏抱怨聲氣，老板好脾氣地說:“這樣吧，我送大家幾張溫泉票，外加這次大家的旅行費用全免，怎麽樣？”
這次大家沒抱怨，被他大膽的發言吓到了，這麽大的度假村莊，說免就免。
“行行行。”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南榮對免不免費用沒有異議，和紀冷一起跟着人群下山。
“小榮？”
老板叫他，南榮回頭打量他一陣:“牧哥。”
“還真是你。”牧雲起走上前，“差點就以為認錯人了。”
沒想到在這裏遇見牧雲起，還是度假村的老板。
“你變化真大，和以前不一樣了。”牧雲起眯眼，有些懷念的樣子。
“我見到的每個人都這麽說。”南榮垂下眼，踢着腳下的雪，“變化很大嗎？”
“很大，相比較于之前，現在連笑都沒有了。”
南榮試着扯了扯嘴角，發現只是徒勞:“哦。”
“怎麽想起來到這玩？”牧雲起很快換了一個話題。
紀冷替他答道:“南榮回國了，我想慶祝一下，順帶着高中同學一起。”
牧雲起:“這樣，可惜了，這山之前就發生過雪崩，幸好沒出人命，今天也是特殊情況，怕你們發生危險。”
紀冷:“理解。”
走出一段路後，南榮回頭看這座雪山。
雪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