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果
因果
卧室的窗簾全部拉上，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
南榮拿起點火機燒掉手裏的病情診斷書。
火光照亮一小行字:雙人格中，副人格出現時間遠大于主人格，那麽副人格将會代替主人格，主人格存活率為0.018%，反之亦然。
這麽一份診斷報告，讓他從整日的渾噩中清醒，現在，南榮燒掉它。
從南竹節現在的情況來看，想必副人格已經消失了，他唯一覺得難過的，就是沒能再見南哥一面。
消息彈窗出一條消息，紀冷問他: 你接下來是留在國內，還是要出國？
南榮打字。
[出國。]
[以後就不回來了，我給你地址，等你出國再聚。]
紀冷回他:[好。]
回完消息，南榮把手機扔在一邊，距離那天雪崩已經過去兩三天了，他本來沒打算回南竹節這，但是酒店都訂不到位置，就連飛法國的機票都買不上。
他又不想麻煩紀冷，只好回來。
窩在卧室裏，他基本都不出去，餓時就吃點帶來的零食，但起不到什麽作用，因為他老是在吃完就吐了，覺也睡不着，幾天下來，他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
沒有藥，什麽都沒有，他的病好像又加重了。
南榮翻個身，摸無名指的戒指也摸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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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戒指也找不到了，他想不起來放在哪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南榮卻沒接，他不想也懶得接。
天花板是黑色的，像一個無底洞，南榮靜靜看着，身體的疼痛不斷折磨他。
好累，好想死。
整個世界像一個漩渦，不斷吸引他向前走，再向前走。
“哥哥。”南榮喃喃，“我見不到你。”
南竹節撫着他的頭發:“乖乖，我們結婚好不好？”
南榮眼前浮現出盛大的婚禮，白色的玫瑰花枝芳香、美麗、聖潔。
“好。”
“那你再往前。”南竹節低聲誘哄，“再往前，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真的是……”南榮流出淚，“永遠嗎？”
“真的，我不會騙你。”
南榮又踏出一步，只要一直往前走，他就能解脫，他就能和他的愛人擁抱……
南榮眼角的餘光看到花園種植的一叢滿天星，他突然就忘了後面。
就能……就能什麽？
南榮覺得煩躁，就能什麽，他用力敲打自己的頭，為什麽想不起來，所以他果然什麽都做不好。
“乖乖，到我這來。”
什麽？
他在說什麽？
南榮看着南竹節的嘴張張合合，就是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南榮迫切地想聽到他說的話，可是不論他怎麽努力，都是徒勞。
攸的，胃部一疼，細密如針尖的痛感蔓延，南榮全身都出了一層冷汗，他跪在地上，按壓着疼痛的地方。
他無法再前進一步，南榮在冷風中清醒，面前是空曠的陽臺，而距離他失足跌下去，僅半個手掌的距離。
他不能再待在這了，他得離開，顧慈給他打下的精神暗示在此刻終于顯現出作用。
南榮突然間滿血複活一樣，抓起手機訂機票，不知道為什麽，昨晚還沒有的機票，現在突然空出幾張，他訂了最近的一個航班: 明早八點零五。
南榮終于找到事可做，他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讓自己不再顯得那麽憔悴。
接下來，就是去找些吃的。他終于離開那間卧室，下樓。
地上鋪着長絨地毯，走上去并不涼。廚房裏，飯菜色香味俱全，南榮取了筷子，夾起一塊芹菜放入嘴裏。
“你要走。”
南竹節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南榮懶得再去想他為什麽知道這件事，點點頭，平靜地說:“明天的機票。”
勉強吃進去一些東西，南榮不再那麽餓，轉身就要走，南竹節拉住他。
“不要和我說話，也不要碰我。”南榮把手從他手裏拽回，“我很累，不想和你說話。”
看着南榮離開的身影，南竹節蜷了下手指。
第二天，南榮早早就起來，他拎着行李箱下樓，一擡眼，南竹節已經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餐。
南榮看都不看，徑直走過。
“吃一些吧，不然低血糖。”
南榮不想再多做糾纏，掃了一眼餐桌，伸手拿起牛奶一飲而盡。
可能是出于從小就對南竹節培養的信任，南榮壓根沒想過單一杯牛奶會出什麽事。
也因此錯過了南竹節眼底劃過的一抹郁色。
南竹節這次沒攔他，南榮把杯子一放，拉着行李箱走到門口，頓了頓。
“以後就不回來了，留下的東西你随意處置。”
南竹沒說話，在心裏默默倒數。
三、二、一。
南榮眼前一黑，最後看見的是南竹節扶住他肩膀的手。
南竹節抱起他，進到了早就準備好的車裏。
工廠。
顧慈這回帶來了一個人，活的。衆人不免驚奇，他不是從來不解剖活嗎？
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一個叫小新的偷偷潛入顧慈解剖室，藏在器材下，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顧慈的動作，又不會被發現，緊接着，他看見了他此生都難忘的一個畫面——
銀白色的手術刀在顧慈手中一閃，他一手按壓住手下的皮膚，另一只手極穩地下刀。
一道血線出現。
手術燈刺眼的燈光從他頭頂打下來，顧慈神色冷漠，眼裏卻閃爍着興奮的神色。
修長蒼白的手指和指腹殷紅的血形成鮮明對比，顧慈撚起來，然後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小新吓了一跳，不小心碰掉一個燒瓶，不過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他松口氣，趁顧慈沒注意他，趕緊從機器下面爬出來。
“嗒。”
一雙黑色皮鞋映入眼簾，锃亮的皮面映出他驚恐的神色。
小新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頃刻間凍結。
“咔——咔。”
他的脖子每動一下就會響動一聲。
顧慈的右手滴滴答答向下流着血，再往上，一雙陰暗的，沒有感情的眼睛注視着他。
南竹節:“……”
他把暈倒的小新踢在一邊，抱起南榮離開。
＊＊＊
“叮鈴——”某種類似滑軌滑動，但比那清脆的聲音在耳畔不斷響動。
南榮試圖躲避這種磨人的聲音，沒想到卻被人攥住手腕，不得動彈。
“別動。”
南榮下意識以為是打劫，直到他感到手腕上的重量不對，才終于醒過來。
四四方方的小房間裏只開了一盞燈，昏昏暗暗的。南榮手擡到一半就被一股阻力制止了行動。
南榮向着那股阻力看去，這才發現他的雙手都拷着鎖，延伸出一截細細的鎖鏈。
夢裏的聲音正是來自它，不光是手，就連腳都被拷起來。
南榮心下慌張，他還記得是南竹節把他弄暈的。
南榮掙動手腳，發現這個鐵鏈的長度至多能讓他的手指尖碰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他此刻全身一/絲/不/挂，僅有一張薄毯欲蓋彌彰地蓋住腰部以下。
他坐起來，打量這間屋。牆壁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中間就是他躺的這張床，沒有窗戶，唯一的出口只有那扇上鎖的門。
就在這時，門鎖響動，最先進來的是一只皮鞋，上面滴着一些暗色液體，再接着就是一身黑色襯衣，襯得進來的人皮膚愈加白。
南榮下意識蜷身，卻被鎖鏈攔下，薄毯也因為他的動作滑到腰下。
南竹節看了看礙眼的布料，上前，曲起一條腿跪在南榮腿間。
他的氣息侵略性太強，南榮忍不住往後躲。
“躲什麽？”南竹節握住他的脖頸，湊得近了些。
南榮躲無可躲，想伸手推他，又被鐵鏈拽回去，幾下後，他的手腕火辣辣的疼。
南竹節握住他亂動的手，不說話，魔怔了一樣死死盯住他。
這樣的南竹節太陌生，南榮顫抖着說:“你這是……在幹什麽？”
南竹節聽不進去他的話，湊近他，最後雙雙倒在床上。
南竹節壓在他身上，南榮悶哼:“放開我。”
“不。”南竹節唇貼住他的。
南榮失神，沒注意到南竹節已經掀開了遮在他身上的薄毯。
“南竹節——”
南竹節掐住他脖子，用力收緊，南榮因此失聲，求生的本能讓他張開嘴。
在窒息的轟鳴中，他聽到南竹節在他耳邊說:“一起瘋吧，南榮。”
南竹節大力吻上他，帶着撕咬的力度，南榮全程說不出話，腦子是懵的，什麽都是懵的。
他甚至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只是在一片失神的晃動中，回答南竹節的問題。
“我是誰？”
“你是……南竹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