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課

上課

靳以南覺得這學校有病。

各種意義上的有病,他心中隐隐有種感覺,這個時空和前兩個的規則又完全不一樣。

在他的同桌跳樓之後,很快有一個新的同桌搬了過來,還是一模一樣的臉和身體,只不過對方似乎很重視學習,一來就帶了一大抽屜的書。

靳以南當然沒心思學習。

他很快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就當是補覺,誰也不知道夜裏會發生什麽,他想攢點力氣。

人剛眯了片刻,他就感覺到自己被拍醒。

“同學,你越界了。”

靳以南眯着眼睛,看向這個新同桌,他正指着兩個課桌中間的縫隙: “這是三八線,你碰到我的桌子了。”

片刻沉思。

靳以南飛快的收回了手: “抱歉。”

這種人在現實裏,是會被他打的。

但聯想到剛才那個跳樓的男生,和詭異的班會課,他還是謹慎的收回了手。

和之前不一樣,喇叭沒有說過“美德一中”的規則,他現在連死亡條件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等到旁邊的人走了,靳以南才往廁所走,他一邊走,一邊觀察着這所學校,這棟樓是高二年級,從一班到十四班,每個班的所有人都是這一張臉。

安靜的上課,下課有秩序的上廁所,下樓梯,走路,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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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層兩頭的廁所已經滿滿是學生,裏面的坑位雖然滿了,但後來的人有秩序的等在外面,沒有人插隊。

靳以南看了一眼,轉身走向樓下。

他本來也不急,一層一層的走下去,他記得一樓是沒有教室的,幹脆走到了一樓的最頭間,果然也有間廁所。

廁所裏很安靜。

亮着昏黃的燈。

不知道為什麽,只有這間廁所的标識前多出一扇鐵門,鐵門沒有上鎖,鏽跡斑斑。

靳以南伸手推開鐵門,鐵門發出暗啞的挪動聲,這道聲音感應了裏頭的燈,剛要滅下,又亮起來。

一共六個坑。

左邊的站便都是空的,右邊還有三個帶格擋的單間。

靳以南在原地站了片刻,頭頂的聲控燈又滅了下去,視線變得暗沉。

他站了一會兒,然後道:

“出來。”

廁所很安靜。

只有盡頭的小窗看着他。

但靳以南卻沒有走,因為就在他說“出來”的時候,頭頂的聲控燈又亮了起來,而他在一樓看到這間廁所的時候…燈就是亮的。

這裏有人。

但這人顯然不想叫他發現,一直沒吭聲。

靳以南只能一個隔間一個隔間的去找,在他走到最裏面的隔間之前,耳邊聽到一聲輕微的呼吸——

細瘦的手腕突然出現在門上。

手擺了擺,然後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 “有人了。”

“哦。”

靳以南轉身,地上的瓷磚中央,有一個細小的,月牙形狀的東西,他蹲下去撿起來,發現是一個雙眼皮貼。

劇組女演員常用的那種雙眼皮貼,背後還帶着粘性,像是剛掉下來的。

他順着角度從最下方的空隙往隔間裏瞧,只有一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白色球鞋,球鞋上是校服的褲腿。

一個學生。

裏面的人像是感受到他的實現,那雙白球鞋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兩個人隔着一扇門,光影細微的變動,寂靜無聲。

靳以南把那個雙眼皮貼收進口袋裏,直起身往外走,他的腳步在隔間下方緩慢挪動,消失在廁所。

長久的安靜,那盞燈又暗下來。

坑裏的人才站起來。

打了上課鈴,靳以南只能快速回到教室,這節課還是那個男老師,而且這回他聽清楚了,喊“起立”的就是他旁邊這個事兒逼……班長。

靳以南坐下來,小聲的說: “班主任的課連着啊”

班長看了他一眼: “對啊,班會連着自習。”

靳以南微微點頭,看來這個男人就是班主任,而這節課是自習,自習和班會都是班主任的課。

好在他這節課并沒有再像上節課一樣讓人跳樓,一整節自習非常安靜,所有人都埋着頭苦學,教室裏沒有任何一點交頭接耳的聲音,筆尖的沙沙聲幾乎讓靳以南快要昏睡過去。

他從抽屜裏摸出一本書,佯裝看着,實則用餘光慢慢掃過這教室裏坐的所有人,下一秒,他的目光停留在最靠近門邊的倒數第二排。

一模一樣的側臉和低頭看書的姿勢,只是這個人的手似乎并不像在寫字。

他并沒有拿中性筆,而是捏着一只油彩筆,手部挪動的幅度也比單純寫字大的多。

靳以南的目光在他的課桌上停留片刻,想要找出些不同的東西或者書的擺放角度作為标記,因為現在所有人都長的一模一樣,也穿的一模一樣,就根一鍋餃子一樣,下進去就不見了,只能靠座位。

一節自習課靜悄悄的。

好不容易打了鈴,靳以南看到自己旁邊的班長開始收拾書包, “放學了啊。”

“對啊。”

班長把東西收拾的幹幹淨淨,桌肚裏連一張廢紙都沒有,然後離開了教室。

靳以南把不準這人是什麽情況,等班上人都走的差不多,他才背上書包站起來。

靳以南打算先去教學樓背面那片全是跳樓屍體的空地上看一看,其他人很可能也會想到這一點,也許可以認出來也說不定。

但他一直下到一樓,又從一樓繞到教學樓的背面,并沒有那些屍體。

他站在平地上,教學樓的背面只有一個花壇,和一個操場。

因為已經放學,操場上走着幾個背書包的學生,沒有任何空地,也沒有那些堆放的一模一樣的學生屍體。

難道是他看錯了

靳以南飛快跑回了4樓,再回到自己的座位,打開玻璃窗看下去——

屍體。

跳樓的學生成片堆在一起,有的摔斷了胳膊,有的脖子擰成麻花,都穿着校服,安靜的躺在下面。

他再一次跑回一樓,繞道教學樓背面——

還是安靜的操場。

靳以南雙手撐着膝蓋,汗濕的劉海散在額前,輕微喘息。

“當當——”

校園裏傳來一聲鐘響。

靳以南從窗口看了眼教室裏的挂鐘,時間是六點。

如果按照這個節奏,每天只有兩節課, 240個小時,那就是二十節課。

天色漸暗。

靳以南打算先找個睡覺的地方,外面夜裏太涼,他想回到7班,但門已經鎖了,他估摸着鎖門的時間應該是六點。

最後他只能回到一樓,因為只有一樓的空屋子沒有鎖門,靳以南把兩張廢棄的課桌一拼,把自己斥巨資買的枕頭放上去。

天色全黑。

走廊裏的燈是聲控的,從學生都離開學校之後就再也沒亮起來過。

靳以南睡在枕頭上,難得的舒服,他正打算養精蓄銳,走廊的燈卻突然亮了起來。

有人來了。

一模一樣的人走過廢教室的窗外,但他并沒拐進來,而是縮着背,鬼鬼祟祟的往前。

前面只有廁所。

靳以南突然想到了點什麽,他伸手從衣兜裏摸到那個雙眼皮貼。

過了一會兒,廁所裏的人又出來,表情似乎有些郁悶,他同樣前後找了半天,只有這間廢棄教室開着門,于是也走了進來,下一秒,原本黑燈瞎火的教室瞬間亮起八排大燈,他只來得及看到面前竄出個人影,跟着就被捏住了雙手。

鼻尖對着鼻尖。

靳以南看着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對方的右眼明顯小了一圈,沒有好看的細長褶痕,微腫的單眼皮下垂着,生生遮去了一半的黑色瞳仁,和左邊好看的桃花眼放在一起,就像是兩張臉。

而這人明顯被他吓了一跳,大叫着甩開他的手,喊了一聲“有鬼啊!!”,扭頭就想跑出教室,靳以南一只手把人拉回來,眯着眼看過去——

“你的雙眼皮貼在我這。”

“……”

他立刻扭頭回來,瞪着靳以南: “還給我!”

靳以南松開他的手,打着哈欠的走回自己的枕頭邊,靠了上去: “你是誰”

對方沒回答,用那雙一大一小的眼睛盯着他,看上去很詭異: “你先把雙眼皮貼還給我。”

靳以南把雙眼皮貼拿出來,他發現這玩意居然還是很黏,大小眼立刻走過來,回到廁所對着鏡子把雙眼皮貼貼回臉上。

那張臉随即恢複了清秀而帥氣的模樣,和其他人一模一樣,仿佛生來就是這樣。

靳以南問: “你晚上打算睡哪”

“不用你管。”

“那你剛看到操場上的死人沒”

“誰死了”

“好像是湯澄。”

“放屁。”

……。

靳以南用看菜逼的眼神看着他。

湯澄氣得要跳樓,又想起來這裏是一樓,只好蹲在桌角喪氣反問: “那你呢”

靳以南睡在枕頭上, “駱言北。”

湯澄看着那個羽毛太多的枕頭,當即深信不疑。

靳以南太久沒睡好,沾着枕頭就睡了過去,湯澄也拉了兩張桌子拼在一起,後半夜一片寧靜,這間廢棄教室只有他們兩個,再沒人來。

第二天一早,靳以南精神絕佳。

他扭頭看向湯澄,發現他又變回了一雙微腫下垂的單眼皮,湯澄幹脆破罐破摔,也沒有瞞着他: “我去下廁所。”

外面已經陸續有學生進來,靳以南想到他昨天在自習課上發現的那個人,覺得多半也是個有問題的,他和湯澄一起走出廢棄教室,打算按着座位去先發制人。

下一秒,喇叭響了起來——

【請所有同學到操場集合】

【要上體育課了】

“……”

不得已,他們只能轉道去往操場。

靳以南從一樓的背面繞過去,操場上人影竄動,根本沒有一點堆着成片屍體的影子。

而所有人又混在一起,他根本找不到那個倒數第二排的人。

一聲口哨響——

站在隊列最前面的體育委員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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