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勞動
勞動
快要打鈴,靳以南只能往教學樓走。
他把看到的大概跟湯澄說完,湯澄露出大吃一驚的神色,仿佛自己又被鬼貼了身。
現在可以肯定,畢業照上沒有這張臉,那這張臉的主人發生了什麽呢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死了。
人死了,當然就沒法拍畢業照,而且還會變成鬼,沒準他在體育課上看到的那個“體育委員”就是這個鬼…
但也有可能是轉學,或者休學。
目前還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靳以南想。
他回到教室,第一個就是看向昨天自己留意過的,倒數第二排的人,但他發現所有人都在收拾東西,然後挪動座位,那個倒數第二排的位置空着,人已經走了。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旁邊的班長還在收,靳以南幹脆問: “班長,還能繼續坐在這麽”
“當然不行。”班長回答: “每節體育課之後要換位置的,你忘了”
靳以南微微點頭。
看來只能再想辦法找人。
“對了,我肚子不太舒服,能不能幫我跟下節課老師說一聲,我再去趟廁所”
班長“啊”一聲: “下節課是勞動課,沒有老師。”
勞動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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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以南不動聲色的擡眉。
他還記得自己的信息,他是勞動委員。
“勞動課不是要掃教室嗎,剛好一會兒又要換作為,所以大家都把東西收拾好了,等清掃完了再坐回來。”
班長道: “你要是肚子不舒服,只能我領大家打掃衛生了。”
“沒事。”靳以南道: “我行,不太嚴重。”
班長點點頭,靳以南把班裏的每個角落都看了一圈,并沒看到類似掃帚又或是簸箕的東西,他正在想這間教室要怎麽清掃,下一秒,就看到一個人走過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我幫你一起拿工具吧。”
靳以南看着這張臉,它分明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他卻覺得有些親切,半彎帶笑的眼尾揚起熟悉的弧度,仿佛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
“好。”
靳以南打量了他一圈,跟着他出了教室。
少年順着樓梯下去,腳步輕快,仿佛對這棟樓很熟悉,直下到一層,在那個廁所和靳以南過夜的廢棄教室的另一頭,有一個關着門的倉庫。
少年朝他揮揮手,靳以南快步跟上,等他也站到門前,少年才伸手,推開倉庫的門。
靳以南看到裏面确實堆着很多掃帚和簸箕,還有一個兩個的晾衣架,挂着幾十塊大大小小的抹布,角落裏還對着拖把和撣子。
少年一直走在前面,兩只胳膊夾起幾把掃帚,又拎起兩個水桶,把自己堆滿了才開始往回走: “我先拿這些,送回去再來幫你拿。”
靳以南朝他點點頭, “謝謝。”
少年又朝他笑了一下,細軟的劉海搭在前額,腳步很快的跑了出去,臨到樓梯口還叫一聲: “你不要逞強,等我哦。”
“很快就回來幫你。”
靳以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這陣腳步遠去,才走進倉庫。
他先是找了幾個簸箕拿上,又瞥見角落裏還有幾個拖把,便打算多拿幾個,都一起拎回去。
拖把是黑色的,十幾根都堆在一起,烏黑的下擺纏繞在一起,靳以南用力扯了兩下,終于有一根掉了下來。
下一秒,他聽到身後“砰”的一聲。
倉庫的門突然關上,眼前的視線暗了下來,靳以南轉身,門口卻沒有人影,只有微風吹着門邊縫,發出輕微的響動。
靳以南微微挑眉,重新靠近那一堆拖把。
漆黑的拖把布條全部交織在一起,而他剛剛拔下來的那一根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伸手握住那根拖把的把手,一瞬間,他感覺手中的木棍猛地轉動,拖把像是翻了個面,正對着他。
靳以南伸手挑開那一團漆黑——
是一張人臉。
人臉已經幹枯,癟成一團皺巴巴的皮黏在骷髅上,他的頭發瘋長,脖子被連在木棍上,變成了這一根拖把。
說不吓人是假的。
靳以南默念着冷靜,他伸手探向剩下那一堆糾纏在一起的漆黑,每扒開一根,都可以看到一張已經風幹成臘皮的人臉,人臉上滿是溝壑,早已看不清生前的模樣,它們的頭發都瘋一般的長長散落,變成他眼前的這些拖把。
靳以南脊背發涼,下一秒,他突然意識到什麽,轉身走向另一邊的晾架。
那上面夾着幾十塊抹布,抹布像是已經使用過很多次,泛着暗沉的黃色。
他伸手拿下一塊,抹布的肌理透過日光,被無限放大在眼前。
是皮膚。
人的皮膚,一層層幹癟的皺在一起,那上面細小的毛孔已經被風幹成一個個镂空的洞,遠看就像是一塊的肉色絲瓜布。
一塊,兩塊…
每一塊都是這樣。
靳以南扔掉手裏的抹布,飛快的奔出倉庫。
那個少年…
那個對自己微笑的人。
他就是那個“體育委員”。
是他故意把自己引到這裏,打開了倉庫的門,他想拿走這些“工具”,不想讓自己發現。
掃帚和水桶…
骨骼和血液。
靳以南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 “那個人”顯然已經快到四樓,他感覺整個樓梯都在震動,仿佛有十幾個人的腳步一起踏在上面,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
那是十幾副被血浸濕,卻沒有頭的骨架。
骨架搖搖晃晃的走在樓梯上,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靳以南腳步再快也只能将将趕到三樓,透過扶手的縫隙,他眼睜睜看着血骨頭在四樓的樓梯角拐彎,然後走過那面鏡子。
鏡子裏,是十幾張人臉。
只是一瞬,靳以南認出了其中的幾張。
第三排第六個。
第四排第五個。
第二排倒數第六個。
是那張畢業照上的人。
他們的頭還在暗無天日的倉庫裏,頭發糾纏在一起,變成了拖把。
四樓的盡頭,少年就站在高二7班的門口,他聽到靳以南飛奔的腳步和喘息,回頭看了一眼。
他還是在微笑。
他并沒有因為詭計得逞露出原本的面目,他只是朝着靳以南微笑,仿佛他本來就是這樣和善,他是個很好的人,他很喜歡這裏,很喜歡自己的同學。
血骨架們跟着他,慢慢靠近那間教室,它們手舞足蹈,空蕩蕩的肩膀上支出一截脖頸的軟骨,仿佛在校園裏活了過來,又扭動着回到教室。
“你不要逞強,等我。”
“很快就回來幫你。”
少年的聲音交織在腦海,靳以南大口的喘息,到底是慢了一步,那群血骨架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他感覺自己幾乎可以聽到那裏頭學生的驚叫——
下一秒,他聞到一陣血腥。
濃烈的血腥。
不像是人血,更像是什麽動物的血。
那十幾副血骨在瞬間消失不見。
靳以南跑到教室門口,卻并沒有那個“少年”的影子,一切就像不曾發生過一樣,只有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
教室裏,所有人都收拾好了書包,正在座位上等着他分配任務。
“勞動委員,你怎麽才來。”
班長不滿的看着他: “時間不多了,趕緊分配任務吧。”
靳以南抹掉額頭的虛汗,才發現所有的掃帚和抹布就放在講臺底下,他冷靜下來,看向四樓盡頭的廁所,突然想起裏面就有水桶。
沒有什麽倉庫。
沒有工具需要幫忙拿。
是他,是他在騙他。
“第一組掃地,第二組擦玻璃和講臺,第三組拖地,第四組掃門口走廊。”
靳以南快速分配完了任務,所有人飛快的動作起來,沒有一絲拖沓,他慢吞吞的走到講臺的黑板前,拿過兩個黑板擦,對着拍起來。
如果是在前兩個時空,他不會犯這種錯誤。
但現在不同,他總是被那個微笑的少年吸引目光,對方像是知道他的弱點,總在不經意的時候讓他落入陷阱,仿佛能讀心一樣。
靳以南覺得,多半和那個“同性戀”有關。
因為他的設定是這樣,所以會對“他”産生好感,會不自覺地被牽引,被迷住目光。
這已經是第二次。
所幸“他”沒有得逞。
靳以南想到那些血骨消失的瞬間,又想到那陣濃厚的血腥味,他手裏拍粉筆灰的動作停了一下,轉身找到湯澄。
湯澄正在拖地,被吓了一跳: “你低調一點,不要暴露我們,小靳那麽狗,一下就會發現的!”
靳以南顧不得翻他白眼,直接問: “剛才我進門之前,有誰去了門口”
能讓那些鬼消失。
還有濃厚的血腥味…
他下意識想到一個人,應該是駱言北。
駱言北應該是用了黑狗血,才救了他一命,沒讓那些血骨進入教室。
湯澄心奇的看着他,因為那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收拾好了書包,椅子架在課桌上,規規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勞動委員來發話。
但勞動委員明顯不打算放過他,靳以南指着後頭的抹布掃帚和黑板,
“想不起來都歸你。”
“……”
居然還搞特權主義…
湯澄心裏對駱言北豎了根中指,也只能抓着腦袋想,終于才想起來一點——
“好像是有個人,往門口走了一下,說東西掉在外面了。”
靳以南眯眼: “誰還能認出來嗎”
到目前為止,只要是玩家,一定會有或多或少的問題,哪怕是同性戀這種內在問題。
湯澄立馬打了個鹹魚哈欠: “這怎麽認,人都跟餃子似的,回鍋裏就找不見了。”
靳以南把抹布塞進他手裏。
“……”
湯澄只能繼續發狠的想,想的都快禿嚕皮,才想起來一點——
“他的校服是系在腰上的,像裙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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