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玻璃
玻璃
“你是說,把校服系在腰上的,也是我們的人”
湯澄跟着靳以南收好書包, “是誰啊”
靳以南沒回答,目光還在班裏四處晃蕩。
找自然是找不到了,現在大掃除結束,所有人都把校服規規矩矩的穿了起來。
但按照他對駱言北的解,這人并沒有這種把外套系在腰上的習慣。
一來駱言北愛幹淨,打掃衛生這種事他多半會呆在哪裏偷懶,不可能把衣服系在腰上到處吃灰。
二來現在所有人都在隐藏身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自然沒有人做出這種會被人記住的舉動。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駱言北的設定就是這樣。
難道是喜歡穿女裝
靳以南在心裏默默地想,同性戀,喜歡穿女裝,還有湯澄的假雙眼皮,這些設定似乎和現在美德一中每天的課和要求完全不搭邊。
但不管怎麽樣,今天晚上他都必須主動一些。
“現在咱們知道的,就是這張臉的主人不在畢業照上,而且畢業照比記名冊少了一個人。”
兩個人回到了廢棄教室,湯澄抱着靳以南的大枕頭: “假設他已經死了,現在學校裏的鬼就是他,對吧”
靳以南點頭: “而且他很有可能是跳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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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裏的鬼都對自己的生前有很濃厚的情節,聯想到他第一天看到被懲罰跳樓的學生,還有樓底那些成片的破布娃娃一樣的跳樓屍體,這張臉極有可能就是跳樓死的。
“那我們要怎麽找他呢”
湯澄犯難: “現在所有教室都上鎖了,白天又那麽多學生混在一起,怎麽找得到。”
“我有個想法。”
靳以南看着他道: “既然我們當他死了,他是鬼,就會對自己的死有很深的執念,如果是跳樓…”
湯澄恍然大悟: “你是說樓頂”
“對。”靳以南指了指天花板: “教室都上鎖了,樓頂也許沒有,上去看看”
湯澄開始鹹魚: “要不明天吧,都半夜了,我還想多睡會兒。”
靳以南把大枕頭收起來: “随你。”
湯澄:……
最後還是兩個人一起出了教室,夜裏的學校總有種莫名的詭異,一間間教室空蕩而漆黑,裏頭整齊的桌椅總給人一種黑壓壓的寂靜。
靳以南走到中央的樓梯。
一般來說,想要去頂樓,都是從樓梯上去,但這條樓梯很寬,是學生上下樓用的,兩個人走到頂頭也不過就是6樓,再往上便沒了。
“找防火通道。”
靳以南走向兩端的廁所,夜裏廁所的門都是拉着的,遠遠看過去,像兩扇牢牢封住盡頭的漆黑鐵窗。
沒有路。
靳以南拉了一下六樓盡頭的鐵門,廁所的聲控燈一下亮了起來,但周圍并沒有其他的樓梯,看不到去頂樓的路。
怎麽會這樣
他站在原地,湯澄氣喘籲籲的撐着膝蓋,下一秒,湯澄突然叫了一聲,吓得往地上一坐: “卧槽!有鬼!”
靳以南回頭,廁所裏走出來一個人。
那張臉當然是沒什麽驚喜的,都長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腰上的校服。
靳以南看到他腰上系着一件校服,兩只袖子就像湯澄說的一樣,打結在腹部。
校服衣擺往下垂着。
就像是一條裙子。
駱言北
靳以南的眼神亮了亮。
“你們怎麽在這”
湯澄坐在地上,目光同樣挪到校服上: “诶,就是你,下午勞動課就是你!說,你是不是靳以南!”
“……”
靳以南正要張口解釋一下自己假冒的事,卻沒想到對面的駱言北點了頭: “嗯,你們呢。”
“我湯澄啊,他是你北哥。”
湯澄長舒一口,走過去打了駱言北一拳: “總算找到你了,就知道下午是你,小靳,你怎麽在這”
駱言北語氣平淡: “來找線索。”
湯澄點點頭: “那咱們想的差不多。”
靳以南沒說話,一直站在一旁,他總覺得駱言北的反應太過于淡定,怎麽就把他的大名也冒認了
“下午是你用的黑狗血嗎”
三個人漫步下樓,靳以南突然問了句,駱言北回頭看着他: “不然你能活到現在”
“……”
“那你看到什麽了”靳以南繼續問他,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人,就是一個男生,長的和我們一樣,站在教室門口一直在笑”
“沒有。”駱言北淡淡道: “只有十幾個帶血的骨頭。”
靳以南“喔”一聲。
看來那個男生真的只有自己能看見。
“對了,我們想去樓頂,要不要一起”
湯澄從剛才開始就抱着“靳以南”的手臂沒撒開過,這種危險活動,他自然要拉上自己的大腿: “剛才我們分析,這張臉的主人已經死了,很可能就是個鬼。”
“是嗎。”
駱言北問: “你們去過樓頂了”
“當然沒有啊,連路都沒找到呢。”
湯澄哀怨道: “樓梯到六樓就沒了,不知道怎麽上去。”
“為什麽是樓頂。”
駱言北不鹹不淡的問。
湯澄把靳以南的分析又重複了一遍, “就第一天的班會課,我們都看見的嘛,這張臉直接跳樓了,而且樓底下還有好多一模一樣的屍體。”
靳以南一個人跟在後面,他們正在往樓下走,很快就要到一樓。
每一個樓梯的轉角都有一面長方形的鏡子,靳以南擡眸,漆黑中并看不清自己的臉。
“說來也奇怪,那些屍體明明上課從窗戶看是有的,但是下課之後下面又沒有了,變成了操場。”
湯澄十分不解: “跳樓的屍體去哪了呢”
靳以南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從窗戶看…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今天下午,他也是從鏡子裏看到了那十幾副血骨頭的臉,明明用肉眼看到的時候那些東西只是一群在走動的骨架,但是他透過樓梯轉角的鏡子,卻看到了他們的臉……
鏡子是玻璃。
教室的窗戶也是玻璃…
當時那個人跳樓,是風吹動了玻璃窗,他從玻璃窗裏伸出頭,才看到的那成片的屍體!
……
靳以南感覺耳邊有什麽在嗡嗡作響,他感覺心跳快了一拍,兩步往前,追上了前面兩個人, “等一下。”
湯澄和駱言北回頭看着他。
靳以南的眸色有些複雜,好在有純黑的夜色做遮擋,并瞧不出什麽異樣,他片刻停頓道: “我東西掉了,剛才下樓的時候。”
“啊”湯澄張張嘴: “什麽東西啊。”
“中性筆。”靳以南道: “找找吧,應該就在樓梯上。”
“哦,好吧。”
湯澄說完,開始沿着臺階往上找,駱言北也慢慢的往回走,樓梯漆黑,三個人只能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摸上去。
靳以南走在最後面,他彎着腰,手虛虛垂在地上,眼睛則一直透過身側的縫隙看着那面轉角的鏡子。
漆黑的鏡子。
随着人的挪動,逐漸出現兩個虛虛的黑影。
靳以南看到湯澄打着哈欠擡頭,那面鏡子上便出現一個人臉的虛影,那張臉上兩只眼睛格外的細長而窄小,是他沒貼雙眼皮貼的模樣。
而他肉眼所見的湯澄是已經貼好的,和自己一樣的臉。
靳以南默不作聲,匍匐在原地,下一秒,鏡子裏又出現另一個人影。
是駱言北。
駱言北沒有擡頭,鏡子裏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漆黑的樓道讓黑發和身體連在一起,變成一團輕微蠕動的黑影,靳以南的手指輕敲地面,凝神屏息——
“找到了。”
話音将落,駱言北擡了頭。
鏡子裏出現一張臉。
一張沒有血色的臉,黑洞洞的雙目像鬼一樣卡在慘白的皮膚裏,唇邊沒有一點血色。
它的瞳孔沒有光澤,直勾勾的轉動在深凹的眼廓裏,在黑夜中不停的放大,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不是駱言北。
甚至不是人。
“這麽快就找到了”湯澄幾步從樓梯上下來, “累死我了,這大半夜的。”
“駱言北”也跟着下來,他在轉身看到那面鏡子的一瞬有片刻停頓,随即側過身,拐過了樓梯角。
黑暗中,那張臉上有一瞬的死寂。
靳以南不動聲色的坐在樓梯上,平複着心跳: “就掉在這。”
“駱言北”走的離他近了一點,聲音低冷而沒有溫度: “真的找到了嗎。”
“嗯。”靳以南從兜裏掏出中性筆: “想着要是遇到有問題的人,能做個記號。”
“對對,我們在體育委員衣服上畫了個X呢,他肯定也是我們的人。”湯澄補充道。
“駱言北”的神色恢複了平常: “這樣。”
靳以南沒有擡頭,但面色已經恢複平靜。
他大概可以猜到,現在跟着他正在說話的,就是那個一直想害他的“微笑少年”。
當時駱言北用了黑狗血,除了自己和湯澄知道他系着校服,就只有站在門口的那個少年。
它不是人。
它一直跟着自己。
它之前兩次都沒能成功,所以換了一個方式。
他剛想找駱言北,它就變成駱言北出現了,靳以南不知道它有什麽目的,所幸這一次,是自己掌握了先機,他并不打算戳破。
靳以南想起它出現的位置。
是廁所。
廁所裏也有鏡子和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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