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頂樓
頂樓
靳以南還不是很适應秦青這麽光溜溜的拍馬屁,再加上現在都是同一張臉,從某種意義上說,光着的秦青和旁邊光着的駱言北沒有任何差別。
他腦袋裏鬼使神差的蹦了一下駱言北這麽跟他親近的場景,然後吓得後牙咬一下了舌尖,迅速把人抹去。
一定又是設定的鍋。
“問它吧。”
靳以南正兒八經的把鏡片放在地上,這樣所有人都能看見, “你知不知道那些學生屍體在哪”
鏡子裏還是那張蒼白的臉。
少年的眼神從方才的陰沉變的晦暗了些許,戾氣退去幾分,畢竟靳以南沒有把它扔下六樓。
但它遲遲沒有開口,只是盯着靳以南的眼睛,仿佛那雙墨色的瞳仁中有什麽花一樣絢爛的世界,但明明所有人的眼睛和相貌都是一模一樣。
“在頂樓。”
少年暗啞低吟。
靳以南皺眉: “怎麽去頂樓”
那夜他和湯澄找過,根本沒有去頂樓的路。
但鏡子裏的少年并不再出聲,它的表情變回了被困在鏡中的囚徒,對着這麽一群把自己敲碎了放進口袋的人,已經仁至義盡。
鬼不樂意說,那就只能自己找。
靳以南把鏡子揣回口袋裏,幾個人又回了教學樓,湯澄一邊爬着樓梯,一邊叨叨: “小靳,你覺不覺得它跟你長的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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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翻白眼啊,我不是說現在,現在大家長的都一樣,我是說真的你,你不覺得長的有點像嗎”
湯澄細細的數,臉都很小,下颌很尖。鼻子都很窄,鼻尖很翹。嘴唇的形狀也很像,上唇很薄,嘴角帶一點輕微的上揚弧度。
也就是現在所有人都長得一樣,所以并沒人會聯想,但他是幹選角導演的,人的五官細節,有什麽特色,看一次就能很精準的記住。
哪怕知道靳以南是桃花眼,而鏡子裏的少年是單眼皮,眼睛細微的神态卻不僅僅是一層褶皺的皮相。
湯澄一邊上樓一邊咕哝, “眼神也很像,不過你不紋身,不戴耳釘,也不是同性戀。”
靳以南皮笑肉不笑: “你知道就好。”
“……”
湯澄也知道自己逼逼半天也就是打發時間,并沒人真當回事,靳以南走過樓梯的轉角,又到了之前找不出任何名堂的六樓。
這棟教學樓一共六層高,每層有八間教室,算上最兩頭的廁所,就是十扇門。
只有中間樓梯,而樓梯到六樓就沒了臺階。
“要不要試試從外面爬啊”秦青指着窗戶和走廊的外側: “這裏已經是六樓,外面爬上去不就是樓頂嗎”
駱言北伸頭朝外看了一眼,臉色很淡: “你會爬牆”
秦青: “會啊。”
駱言北: “……”
靳以南伸頭出去看了一眼…
頭頂空蕩蕩一片,兩個教室的中間連塊天花板也沒有,就這麽直對着天,不要說橫梁,連條窗縫也沒有,最關鍵是…外牆這種地方,自然是髒兮兮的。
而大少爺就是毛病多。
這種髒兮兮的牆,駱言北自然不會碰。
但秦青卻游刃有餘,他連袖子都不用摞,踩着走廊的圍欄頂端就開始往上爬,兩坨灰跟着灑下來,空氣中到處都是飄飛的散塵。
秦青的手腳确實很靈活,沒過一會就爬了一半,最後兩腳踩着外面的磚縫,就快攀上了樓頂,靳以南伸頭朝上喊: “你小心。”
“放心吧南南,我沒事,你在下面等我,這上面髒,我來就行。”
靳以南眯着眼,下一秒,他感覺身側又多了個人影,回頭一看,駱言北已經從走廊躍了出去。
“”
湯澄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兩條大長腿往上一邁,一步就上了小半層樓,駱言北一只手扣着滿是灰的牆磚,挺身就攀到了樓頂。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站上去的,靳以南樂的在下面躲懶,眯着眼伸頭問: “是樓頂嗎,看到屍體了嗎”
從六樓爬上去的,頭頂只剩天空,周圍只有毫無遮擋的平地——
怎麽會不是樓頂
但這片接天的平地上空空蕩蕩…
哪有什麽屍體。
一塊一塊的牆磚鋪滿了地面,藍白交錯,駱言北往前走了幾步,牆磚映着天光,反射出一片狹長的光斑。
這就是最普通的樓頂。
而且一覽無遺,連找都不用找,就是沒有。
“它騙我們”
秦青最後一個從樓頂又攀回走廊。
駱言北已經從廁所洗完手,臂腕的青筋漫着水珠,面無表情的走了回來: “也可能是你的法子不對。”
“……”
可這已經是頂層,爬上去的地方就是頂樓,怎麽可能有錯呢
刺耳的鈴聲響起在教學樓——
【請所有同學到美術教室集合】
【要上美術課了】
喇叭響起來,只剩下一個課間的時間。
“還有10分鐘,再找找。”靳以南皺眉: “你把上面的樣子再跟我說一遍。”
秦青只能又描述了一遍,但上面實在太過于空蕩,壓根沒什麽可回想,他說來說去也就是滿鋪着牆磚的地面,跟着,聲音突然被打斷,
“不對,是牆磚。”
駱言北突然看向靳以南: “都是牆磚。”
靳以南的瞳孔微微放大。
湯澄沒聽懂,他只能跟着靳以南在地面上來回的翻找, “小靳,北哥,找什麽呢”
“這裏。”
駱言北蹲在六樓的一間教室門口,低聲道: “這裏的牆被敲掉了。”
靳以南就蹲在離他不遠的教室門口,眉梢微微一擡。
地面上,兩個教室之間的水泥地上有一條隐隐的凸起線條,很像是這裏曾經有一堵牆,然而現在牆不見了。
“這棟樓,是倒在地上的。”
靳以南摸着那條縫: “它不是六層,每層八間教室。”
而是八層,每層六間教室。
所以他們從六層的走廊爬上樓頂,看到是的一大片平整的牆磚,因為那不是樓頂,而是樓的側面…
秦青睜大了眼睛,他慢慢明白過來,眼前仿佛有一棟藍白相間的教學樓在磅礴的灰塵和煙霧中緩緩倒向地面,從原本的直立變為側立,而每一間教室的黑板都從正面被挪到了側面。
像是一個方盒子,被人用手指輕輕推倒在地。
秦青顫抖着道: “所以…所以你是說,原本的樓頂…。”
“就在一側盡頭的廁所外面。”
……
湯澄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天夜裏,那個假“駱言北””是從六層的廁所裏走出來,遇到的他們。
怪不得這棟教學樓有那麽多的鏡子和窗戶,而他受了傷一定要回到六層盡頭的這間廁所…
因為這裏通向頂樓。
真正的頂樓。
他們又回到了那個滿是玻璃和鏡片碎渣的廁所,廁所盡頭的那扇小窗還是那麽狹小而空寂,直對着外頭的天光。
灰藍色的天。
仿佛蒙着一層潮濕的霧,看不到盡頭。
靳以南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只有六層樓高的空曠牆體,下面就是操場,和那個小花壇,不少學生走在那裏,稀疏而規矩。
跳下去就摔個粉身碎骨。
但還有一種可能…
從這裏出去,就可以去到那個灰蒙蒙的頂樓,那個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鏡子裏的少年來的地方。
走出去,就可以看到這棟教學樓的頂樓。
湯澄站在原地,幹咽了口口水,雖然理智上知道他大腿永遠是大腿,但真要從六樓這麽跨出去,心理障礙并不是那麽好克服。
他往後退了一步,站到靳以南旁邊,把靳以南的手拉起來, “小靳,我以前上學都是和男生手拉手上廁所的。”
靳以南: “那你以前挺惡心的。”
湯澄: “……”
說歸說,靳以南當然知道湯澄是害怕,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低聲道: “相信我,應該沒錯。”
湯澄跟着拉住秦青,大有一種要死一起死的覺悟,三個人就像母雞帶小雞,靳以南走在最前面,跟着背後就刮過一陣冷風——
“你們打算把窗戶卡死”
“……”
就煞風景。
靳以南剛想回頭跟這種沒有團隊意識的冷血動物說道兩句,餘光的陰影卻被遮去一半。
他下意識擡眸,駱言北已經走到他前面,背影遮住了窗口的天光。
“我先去。”
駱言北一只手伸出窗外,攀着邊緣,下一秒,那道背光的身影就從窗中躍出,仿佛是跳向灰藍色的天空。
靳以南的眉梢輕動。
駱言北沒有猶豫。
似乎确信了自己的判斷。
窗外安靜。
只有同剛才一樣,稀稀疏疏的學生腳步,花壇邊的低語,并沒有什麽奇怪的重物落地聲,更沒有驚叫和吵鬧。
駱言北睜開眼,面前只有一片深灰的樓頂。
地面上斑駁着漆黑發爛的水泥,通向頭頂的樓梯扶手鏽跡斑斑,幾個方形的凸起上欠着已經結滿蜘蛛網的老舊空調。
正中的地面上,堆着成片的學生屍體。
藍白的校服,同一張臉。
喇叭的聲音沉悶的響起——
【假裝正直的教學樓】
【時空爆料數完成: 1/4】
【解鎖隐藏任務:找到真正的頂樓】
【完成隐藏任務:找到真正的頂樓】
【任務獎勵:點數加成】
【目前幸存點: 16.5】
靳以南看着腳下的頂樓,水泥地堅硬。
一瞬間,耳鳴短暫的來襲,像是一根筷子直直戳進耳朵裏,屏蔽了周圍的一切聲音,虛空而安靜。
他突然有種詭異的感覺。
好像他曾經來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