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白昭走到護城河邊,正看見她這樣狼狽的一幕。
戰士們看見将軍來了,連忙朝兩側讓出一條道。
白昭走近了些,看清了地上的人,面色逐漸變得凝重,揚聲道:“青染!”
“在。”
“将她扔進河裏!”
地上得女人似是叫這一聲寒到了一般,一邊亂顫一邊伸着手往前爬了幾下。
“不要,不要……救救我,白昭。”
聽見此人喚了将軍名諱,衆将士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舉起了手中長槍。
“阿努素律,炎國王女,弑父仇人,我為什麽要救你?”
這一問太過犀利。
白昭朝一旁撤了撤腳,冰冷地躲開那女人伸過來的手。
素律趴在地上,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言語斷斷續續,不成句。
“白昭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是陛下……親賜的啊。”
白昭聞言走上前去,大手掐着她的後脖頸,強迫她直視着自己。素律登時往後縮了縮,但他的手十分有力宛若猛虎叼幼獸一般,她難以掙脫。
“陛下都要死了,我哪裏來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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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還沒死……”
她顫着聲,軀體也随着聲音,宛若抖糠。
“和死了有什麽分別!”
這一聲厲如寒刀,逼得素律說不出話來。
陛下如今能有一口氣完全是靠那一針吊着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咽氣了。宮中現在亂成一團,所有的大權都在丞相手裏掌握。
也就是這樣,她才能僥幸從已經荒廢許久的暗獄裏逃出來,但是……她還不想死啊。
素律眼眶不知何時蓄滿了淚,随着身體的顫抖一滴一滴落在白昭面前,脆弱盡顯。
白昭沒有容情,猛地往後一撤手松開她。
軟弱無骨的身子一下子癱在地上,腫脹的手上登時叫石礫擦出血來。
他轉身邁步,片刻間走出了很遠。
素律忙膝行向前,兩腿登時傳來鑽心的痛楚,崩潰大喊:“我從宮中帶了消息,我不能死,白昭!我不能死!”
前頭的人停了步子,她立馬爬上前去摟住那人的腿,“你別殺我,我把消息告訴你。”
錦靴上的手紅腫淌血,白昭低頭掃了一眼,皺了皺眉,轉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識時務些,現在是你不告訴我,我就會殺了你。”
“好……”
素律咽了咽口水,頓覺喉間腥甜。
她兩臂撐地,努力仰頭去看頭頂的人,用盡了全力卻只能看見暖陽高懸,燦爛耀眼,下一瞬便什麽都看不見了。
眼前人宛如小貓兒一般慢慢癱了下去,白昭心中驚了一驚。
青染終于從一側走上前來,伸手探了一探。
“暈過去了。”
“找個軍醫。”
“是。”
白昭忽然陰着臉走至青染面前,伸手狠狠捏着他的肩胛骨,疼得他眉頭緊蹙。
“你早知道是她?”
“殿下……”
青染抱拳在側,面色發白,“屬下不知……”
白昭暗自握拳。
望着他的面容忽然笑了一聲,“讓她活着,是恩賜還是懲罰,日後可見分曉。”
他說着沒有挪步,示意青染離去。
護城河邊刮起了風,牆根枯草易折,地上瞬間一片細碎的黃。
半晌後,天幕之中雲遮日,青青欲雪。
白昭轉身将回,大步朝軍帳方向走去,一戰士上前報道:“将軍,羽軍接報,奇戎軍已在前方突破,随時準備攻城。”
他沒回頭,聲音落在後頭。
“顧棠尚未前來支援,不可強攻!”
*
雪花從天上打着旋兒落下來,冷風瑟瑟,折膠堕指。
軍帳榻中的人面色蒼白,卻體溫灼熱。一側的軍醫倒出一粒藥丸給她服下,轉身搖頭嘆氣出了軍帳。
青染正在帳前木樁上縮着手腳等候,看見軍醫出來,邁下一步迎了上去。
“醒了嗎?”
“沒呢。”老軍醫很是無奈,“你去燒點熱水來。大冷的天,怎麽有人往河裏跳呢。”
“好。”
青染應聲,正準備往夥房方向去,一轉身就看見白昭來到了帳前。
“殿下。”
“去哪?”
一旁的老軍醫行禮罷,替他應了一句:“天太冷了,姑娘需要點熱水暖暖身子,老臣叫他去燒。”
白昭看了他一眼,沒再過問,反問軍醫道:“醒了嗎?”
“沒呢殿下,非是老臣不看,帳裏人一身衣裳還是濕的,就算看出了病症也難好啊。”
白昭微微一愣,鳳目微狹,“在我帳中?誰安置的?”
老軍醫朗聲笑了一笑。
“這是殿下未過門的妻子,戰士們都是男人,當然放在您自個兒帳中最保險,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軍中也沒有個女人,勞煩殿下給她換衣裳了。”
白昭脊背一震。
老軍醫表情誠懇。
眼下軍中确實沒有女子,如今天下百姓都都當韻王白昭是反了,見了羽軍如同見了鬼一般,連城中的普通婦人都找不見一個。
見白昭沒有動作,老軍醫撇嘴躬身道:“殿下,屬下先告退了,王女已經起了熱,再穿着那身衣裳真的不好,等什麽時候換好了衣裳,殿下再傳屬下。”
說完,老軍醫跨步離去。
軍帳上這會兒已經落了一層白茫茫的雪花。冬日帳內點了爐子,雪花落在帳上很快融化。白昭站在外頭望着裏頭的榻上人的影子,掐了掐手指,邁步進去。
素律正卧在他平日睡覺的榻上安睡,發上和衣上的水方才已經結了冰,但帳內點了爐子,很暖和,結了的冰又化了,身上仍然是一片濕濡,面上是一片蒼白。
白昭伸出手在她額上探了一探,她額上那層皮肉看起來蒼白冰冷,但觸上去卻着實感受到灼熱。他用手沾了一點茶水往她臉上彈去。
“醒醒。”
榻上人沒有動靜。
他又用手拍了拍她的臉頰,“喂,醒醒。”
素律幾乎不可察地皺了皺了皺眉頭,卻沒有一絲要醒來的樣子。
白昭啞然,懸在半空的手伸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帳外忽然刮了一陣風,物影搖晃,緊接着雪落有聲。隔着軍帳,她似是感受到一股寒冷,将身子往被子裏縮了縮。
白昭咬了咬牙,半閉着眼伸手探向榻上人潔白的脖頸,将她單薄的素衣從肩頭拉下來了一側。
他緊繃着,手指微微觸碰到榻上那人的皮肉便連忙收回。
只是再怎麽避免,也終究是會有些接觸,指腹上的溫潤細膩在他腦中構成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與握刀握劍截然不同的感覺,和上陣殺敵的沖勁更是兩樣。氣血翻湧之間,白昭索性深呼吸一番将眼睛全部閉上,伸手去拉扯她腰間的束帶,試圖解開。
“你幹什麽。”
這一道顫聲出自榻上人之口。
十分微弱,卻如一道驚雷将白昭轟了個四肢麻木,頭腦空白,恍然間睜了眼。
素律躺在榻上,絨被半掀,衣衫被拉得很低,露出圓潤的雙肩和胸口的一片潔白。
面前那個方才還要殺了她的人,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她蒼白的兩頰羞得通紅,下意識伸手去遮攔,動作無力而脆弱。
白昭愣了神,這會兒才意識到情況,連忙轉身過去,努力平息心中一股來回翻騰的悶熱。
事實上,他才成年不久。自十五歲一場禍事,他一頭栽進險惡淵薮,入官場,入戰場。政治謀算,軍事謀略,在他眼中都是一步一步的棋子。
每一步都需要去算,甚至連太醫院裏的太醫他都算。
他萬事皆要算,自覺簡直成了全天下最“忙”的人。從未接觸過男女之情,那是什麽滋味?
而距離他最近的那一對,按他心中而言,比他這個孤寡的人要更慘一些。
是以他喉中梗塞,半晌想不到言語來對身後人答。
正想着,白昭忽然發覺身後人不知何時沒有了動作的聲音。他正要試探出聲,才剛張口便感覺到身後有什麽東西攀上來,溫熱非常。
身後人兩條潔白的胳膊在他身上纏繞摩挲,宛若兩條細藤一般柔軟。
他一側頭便是她帶着溫度的呼吸,癢,熱,偏她的手還不安分的替他撓。
帳外風雪大作,白昭只覺得軍帳這一隅燥熱得不行。
“你幹什麽?”
同樣的一問,只是這一聲問得格外不穩。
素萍知他心中不定,更是有了信心,伸手扭過他的臉,順勢纏到他的腰上,用掌風将案上那一盞燭燈扇滅,在黑暗之中對上他的眼睛。
“殿下想要什麽,我就給什麽。”
這話太過赤果大膽,白昭火燒一般的耳根此刻更是像澆了油一樣。
“方才軍醫說你起熱了,軍中沒有女子,讓我幫你換衣服。”
“是嗎?”
“他們拿陛下賜婚說事。”
素律沒有再回話,卻仍然糾纏着他,女子的千嬌百媚在此刻是讓白昭狠狠地品嘗到了,初在戰場見她是淩厲飒爽,皇宮一舞又是清冷如九天仙,素日卻是沒有頭腦的大咧咧模樣。
而如今,倒像是冬日裏一棵櫻桃樹上忽然結出了這麽一顆紅潤晶瑩的櫻桃,讓人垂涎三尺,讓人無法自拔。
美人酥骨入懷,白昭神志幾乎處于崩潰邊緣。
他伸出手想要将她從面前推開,卻忽然撫到什麽,登時移開了手。
“你衣裳呢。”
這聲音喑啞得如掠過粗石沙礫刮過。
素律沒有料想他直接問了出來,頓時覺得自己的手僵在了他身上,但很快又活絡過來,張口去夠他的耳垂。
“你不是要脫嗎,我已經動手脫了。”
白昭脖間一癢,想說的話登時憋在喉中,無力地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胸中似有什麽東西在瘋狂跳動,難以抑制。
忽然,一只手往下探去。
白昭渾身一僵,宛若滿弓一般繃緊,伸手扼住那只手,低聲吼道:“放肆。”
素律此刻聽着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一點氣性都沒有,甚至還想笑,人走到了窮途末路,除了求生,就沒有別的了,是以她腦子裏只有兩個字:活着。
而眼下,此時此刻,天時地利人和,讓眼前人成為自己的裙下之臣,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說她放肆,那她偏放肆一回。
她想着,緩緩掙開他的手,依舊我行我素。
白昭登時倒吸一口涼氣,一雙手不自覺掐上她腰上的軟肉,神志頓時迷蒙了起來。
“你……”
“白昭,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