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日
第41章 第41日
◎循序漸進。◎
從卧室的窗外透出去是一片斜陽暖照。
溫霁昏昏沉沉地陷入餘震之中, 不知睡過去多久,總感覺夢中也有人闖進來,睜開眼他依然在裏面。
但此刻應當是現實, 她看到後院有一片往日沒有的光景。
“張先生喜歡虞美人?”
有人在說話, 陌生的人, 溫霁蹙眉,他怎麽又讓別人進院子了。
“虞美人漫山遍野都是,不用特意栽在院裏。”
花匠在打趣,張初越沉冽的嗓音響起:“給我太太種的。”
溫霁動了動腿, 感覺有一汪水在裏面晃。
窗外看不見人,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好幾個人呢, 又有人說:“媳婦都不出來幹活?這在村裏可落不下好名聲啊。”
溫霁眉尖微蹙, 想從床上爬起身,但她軟得沒有了骨頭,都被張初越抽走了。
只斷斷續續聽見她熟悉的那道聲音:“讓媳婦幹活,這對男人可不是好名聲。”
張初越話一落, 院子裏傳來了笑聲。
他們都在笑, 溫霁有些不高興, 覺得張初越不帶她玩。
但這種話居然能出自他的口中, 溫霁又覺得訝異, 舌尖像繞了一口甜, 不多, 但是甜的。
“吱呀~”
主卧的門被掀開。
溫霁雙手斜撐在身前側坐着,繡了殷紅虞美人的薄衾攏在她胸前。
她在看盛花的窗景, 下一秒, 讓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 他來看她:“先吃點銀耳羹,別落地。”
溫霁仰頭,他的大掌摩挲在她臉頰上,她聲帶有些疼:“那些人走了嗎?”
“嗯,種完花就走了。”
兩彎月眉輕輕蹙:“下次有外人進來,你能先跟我說一下嗎?”
“不喜歡?”
“嗯。”
張初越笑,來給她喂銀耳羹,說:“補補水,都濕了兩床被子了。”
半夜的時候張初越換過一次,現在身下這張恐怕也保不住了,揉揉皺皺的,只堪她遮掩紅梅。
“為什麽種花?你不像這麽有情調的人。”
溫霁咽了一口溫熱的羹湯,眼睫微眨看着張初越。
忽然發覺他漸漸具象,不再是一個丈夫,一個男人,而是眉目峻朗,有脾氣有骨血的張初越。
“現在發現可以養一養,看着她蛻變,你不喜歡種花?”
“我不會養,你會嗎?”
張初越擡手掠過她耳後的碎發,粗糙指腹的主人難得有輕柔的力道,對她說:“我也是第一次,不過應當跟養你一樣,你漂亮了,花自然也長得漂亮了。”
溫霁歪頭看他,喝過銀耳羹的嘴唇瑩瑩潤潤的,“那我養點什麽好?”
“随你。”
“烏龜吧。”
男人撩她一眼:“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罵我王八蛋。”
溫霁“诶呀呀”地解釋起來:“長壽,健康。”
張初越氣順了些,給她喂了一口銀耳羹。
溫霁嘴巴鼓鼓囊囊地咽下:“而且也不能當縮頭烏龜,如果它敢縮,我就要把它龜.頭抓出來教訓。”
張初越手裏的勺子堵進她的嘴,惹得溫霁“嗚嗚”了兩聲,他這才氣定神閑地站起身道:“繼續躺着,養好了身子再說教訓我的事。”
溫霁明明說的是教訓烏龜,他怎麽就當作是教訓他了呢。
她沒那麽壞。
溫霁又有兩天不能穿內褲了。
什麽棉都不管用,一碰就疼。
張家的奶奶和外婆又來搶人,說他們不去家裏吃飯,是不是對方說了什麽離間的話。
溫霁坐在沙發上想起身給奶奶倒茶,張初越就攔住,溫霁認為他也想借故不聽唠叨,于是兩個人一起去廚房接水。
溫霁湊他耳邊輕聲落:“你也受不了吧?”
男人眼神掃了她一眼,白色的長裙裹至腳踝,掩得嚴嚴實實的,腳下一雙白色布鞋是外婆給她做的,張初越讓她穿上,別着涼了。
溫霁繼續在他耳邊小聲說,像咬着耳朵講悄悄話:“我既不能當着奶奶的面說外婆不好,又不能說外婆的好,現在該怎麽辦啊,張初越。”
他臉頰微側,看她葡萄似的眼瞳,這樣的話他在夜裏也聽過,她把床單流得一塌糊塗,然後柔柔弱弱地問他:怎麽辦啊,哥哥……
“你就坐在那兒微笑地聽她說話,老人家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而已,你站起來走路做什麽,不是還不舒服嗎?”
溫霁這時就嘟着嘴瞪他:“上次兩天就好了,這次第三天還穿不了褲子,不然我會不去吃奶奶和外婆家的菜?”
她有些小小的抱怨,張初越跟餓了半輩子似的,可着勁地造,平日裏養的嬌嫩,都是為了他那惡劣的口腹之欲。
張初越瞳仁黯暗,俯身學她那樣,在她耳邊說:“你以為我就好受?”
溫霁疑惑:“你鋼筋鐵骨的,現如今也不好受了?”
暖水瓶裏的熱流澆注進瓷壺口中,男人眼神在她臉上微掠:“可不是,誰家太太不穿褲子在丈夫眼前晃的?”
關鍵還碰不得。
溫霁身子一避,臉讓水蒸氣蒸騰的霧染熱,但轉念想,他也不好受,自己便好受些了。
最後把奶奶送出門時,老人家在後院裏看見種了一牆的虞美人,驚訝道:“你們倆還種了賽牡丹。”
溫霁瞥了張初越一眼,男人輕咳了聲,道:“奶奶,這叫虞美人。”
“大俗大雅嘛,怎麽挑這花來種?”
奶奶的話讓溫霁想起她那床紅色的喜被,習俗上都是牡丹花被,張初越倒好,繡的賽牡丹。
“阿霁喜歡。”
溫霁:???
她擡眸看了眼張初越,怎麽變她喜歡了。
只是這話讓奶奶笑容愈深:“我說呢,難得挖了一畦菜地,不種瓜,改種花。”
溫霁一聽,怕奶奶對她種這些沒用的東西不滿,解釋道:“這花拉去鎮上賣錢,比瓜賣得還貴。”
話一落,奶奶眼睛亮起:“我說呢,還得是你們年輕人有想法。”
等奶奶一走,張初越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花不賣。”
溫霁軟坐在沙發上,捧着水杯喝茶:“可是我們馬上就要開學了,到時候沒人打理怎麽辦呢?”
又是怎麽辦呢。
張初越彎身把她裙擺往下掖,溫霁條件反射地縮了下腳尖,藏進了沙發縫裏。
“能看一天也是一天,我養的,我會管。”
他對這些花還負責起來了。
溫霁拿出手機查了下虞美人,忽然視線微頓,看到一株盛開的虞美人照片下,寫着一行字:【虞美人的花語:安慰,慰問,堅貞不渝的愛。】
虞美人是罂.粟科,以美貌令人徘徊上瘾。
花瓣輕薄,沒有開放前其貌不揚,渾身的絨毛如刺,仿佛在說:不要靠近我,我很糟糕,會被我紮。
但等盛開,美得驚天動地,明豔燦爛。
張初越半蹲在花畦前,鏟子壓了壓泥,擡手,讓一株盛開的花在他掌中搖動。
挂歷被掀過一頁。
溫霁數着日子,回頭看見張初越進來,說:“還有一周我就要走了。”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張初越神色不明,只是道:“都是那幾天開學,到時一道開車送你。”
溫霁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問他:“晚上想吃什麽?”
這句話溫霁似乎沒問過,因為多數時候都是張初越下廚,他說:“廚房裏有豆腐,我做吧。”
溫霁一聽嘴巴微翹,“噢~又是那個豆腐西施賣你的?害我最近天天吃她的豆腐。”
張初越掃了眼客廳,徑直拿過水壺給她倒了杯水,送到她嘴邊:“今晚吃醋溜豆腐。”
溫霁被他喂了一口水,有意見:“不要吃酸的,麻婆豆腐才好。”
張初越就往廚房過去了,溫霁跟在他身後:“我跟你商量件事。”
男人從木架上抽了把刀,神容冷峻,溫霁輕咳了聲,指尖揪着指尖說:“回到學校後,你會跟別人講你結婚了嗎?”
這件事多少有些刺激,在大家都還是學生的時候,她居然已經結婚了,感覺一下就格格不入了。
“會。”
他不假思索地落了個字,然後開始剁肉。
溫霁說:“那張初越,你覺得我該不該說呢?”
她本想說不公開的,但張初越現在手裏有刀,她不敢跟他意見相左。
男人手裏的刀拖過嫩肉,沉聲:“你怕被人議論?”
溫霁猛點頭,開始賣乖:“還是老公最懂我!”
張初越看出她的讨好了。
還不如跟他吵呢,至少他能拿一點主動權。
“可以循序漸進。”
他垂眸望她的眼:“先說談了對象。”
溫霁顯然對他這個建議不太滿意:“你是學保密的,這點事為什麽不能保密呢?”
張初越凝眉,開始打量她的意圖:“我這個對象讓你需要保密?”
“不是不是!”
溫霁連忙順毛捋,開始賣慘:“我拿了國家獎學金和助學金,如果讓別人知道我談戀愛了,肯定會說那個溫霁拿着國家資助的錢搞男女關系。”
聽到這個理由,張初越顯然臉色微沉:“你現在不需要申請任何貧困助學金,這筆錢我轉給你,至于國家獎學金,那是足夠優秀頒給你的,跟你戀愛結婚沒有關系。”
溫霁聽到他說要給她轉錢,就有些不符合她獨立自主的人格了:“你看吧,我現在不僅結了個包辦的婚姻,還要拿男人的錢,那我當初為什麽要考大學,我直接去找你結婚好了,費什麽勁呢?”
她這番話讓張初越略微陷入回憶,她高中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啊不對不對。”
溫霁自顧自說:“我就是因為在北城上大學,戶口轉到了學校,你才要找我辦事的,不然我沒有利用價值,你也不會和我結婚。”
張初越斂眉,刀鋒将砧板剁得梆梆響:“你現在這副拼命要我做地下情人的語氣,怎麽,你在學校還有別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陰暗爬行張初越:剁了。
算了一下,嘟一場能保三天不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