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接受
不接受
沈母本來只是想下樓丢個垃圾，沒想到電梯今天出了問題，只好往樓梯那下去，幸好自己家在五樓，離的不是太遠。
可沒想到，走到一樓的時候，卻看到了自己兒子的身影。
正被人抱着，不知道在幹什麽，她走近一看，驚懼的發現，兒子和一個男人在抱着親！
她都怕自己看錯了，還搖了搖頭，結果睜眼再看，兒子還跟那人親得忘我呢！
看着兒子的神色，她突然覺得這輩子從沒這麽丢臉過！
就算這裏只有他們三個人！
她死盯着抱着自己兒子的這個人，怒聲吼道，“你們在幹什麽！”
然後這兩個人臉色一下就變了，趕緊分開來看自己的方向。
沈母冷笑，現在知道慌了，剛剛在那的時候怎麽就這麽旁若無人呢！
她現在唯一僅剩的理智，就是不能讓別人看見，不能讓別人看到這麽丢人的事！
她手裏的垃圾不知扔到哪去了，她緊緊咬着唇，才終于能吐出一句話來。
“跟我回去。”
沈母站在客廳，重重的走來走去，還是忍不住心裏的怒火，朝對面吼道，“沈相樂，你給我長出息了！”
兩人沉默的站着，誰也沒有說話。
可他們的手，卻不敢在這時候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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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的動靜吵到了沈父，他從房間裏出來，驚訝的看着客廳的場景。
“這是怎麽了？小樂，你回來了。”
“你別叫他！”沈母怒道。
沈父愣住。
沈母又盯着兒子旁邊的人看，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
“你是經常來我家的姓許的小子吧？”她問。
許樂常點頭。
“把你爸媽叫來，給他們打電話！”沈母直接說。
許樂常一下攥緊了手，不敢拿，又不敢不拿。
沈相樂緊張的看向他，想拉住他不要他打。
“沈相樂，你給我跪下！”沈母看出了兒子的心思，頓時氣更上頭。
“你不打我打，你爸媽電話是多少？”她直接又向許樂常說。
“……伯母，我打。”許樂常艱難的說出口。
許家父母剛準備睡下，兒子的電話就來了。
還以為有什麽事，可剛聽幾句，許母就拿不住了手機。
“你是許家小子的爸媽吧？麻煩你過來一趟，你兒子勾引我兒子！剛剛都在我家樓下……你們趕緊過來，我要跟你們談談。”
許父許母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兒子，還有今天過來給兒子過生日的小沈齊齊跪在客廳裏，旁邊還坐着兩個中年人。
許母眼眶一下就紅了，樂常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沒在任何人面前跪着過。
許父帶着妻子進門，禮節的微微欠身，“打擾了，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先替許樂常跟二位道歉，希望二位別太計較。”
“爸……”許樂常目光愧疚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剛才也跟你們說了，這事兒我們都不想傳出去，我也沒逼着他在這跪着，你們把他帶回去管教吧。”沈母沒有了剛才的憤怒，只剩下疲憊。
許母想起剛剛的話，面上一片難堪之色，許父又開口，“是的，這件事，兩個孩子都有錯，我這邊也會好好教育，實在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看向自己的兒子，低斥道：“起來，跟我回去！”
許樂常再也忍不了，握住了旁邊人的手。
他不想走。
今天要是走了，還能再見到沈相樂嗎？
還能再這樣握着他的小畫家的手嗎？
許母被眼前一幕刺到，她覺得太匪夷所思了，也狠聲提醒，“許樂常！”
沈相樂能感覺到他的艱難，松了力道，低聲對他說，“走吧…”
許樂常也知道，這樣的場面，他留在這裏才會把事情鬧得更大。
他最後緊了緊手上的力道，也低聲說：“我不會的。”
不會什麽，沈相樂知道。
他垂着頭，偷偷的給了許樂常一個溫柔的笑。
許家三個人走後，
沈相樂還是跪着，沒有說話。
沈母望着兒子沉默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又猛地站起來，朝自己丈夫發火，“你看看你兒子，你生的好兒子！”
沈父知道了事情始末，臉色也極難看，“小樂，他是不是強迫你了，我們去……”
“爸，媽，他沒有強迫我，我們都是自願的。”沈相樂打斷了沈父的話，聲音微小但堅定。
“你……”沈母瞪着頑固不化的兒子，一時沒說出話來。
沈相樂繼續說：“爸，媽，對不起，一直沒跟你們說，我談戀愛了，三年了，許樂常，就是我男朋友。”
沈母氣急，有些口不擇言，“你有……”
差點把那個字說出來，她生生忍住了。
沈相樂感覺喉嚨好幹，辯駁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如果這個人換成別的任何其他人，也許他不會這麽不知所措。
可覺得他有病的人，是他的媽媽……
他悲傷的看向自己的母親，聲音澀然，“媽，我沒病……”
“你喜歡個男人你還說你沒病！”沈母聽着兒子狡辯，拿着面前的杯子一砸，憤怒的罵道。
“媽……”
“你要是不斷了，從此以後別叫我媽，給我滾出這個家！”
………
許父扶着妻子坐下，轉身去了陽臺沏起了茶。
許樂常看着父親的動作，心下一沉，已經明白了他的态度。
許母失望的看着面前的兒子，最後還是嘆了氣。
“樂常，明天，咱們去看看吧。”她說。
許樂常有些沒懂母親的意思，“什麽？”
許母閉眼，“去看心理醫生，咱們去治！”
“媽，您是老師，您知道這不是病。”許樂常目光平視着母親。
“可是這個社會能接受你嗎？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嗎？你受得了他們的非議嗎？就算我從教這麽多年，也沒見過哪個學生喜歡過男人，歷史上又有幾個人是這樣的？你非要做最特殊的那個嗎？你要氣死我，氣死你爸嗎？”
許母想起剛剛在沈家的場景，心裏就酸澀不已。
“你看到剛才小沈爸媽的态度了，他們都恨死你了，何談接受你？”
“你等于是毀了他們的兒子。”許母心痛地說。
許樂常聲音艱澀，但還是執着地表明自己的想法，“我沒有要毀他，我真的很喜歡他。”
陽臺那邊傳來茶壺重重落在桌面的聲音。
許父嚴厲的嗓音傳來，“你媽是為你好，要是你想不清楚，學也不用上了，滾回房間反思。”
最後，許樂常回了曾經自己住的房間，一個人坐在床頭，整夜沒睡。
家裏人都給學校請了長假，就這樣，兩人再也沒見過面。
沈母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失望，再到疲憊。
這兩個月，他們連年都沒過，不知道勸了兒子多少次，卻也眼看着他漸漸憔悴，頹廢。
沈家爸媽從沒見過兒子這個樣子，就算再失望，也忍不住痛心。
在一個下午，沈父敲響了兒子的房門。
這些日子，都是由妻子去勸，去開導，本以為母親的身份會讓孩子能放松些，聽得進去些，可是沒想到他這麽固執，怎麽說都不肯改變。
沈相樂坐在床前，眺望着窗外的樹。
它的枝葉都落了，露出壯碩的枝幹，可越往上，就越細，好像一折就斷了。
他好想許樂常，好想好想，可是手機在兩個月前就被收走了，他很久沒見過他，沒有跟他說話了。
剛被關的時候，媽媽每天都來勸他警告他，讓他跟許樂常分手。
可他不想，他說永遠不會和許樂常分開。
那段時間，沈知知也在他們的争吵中知道了這件事，沈相樂以為，妹妹會理解自己，可是他聽到的卻是，
“哥，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啊……”
“我知道這個，但是，我做不到支持……對不起，哥。”
到後來，媽媽甚至好幾天沒來了，他還樂觀的以為媽媽會想通，可有一天，媽媽進來說，“我查了資料，在網上還問過，有一個地方可以治你。”
沈相樂幾乎是機械的望過去，看着自己媽媽的嘴巴上下開合，說了一個讓他無比心寒的名稱。
“小樂，媽媽沒有辦法了，你要是非不改，我只能送你去戒同所了。”
用什麽詞能形容他的心情呢？
好像什麽都不能。
沈相樂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平常溫柔的她此刻卻那麽陌生。
他看了多久，不知道。
只是他突然看見媽媽哭了，還問自己為什麽哭，讓他不要哭了，然後又抱住他，哭的越來越厲害。
我哭了嗎？
沈相樂想。
“媽，我只是很喜歡一個人……”他聲音沙啞的吐出這句話。
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啊？
沈父看着兒子，才發覺他竟然瘦了這麽多。
最終他還是沒說話，離開了房間。
同樣被關了兩個月的許樂常，此時正在許父的書房外跪着。
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目光藏不住的疲憊，但其中的堅定，一如兩月前。
許母扶着頭，不再看向那邊。
兩個月來，勸也勸了，打也打了，可兒子的想法是一點都沒變。
“樂常，起來吧……”
他已經在這跪了一下午了。
“爸，媽，讓我出去吧。”許樂常站了起來，但還是懇求的朝父母這麽說。
他知道自己讓他們為難了，是他不孝。
但許樂常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對一個人，一段感情，有這麽強烈的執着了。
這是他一生最愛的人，他無論怎麽樣都不想放棄，也不該放棄。
“你想過以後嗎？”許母說。
“你二十三歲了，我和你爸支持你談戀愛，可是你和誰不好，要和一個男人，他家裏會同意嗎？就算同意了，你們能結婚嗎？就算能辦婚禮，你打算邀請誰來參加？你能邀請嗎？你們會有後代嗎？将來你老了，誰來養你，誰來孝敬你，你一輩子和他都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許母語重心長的問着這些話。
她和許父不是不開明，實在是這樣的關系，根本沒有未來的啊……
許樂常輕輕地的搖了搖頭，雖然臉色不好，但語氣中的沉穩和堅定足以傳達給屋裏另外兩個人。
“我有他就夠了。”
“同性戀已經合法了，這不是犯罪，也不是病，我喜歡一個人，要跟他在一起，不用非要別人接受，這是我的愛情，我不需要告訴每個人，我只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