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母

父母

許母心疼的看着自己兒子,以為他是在外面吃了什麽苦。

當年他離開家之前,她只給了他一張卡,是她和許父的攢了多年的積蓄。

其實也只夠交個學費和吃住行,其他的花銷基本是沒有的,她以為兒子跟着那個男孩過的很不好。

許母低頭擦了擦眼睛,瞥了陽臺一眼,瞪着自己丈夫。

許父也看到自己兒子的變化,心下嘆口氣,放下茶壺進來了。

許樂常把東西放下,第一句話卻是抱歉。

“爸媽,我走了兩年,可還是你們在資助我,我到了現在,都是個沒畢業的學生,還讓你們失望,對不起。”

是啊,他這兩年根本沒有時間去外面找兼職,研一的時候做過長期的,但後來……沒時間了,幸好從大學起他就申請了獎學金,先開始撐了段時間,讀研後依然申請了,所幸也批下來了,不至于全花着父母的錢,他知道這張卡爸也同意給他的,一開始他想好好存着,可是他每天除了上課,還要顧着沈相樂,他真的,沒有心力。

沈相樂生病後,他實在沒辦法了,動了一些卡裏的錢來交學費和生活費,兼職省下來的錢和獎學金,幾乎都用進了醫院和療養上。

這些年,每每想到這裏,他都覺得自己太無能。

“為人子女,我愧對你們,長了二十六年,都依靠家裏,沒有孝敬你們,是我讓你們失望了。”許樂常沉着聲音,語氣中全是愧意。

“所幸,今年過我就畢業了,可以留校任教,能夠領工資,将來我會都補償回來,爸媽,放心。”

許樂常最後說。

許父沉默着。

而許母聽的心都要碎了,他知道兒子向來穩重,可這樣一副模樣,是她從沒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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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問他,“樂常,你告訴媽,你這兩年出去……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後悔了沒關系,你回家,這裏永遠是你的家,爸媽一直在這!”

許樂常怔然許久,過了半天,才眨了眨眼睛,緩緩擡頭,看着自己的父母,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就很難過的笑容。

“是我讓他受委屈了,我不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他說。

許樂常近乎平靜的把沈相樂的病情告訴了父母,望着父母震驚的表情,他終于笑不出來了。

“爸,媽,他生病了,我們沒有未來了,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吧……”許樂常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睛,機械又遲鈍的說了這句話。

而後,他再聽不見父母說了什麽了。

他眼前晃的很,耳邊也“嗡嗡”的響,他的表情應該是平靜的,可他的心卻在發着抖。

離開父母家以後,他又買了票回去,去的是沈家,在路上給他們訂了車。

在門口的時候,他無可避免的遭受了沈母的謾罵,沈父的漠視,不過他提了沈相樂,還說請他們過去看他,沈父沈母才理睬了自己。

沈母很久沒見兒子了,說不想是不可能的,就算面前這個人是她厭惡的,但只要能去看看兒子,她還是可以忍受的。

但她沒想到,她兩年不見的兒子會變成這樣。

清瘦的身形,蒼白的臉頰,他身下坐着的輪椅,還有他舉止間緩慢的動作。

她突然恐懼的意識到什麽,一下昏倒在了沈父的懷裏。

清醒過來後,看到兒子擔心的眼神,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兒子嚎啕大哭起來。

她怎麽早沒想到?

怎麽早沒想到啊?!

這個病……這個病……他們家的人多容易遺傳到啊!

她怎麽之前沒想到呢?

還讓自己兒子在外獨自奔波了這麽久……

她怎麽對得起兒子啊……

沈相樂沒想到許樂常竟然把自己父母帶回來了,雖然驚訝,但看着母親這麽傷心的樣子,他還是輕拍着母親的背柔聲安慰着。

沈父一直盯着兒子坐的輪椅,最後跑到了陽臺待了好久……

許樂常收拾了客卧出來,沈家父母住了好幾天照顧着自己兒子。

但沈相樂除了剛來時安慰了一下沈母外,之後對他們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熱,甚至有些疏離。

沈母終于在一個下午問,“小樂,這幾天你有這麽不開心嗎?跟媽說說?”

沈相樂沒看自己母親,淡淡說:“沒有,您多想了。”

沈母:“可你對媽生分了好多……”

“媽,當初是您說的,走出了那個門,我就不是您兒子了。”沈相樂有些嘲諷的說道。

沈母無言以對,面對着兒子的病容,說不出話。

是啊,當初自己對兒子說了那麽多重話,狠話,哪能讓人不寒心啊?

現在兒子對自己這樣,也是她活該。

“有許哥照顧我挺好的,不需要您和爸,你們年紀大了,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回去吧,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知知也是您女兒,你們更應該去看她。”沈相樂平淡的語氣甚至有些冷。

沈母聽了這話,明白了兒子是想趕他們走,表明了他不需要自己這個媽了。

她突然很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以前那個看着他們嘴角帶笑的孩子,再也看不見了……

但她卻不能怪他分毫。

這個病,是他們帶給他的,他對父母的失望,也是自己造成的,是他們自己把親生孩子推給了別人,她還能抱怨什麽呢………

沈母羞愧的和沈父收拾了行李,打算第二天就走。

清晨,許樂常給沈家父母打了車,送他們下樓。

而中年夫妻複雜的與他對視,又忍不住擡頭向樓房那望去。

沈相樂連送都不願意送他們。

許樂常知道沈相樂的想法,飽含歉意的說:“伯父伯母放心,我會照顧好小樂的,也會每天跟您和伯父彙報他的情況,讓二位安心。”

沈母此時也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看着面前兒子的這位戀人,又想起這些天兒子對他的依賴。

本應該生氣的她,最終憋了回去。

再怎麽樣,這兩年,包括兒子以後的時間,都只會是這個男人陪着他了。

沈母只是點了點頭,就和丈夫上了車。

許樂常目送着沈家父母,直到看不見,又站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沈相樂剛喝了一口水,許樂常回來了。

他張了張嘴,卻又喝了一口。

“放心,伯父伯母安全上了車,我和他們留了電話,以後你什麽情況,他們也會知道的,不用老是擔心你。”許樂常說。

沈相樂在愛人面前,放下了僞裝,流露出了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他已經看着愛人在自己身邊漸漸衰敗,不能再看到自己的父母這樣了。

他這輩子,夠對不起他們了,不能臨了了,還讓他們擔心受累,陪着自己一起熬。

他低着頭沉默。

許樂常蹲下來,“小樂,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這是最好的選擇,不要怪自己了。”

沈相樂點頭,輕輕“嗯”了聲。

沈家父母回去了,但經常寄東西過來,許樂常都去簽收了,每天也按時給他們發送消息。

“伯父伯母,小樂想出去散心,我們買了機票,打算出門旅游幾天,東西都收拾好了,我會照顧好他,帶他好好玩,請放心。”後面還附加了很多照片,大多是收拾行李時拍的,還拍了機票,上面标注了時間和地點,其中有兩張拍的是沈相樂。

沈相樂坐在床頭,穿着淺色長袖T恤,微長的劉海搭在前額,他眉眼低垂,正疊着手中的衣物,嘴邊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麽一個溫柔和煦的人啊……

沈父沈母抱着這兩張照片看了好幾天。

許樂常算好了時間和花銷後,帶着沈相樂去了他一直想去的大草原,去了有大半個月,他們在藍天下,在草叢上,還穿着當地人特有風格的衣服,拍了很多照片,相機裏兩人的笑容那麽大,那麽歡。

仿佛那麽快樂,無憂無慮。

這應該是沈相樂人生中最後一次旅行了,他翻着這些照片,跟身邊人說:“等我們回去了,把他們洗出來挂在牆上吧。”

許樂常為他擋着太陽,在逆光中,他聽見自己低沉沉穩的嗓音裏也帶上了期待。

“嗯,那要收拾出來,回家把雜物都揀一揀,也可以挂在書房,就不那麽冷清了。”

不冷清了……

沈相樂微眯了下眼,依然淡淡的笑着。

游玩的最後一天,許樂常推着沈相樂來到了一家裝修極具當地特色的小飾品店。

沈相樂好奇着,身邊的人過去問了前臺,“您好,我想做一對男士對戒,可以看看款式嗎?”

他呆住,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前面的人。

“是的,兩款都是男士。”

“量一下尺寸吧。”許樂常說完,就面色如常的把他推到櫃臺前。

他聲音平穩,但語氣中不免有些激動,終于,他能夠說出來,終于,将有一個代表他們兩個人的東西出現了。

沈相樂雖然面上紅了一片,但心裏的想法和許樂常是一樣的。

兩人挑好款式後,櫃臺小姐給他們量好尺寸,大約等了兩個小時,一個小巧的盒子放在了他們面前。

許樂常慢慢拿起那個盒子,打開,拿出其中一個,拉起面前人瘦弱的手,順着無名指慢慢滑了下去,接着,他把另一顆戴到了手上。

“小樂,我愛你,你要戴上它的,你也一定會戴上他。”

“小樂,我愛你,不用你來詢問我,我自願,把自己牢牢套在名叫沈相樂的圈子裏,你去哪,我去哪,你在哪,我在哪……”

兩人買了一對普通簡潔的對戒,在櫃臺小姐的注視下戴上。

戴上這枚象征他們愛情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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