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何不可》（上）
《有何不可》（上）
（一）
“哎，何河會彈鋼琴啊！真的假的？”同桌戳着秦可的胳膊滿臉八卦。
秦可擡頭瞥了一眼斜前方的同學，滿臉的無所謂，“他都報名了，假的的話，等着上臺給大家表演個魔音繞梁嗎？”
“你都不好奇麽？”
“這有什麽可好奇的。”秦可算題算的有些頭疼，被同桌這麽一打岔，也決定休息一下，“有的人會打籃球，有的人會彈鋼琴，很正常啊。”
“可是……”
“可是那是何河，其貌不揚，沒啥特點，說好聽點是普通平凡，難聽點就是平庸至極，突然有了這麽個看似高大上的技能，總有點不适應……或不可思議。”秦可幫同桌補充完她未說出口的話，這一連串話下來，同桌只剩下點頭了。
秦可再次看向安靜坐在自己座位上低頭寫題的男生，這話雖然有點打擊人，但她自認為評價不帶偏見，還算中肯，何河麽？
在班裏之所以掀起了這麽股不大不小的風浪，原因還在于剛剛的班會上，班長組織校慶節目的參選，何河報名了，在秦可報名之後。
“還有沒有同學要報節目，老師下了死命令的至少要報五個的，到時候上不上不一定，重在參與嘛，同學們幫幫忙啊！你們看秦可同學都報了倆了！”班長看着全班這愁人的積極性是真的有些急了。
“班長，我報。”
“哎，何河？你要報什麽？”
“鋼琴。”
于是，班裏炸了……
說實話，秦可也有些意外，作為班裏的文藝委員，班裏同學的特長，她大致是了解的，當初為了了解班裏同學的具體情況，老師讓她負責收一張調查表，她記得清清楚楚，表裏特長那一欄，何河寫的是無。
Advertisement
班長顯然不在意何河的特長究竟是什麽，又有人報名，他的壓力就又小一分。
校慶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班裏原本報的五個節目就只有秦可和何河的通過了。所有人都明白，其他的只是湊個數的，主要還是秦可，只是沒想到，這次多了個何河，大家還挺期待的。
不過校慶的時候，何河的節目結束後，衆人心裏可能只剩下一個感覺“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是說他彈得不好，而是彈得很……催眠。在這個快節奏的生活環境裏，沒有人喜歡這種細水長流的鋼琴曲。何河彈的很标準，标準到秦可聽得快睡着了，很無聊。
不過所以人也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彈起來倒有那麽點氣質。
（二）
“那個……秦可同學，夏天快結束了，你還是少吃些冰激淩。”
秦可因為多吃了些冷飲，被同學送來了醫務室，沒想到倒在這裏遇見了何河，他在這裏算義務打工。
“嗯，我知道了，就是嘴饞了些，喜歡吃甜食而已。”秦可肯定不能說是她家親戚來了她不知道，才吃了冰激淩鬧肚子的。
何河從包裏掏了什麽東西遞過來，秦可一看，是棉花糖。
“這個給你吧，我妹妹喜歡，所以包裏總是多備了些。”
“嗯，謝謝了！”秦可笑着接過放進自己的包裏，她不打算吃這個，這種軟黏軟黏的東西，她不喜歡。
“可兒，感覺好些了麽？”同桌拿着藥走了進來。
秦可站起來拿了包，“好多了，走吧。”轉身對着何河揮揮手，“那我們先回教室了，謝謝你的糖。”
“沒事，你記着少吃些冰激淩。”何河在後面不放心的囑咐到。
“知道了！”
這句話太敷衍，誰都聽得出來。何河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自家的小姑娘還沒管明白呢，其他人不是他該操心的。
（三）
當所有人開始下意識的遠離秦可的時候，秦可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她是秦可，有着自己的驕傲，不解釋，不改變。
在教室被人指着鼻子罵第三者，秦可是第一次經歷，“我不是他女朋友。”這句話秦可說了三遍，第一遍是對那個找她的女生，第二遍是對被引來的班主任，第三遍是對何河。
放學後秦可不想回家，在校園到處漫無目的的亂走，她沒想到這個時候，學校的鋼琴室還有人。
“要進來坐會兒嗎？”何河注意到站在門口的秦可時，已經過去好久了。
“這個時候你為什麽還在這裏練琴？”秦可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上次校慶之後，許老師就找到我，問我能不能代表學校參加市裏的一場鋼琴比賽。所以最近都在這裏練琴。”何河笑得有些腼腆，他不太擅長跟旁人說這些。
代表學校參加比賽？秦可有些驚訝，“你上次彈的是什麽？我感覺經常聽到，但我不知道”
何河愣了一下，随即意識到是她是問上次校慶的時候那首曲子，“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嗯。”何河彈的很好，不然許老師也不會找他來代表學校參賽。也許是這首曲子真的太爛大街了吧，才沒有讓別人意識到他的能力。
“你……最近沒事吧？”何河看着表情有些茫然的秦可，小心翼翼的問道。
如果秦可仔細聽的話，其實可以聽出裏面的擔憂和關心。
不過現在她顯然沒那些細膩的心思，“我不是他女朋友！”
何河被秦可突然大聲吓了一跳，秦可也愣了，她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控制不住就這麽吼了出來。
是的，她一直想這麽吼，吼給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吼給那些沒完沒了的八卦問題。
她不是那個人的女朋友，她只是在路上遇到了在大排檔吃飯的他，然後那人說他們籃球隊在開慶祝會，秦可根本沒來得及拒絕就被拉了過去，等反應過來，她已經坐在了那裏，面前已經擺上了一杯啤酒。
秦可不明白，只是莫名其妙吃了頓飯，怎麽就變成那人的女朋友和第三者插足了？
“我知道你不是，你……你別哭啊！”秦可看着面前何河手忙腳亂地遞紙巾，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在這個只算認識的同學面前，秦可突然不想憋着了，任由眼淚就那麽流着，任由何河就那麽好聲好氣的哄着。
後來何河可能也意識到面前這個女孩只是想要發洩一下，也沒煩，就真的那麽哄着順着，這事他倒是很順手了，家裏的妹妹可比面前這個難哄多了。
（四）
打架何河不是第一次，但因為一個女生打架……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也沒想打架，他只是想上去勸勸，一個大男生，在放學路上這麽堵一個女孩子不好。
可沒想到對方沒聽他說完就動了手。
對方打籃球的，而何河……最後還是秦可說要報警才把那群人逼走的。
“你沒事吧？”秦可是真被吓到了。
“沒事。”何河呲着牙，他也是真的疼到了，那人下手不輕，估計第二天自己得有些淤青。
“謝謝。”
“沒事，以後放學，還是和你朋友結個伴，安全些，而且……天要變涼了，你還是把短裙換了吧。”何河打量了秦可衣服一眼，誠懇地建議道。
“我知道了。那個何河，我請你吃冰淇淋吧，就當答謝。”
“不用了，你忘了你上次吃鬧肚子了？要吃棉花糖麽？”說着就從兜裏掏出了幾顆糖。
“……”秦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個男生真的是意外的……不會聊天啊。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畢竟你一個女孩子。”
“不用了，我家不遠，他應該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
不過，秦可想錯了。
第二天，秦可到教室的時候，就聽到了何河的聲音：“她說了，她不是你女朋友。”
教室裏一堆她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有些她記得是那次吃飯的時候，飯桌上的人。
“你叫何河？膽子不小，我兄弟的人你都敢搶？”
“我想你們誤會了，我沒有搶別人女朋友的愛好，而且，秦可不是你們的私人物品，你們沒有資格定義她的歸屬，她也說過了，她不是你女朋友！”何河皺着眉頭，他也沒想到還有這種糾纏不休的無賴。
本來以為只是一些小口角，誰知道最後居然動起了手，更沒人想到，平時不聲不響的何河，會有這麽大氣性，當時的情況任何人都看的出來，哪怕何河服個軟，這事情就能過去，那群人也就是想找回些面子，偏偏何河就那麽硬氣，下手還那麽狠。
記過處分自是免不了，雖然先動手的不是何河，但籃球隊裏有的是有背景的孩子，最後的處分反而是何河記了大過。
秦可陪着何河站在教室外面，心裏說不出的難過，事情是她惹出來的，最後受處分的卻是何河。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把你卷進來……”
“這跟你沒關系，是他們無理取鬧。快上課了，你趕快進去吧。”說罷，何河不再看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五）
嗯，周圍沒什麽人，選擇站立的地方旁邊剛好有一堆前些日子學校翻修圍牆剩下的建築垃圾。何河心裏默默盤算，确定如果打起來自己不會真的吃什麽虧，才擡頭看向面前的人。
那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何河面上不顯，心裏卻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找麻煩，也不太想惹麻煩，秦可的那次算意外，但顯然，這個意外并沒有就此結束，而且，又給他延伸了另外的麻煩。
“你究竟想做什麽？”
“離秦可遠點！”
“我本來就跟她沒關系，倒是你，死纏爛打有意思麽？有些女孩子拒絕追求者的示好可能是因為矜持，但有些不是，你現在的行為，除了讓她越來越厭惡你，還要其他意義嗎？”何河心裏是真的有些着急，已經放學半個小時了，再不回去，那個向來粘他的妹妹見不着他是會哭的。
之前因為練琴總是晚回家，妹妹已經很不開心了，早上答應她今晚一定早點回去的。“如果沒什麽事的話麻煩你讓開，我趕時間。”
何河打算繞開對方卻又被攔下，“怎麽？你還想打一架嗎？群架我打不過你，但上次你也沒受點傷嗎？”
何河真的有些怒了，秦可厭煩面前這人，真的不是沒有道理，對誰都一定要死纏爛打的嗎？
“我聽說你要代表學校參加什麽鋼琴比賽？”
“所以呢？”
“所以？很簡單，你讓我廢了你的手，至少參加不了比賽，這件事我就這麽算了。你看怎麽樣？”
“教你一個道理。”
“什麽？”
“除了不要對姑娘死纏爛打外，更不要随便問候別人的媽媽！”
“你在說什麽屁話！啊！”
何河沒再給對方廢話的機會，他不想再在這人身上費心神，順手抓起旁邊一根木棍就揮在了對方的頭上，沒等對方反應，又一腳踹了過去，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來，對方反應過來，作死的就是他。
打定主意的何河下手不輕，不傷對方要害的情況下，哪疼他打哪，這種事，他其實沒少被人教。而且有人教過他，打哪個地方容易讓人暈……
畢竟打架經驗少，一頓揍下來，何河累的氣喘籲籲，确定對方只是暈了，而不是被打死了，何河整理了下淩亂的衣服，撿起打架前丢到一旁的書包，看都沒再看一眼的轉身離開。
他得趕緊回去，家裏的小祖宗鬧起來，爸爸根本鎮不住。
果然，回到家，小混世魔王快把家鬧翻天了。
“哥哥！哇……”剛進家門就被妹妹撲了個滿懷，鼻涕眼淚全往他身上抹，何河莫名想到上次秦可哭的時候，也是鼻涕眼淚齊飛，不過幸好沒往他身上蹭。
父親見他回來，明顯松了口氣，指指妹妹又指指廚房，何河點點頭，有些好笑的抱起妹妹輕聲哄着。
（六）
“何河。”
“嗯？”
“我聽說……昨天放學的時候，你跟那個人打架了？”秦可問的小心，同桌告訴她的時候，她真的不敢相信，坐在班裏生怕有人再來找他麻煩。
直到看到他安然無事的走進教室，才把懸着的心放下了那麽一些。
“不是我跟他打架，是他找的我。”何河掏出作業遞給前桌的組長，擡頭看着秦可，“你不用擔心，他應該不會再找你麻煩。”
“不是，我的意思是……”秦可有些着急。
“你放心，他也不會再我麻煩了，對于這件事情你也沒必要內疚，遇到這種人，誰也不想的。”說到這裏，何河就想咬牙，遇着人渣，果然只有更人渣才能擺平。
昨天下午回家的路上，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打個電話求助一下，畢竟面對這種渣子，他真的無能為力。
“喂！奇跡啊！你小子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空哥，幫個忙吧。”
“不幫會怎麽着？”
“哦，那我找樓哥，挂了……”
“別別別！找你樓哥幹啥，他忙呢！啥事哥幫你擺平！跟哥說，咋了？”
……
今天來教室，一路上平安無事，何河就明白這件事是徹底結束了。
看着秦可還是一臉擔心，何河笑着說，“放心吧，對付流氓，還是要流氓來。”
“什麽？”
秦可一臉茫然，不過何河不願多聊的樣子，她也就沒再問下去，既然何河說讓她放心，那她就放心，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同學的話，其實很容易讓她相信。
接下來的日子，大家真的都相安無事，沒有人被找麻煩，沒有人被糾纏，秦可依然上學放學，沒了之前的提心吊膽，何河依然上學，放學，練琴，回家，多了之前沒有的哄妹妹的無奈。
總之，日子平淡到不能再平淡。
秦可偶爾路過琴房時會進去坐坐，何河偶爾在醫務室兼職值班遇着秦可時會掏給她幾顆棉花糖，秦可偶爾會給何河講幾道難住他的數學題，何河偶爾會在去辦公室交作業時捎上秦可的……
倆個人算是朋友了，秦可和何河都是這麽認為的。
好友跟秦可抱怨社團活動少個會樂器的，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何河。
“會鋼琴可以嗎？”
“你是想說何河？”
“嗯。”
“呵呵。”
“？？？”
“你以為我沒想到麽？我們本來想找個吉他手，有點浪漫文藝小清新就行，但關鍵沒有啊！我們就想到了何河，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比起吉他，鋼琴顯得更高大上啊！到時鋼琴就找學校借，讓許老師幫忙！可我們如意算盤打的響，奈何有人不給面子，不幫忙啊！”
秦可有點不相信，何河看起來是個挺好說話的人啊。
“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和我們會長一起去鋼琴室找的他，許老師也在，他先說要練曲顧不過來，後來又說自己還有妹妹要顧着，沒時間……總之就是各種推脫，怎麽都說服不了他，心累。哎！可兒，你和他關系看起來還不錯，要不，你去幫忙說說？”
“我？這……他要是真的忙不過來，我也不好說什麽啊。”
“哎呀，你就去試試嘛，我們可兒這麽好，誰忍心拒絕你啊！可兒，你就幫幫忙嘛！”好友搖着秦可的胳膊一臉的懇求。
秦可被磨的沒辦法，只好答應去試試，但她心裏也是沒底。
“有事嗎？”秦可那種有話又不知道怎麽說的表情，從她進入琴室何河就發現了，所以一首曲子練完，何河就停了下來，看着秦可問道。
“你……平時很忙嗎？除了練琴。”
“你是因為那個社團活動？”其實只要多想想，也不難理解，那個來找他的女生，平時總是和秦可一起，應該是很要好的朋友，“抱歉，我真的幫不了，這次的比賽已經占用我太多時間了，我不想再有其他事情。”
“好吧，如果時間實在排不開就算了，我們也不能難為你來遷就我們，那你有沒有能推薦的人，會彈吉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