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
（三）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傻了。
“江芷，你剛剛說什麽？”江政率先開口，緊緊抓住我的肩膀，看着我和懷裏的孩子說道。
“我說，我以後就是徐拾江的媽媽了。”我深呼吸一口，一字一頓的說道。
話音剛落，三樓響徹着清脆的巴掌聲，我的臉瞬間刺痛起來，一點一點開始泛紅，那一瞬間空氣像是凝固了，所有人沉默不語，就連徐拾江也不敢動了，像是被吓到了。
徐予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抓不住江政懸在空中的手了，只能讓那手掌打在我的臉上，看着我的臉挂了彩。
過了一會兒，夏宿開口說道“江政你幹嘛啊！她都多大了你還打她？”
“是啊！二十歲了，馬上二十一了！還這麽沖動，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江政的關注點并不是我和徐予安微妙的關系上，而是類似于我給別人當了的後媽“你是不是沒有腦子啊？”
徐昊輝用手肘戳了戳林心。
林心站了出來說“江芷，你這話什麽意思？予安是他爸，你要當他媽？”
他一語點醒夢中人，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其實不是……”徐予安話才說一半，就被江政打斷了。
“江芷！你是不是瘋了！”他們都知道徐予安曾經對我很好，基本算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關系，現在我做出這樣的舉動，讓他們很難不去深究我和徐予安的關系。
盡管幾個人情比金堅，也抵不過徐予安在他們眼裏的形象一成不變。
說着江政就打電話給爸爸，和他說了這個事。
我全程一言不發，只是抱着徐拾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徐予安也保持沉默，或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段關系吧！
沒過多久，我就被爸爸叫到了書房。
“枝枝，你長這麽大，爸爸因為和你媽媽的關系不好，離婚了，影響你了，爸爸一直害怕你不懂什麽是真的喜歡，阿姨始終是外人，沒辦法和你說這樣多，你高中和予安的事情爸爸都知道，那時候是為了你的學習和未來，爸爸不同意你喜歡他，甚至是和他在一起，你能懂嗎？”我連連點頭，說着“懂。”
爸爸摸了摸我的頭，繼續說道“其實你二十歲了，不管是談戀愛了，還是其他別的，爸爸本來不應該也不用幹涉了，但是予安是什麽人爸爸有所了解，他的孩子到底從哪裏來，你哥也和我說了，現在爸爸不同意你喜歡他，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不希望你成為別人飯後閑聊的談資。”
他語重心長的教導我，但我似乎只聽見了不允許我們在一起的話。
我的未來原來和別人一樣，都要走家長幫忙規劃好的道路。
可是我并不想這樣。
“可是爸爸……”我擦了擦挂在眼睛上的淚水，平靜的說道“可是爸爸，乖乖女是我裝的，我生來不羁，從小為了取悅你們和親戚長輩們收起了性子，我在你們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曾瘋狂的愛過一個人，見過淩晨的月亮，清晨的太陽，也曾借酒消愁、為愛哭泣，總的來說，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做了很多次江芷，我并不是籠中鳥池中魚，無法按照你的意願活着，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點一點地長出了棱角。”
書房內環繞着我的聲音，我目視前方繼續說道“爸爸，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你們對我的看法，只要你們認為我是對的，我亦不會為了自己做過的決定後悔。”我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在我眼裏、心裏，他徐予安都是一個頂好的人，他不過是在所有人都叛逆的年紀勇敢地做了一些別人不敢做的事，至于那個孩子，他不是徐予安的，只是因為兩年多的相處讓他放不下這個聰敏的孩子。”
我說了這麽多，迎來的只是爸爸的沉默。
爸爸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臉，平靜的說道“臉疼不疼？”
我只是搖搖頭。
“爸爸知道我們枝枝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爸爸不阻攔，只希望你真的不會後悔。”他苦笑着，像是把一輩子都交了出去。
他轉身望着窗外的風景，只是擺擺手“去吧去吧，爸爸還有事情要做。”
而轉身的那一剎那，不止我留下了眼淚，爸爸的淚水更像是飽滿的鑽石，一點一點掉落在實木地板上。
我走出書房，徐予安在門口等着，他輕輕撫去了我面上淚水，也聽到了我和爸爸的所有對話，将我緊緊懷裏“枝枝，是哥哥的錯，哥哥不好，讓你為難了。”
“小哥，爸爸都同意了，你準備什麽時候娶我？”我擡起頭，擠出甜甜的笑容問他。
徐予安呆住了。
娶江芷？
他配嗎？
江芷像是天上的一鈎彎月，孤獨清冷，身邊沒有任何東西，在某一天，她的身邊有了一束光，是一顆放着光芒的太陽，是徐予安。
其實她沒有那麽好，她也有數不盡的小脾氣，也有不懂分寸的時候，但她在徐予安眼裏是聖潔的，不可觸碰的，他終于可以不用在乎權衡利弊，去喜歡她，愛她，不用擔心任何人因為他喜歡她而去傷害她。
那年的故事他不想重現，但也不希望它從未發生，對徐予安而言，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第一個國慶。
她那麽好，他怎麽配？
“枝枝，我們可以是情侶的關系，但如果成為夫妻，我希望你可以深思熟慮，你才二十歲，哥哥不希望你做了錯誤的選擇。”徐予安抓住我的肩膀，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才問出口。
而敏感的我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只會覺得「是不是我，不夠好？」
我的眼裏慢慢的黯淡無光，只是輕輕問道“我不是胡鬧，我很喜歡，喜歡了三年了，見不到你的那一年我會幻想着你和書澄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默默的流淚，在我來到粵湖之後，我看你們那樣的幸福，我想要把我的喜歡深埋地底，我就快要做到了。”
徐予安盯着我，讓我有些緊張，我感覺口幹舌燥，還有許多話就像是卡在喉嚨，怎麽都出不來，但頓了頓我又繼續說道“但是你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問我要不要陪你一起，如果你不是徐予安，我一定不會答應，但你偏偏就是那個起早貪黑帶我看日出的徐予安。”
“二十二歲的徐予安什麽也沒有，只有還沒還完的車貸，租的房子以及一個徐拾江。”徐予安的臉上劃過一滴淚珠，他快速抹掉，假裝什麽也沒發生，對着我十分鄭重的說道“如果這樣，你也仍然願意和我一起，那我願意娶你。”
“願意。”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
“枝枝，給哥哥兩年，在你大學畢業之後，哥哥一定娶你。”徐予安抱住我，下巴靠在我的頸窩，一字一頓的說着。
“好。”我等你。
機票買的是第二天晚上七點半的，所以我們還有将近一天的時間。
徐予安回了三樓，我則帶着徐拾江回了房間，他躺在我的床上酣睡着，睡着了臉上也是笑容，許是做了美夢。
“阿江，之後不可以叫枝枝了，要叫媽媽。”這是我沒想到的，在二十歲這一年，我成為了一個三歲的孩子的母親，如果我的媽媽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吧。
此時此刻的三樓，衆人皆知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不亞于打一場官司，無一人率先開口，幾個人圍着徐予安，上下大量着，這或許是徐予安這麽多年來最緊張的一次了。
僵持了很久，嚴妍率先開口“予安，你怎麽想的？”
該來的總會來，徐予安也做好了相對應的準備。
“喜歡，所以要在一起。”他很簡單的說着，卻被怒氣沖天的江政一拳打在臉上，用力程度讓徐予安直接向後倒進了林心的懷裏。
“我去你的！喜歡？你講個屁的喜歡！你徐予安什麽人我江政不知道？你和誰談喜歡呢！”江政不顧夏宿的阻攔猛地站起來，抓起徐予安的衣領就是一頓臭罵，擡起手就要打下第二拳“我去你M的！”
又是一拳，徐昊輝和林心攔都來不及。
“江政你冷靜點！”徐昊輝大喊道“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但是你先等等，我們把事情問清楚再打。”
林心也附和道。
“來，來來來，我聽你們說，說不好就再來幾下。”江政扭動着手腕，兇神惡煞的坐了下去。
徐予安沒有防守也沒有還手，任由江政一拳接一拳的打在他的臉龐上，他的嘴角也滲出了點點鮮血。
“予安，這個事情沒那麽簡單，你懂嗎？”徐昊輝好聲好氣的說着，只見徐予安垂着頭沉默不語，被林心拍了一下才默默的點頭“江芷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她才十一二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你真的确定嗎？”
他終于擡起了頭，說道“因為認識的久，看透了她，好與壞也都知道，曾經我以為我只能以哥哥的身份保護她的童真和感情，我想一個真的對她好的人到來，但是我并不放心把她交給任何人。”他和江政對上視線，一點也不懼怕江政那恍若要吃人的眼神，繼續說道“前幾年因為秦書澄，我逼不得已，我沒有身份，現在我履行完先前對秦書澄的一切，我應該補償我自己了。”
江政擡手又想打他，被林心攔下來了“能不能聽他說完！”
“行！”江政捏緊拳頭放了下去，靜靜地聽徐予安說。
“我要做自己了。”徐予安輕輕說道“給我兩年時間，我把一切準備做好，就來接枝枝走。”
只要兩年，江芷就永遠都是徐予安的了。
“我才不想聽你想拐走我妹的計劃！”江政不顧阻攔站起身，又是一拳，攔不住。
徐予安俊俏的一張臉變得赤紅“江政，我認真的。”
“老子管你認不認真！這小屁孩這麽傻，被你三言兩語就哄走了！我可不會。”他說着說着便哽咽起來，随後江政潸然淚下，一顆顆綠豆大的水珠落在他的身上，他繼續說“江芷本來多乖啊！就是認識你這個畜生才會這樣不聽話了。”
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都怪我啊，我當初要是沒叫你們來家裏就好了……當兄妹就算了，你現在要和她當夫妻，要當我妹夫，你怎麽想的啊……”
誰也想不到，平常家裏最煩江芷的江政會這樣。
“好了好了，枝枝遲早會嫁人，不過是看嫁給誰。”夏宿抱着他，一個一米八的壯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真是太丢人了。
“江政，你了解予安，他只是混，但那是之前，他已經洗心革面，浪子回頭了。”林心拍拍江政的肩膀，扶着他回了房間，一路上還不斷輕聲安慰着。
現在整個三樓客廳只剩下徐予安以及嚴妍徐昊輝了。
“予安，哥不想罵你，但是你這麽做真的太沖動了。”徐昊輝皺着眉頭，靠着座椅靠背，仰頭看着天花板。
“我是深思熟慮過的。”徐予安回答道。
徐昊輝聽着他的話，像是什麽很好笑的事情一般，搖了搖頭說道“秦書澄才離開多久，你帶着她的孩子有了新歡，你想讓別人怎麽議論你？”他停了停，看徐予安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又說道“我們都知道你不在乎外界對你的看法，但你能知道他們怎麽說江芷嗎？”
只需要一個名字，徐予安就會不知所措。
是他親手把月亮丢進了河裏，才會讓那些猴子肖想撈出她。
“我……”徐予安總算反應了過來，他扭頭望着徐昊輝“那我該怎麽辦？”
要怎麽辦才能不讓她受到傷害。
“只有你變得更好，并且徐拾江不能一直跟着你們。”嚴妍先說到，徐昊輝也跟着點頭。
看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句話适用于一切的必須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