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提供物資
提供物資
日軍或許覺得先前在別處屠殺并未帶來想要的效果,占領了寧城之後,整日在宣揚什麽大東亞共榮。日軍既然打到了寧城又怎麽會滿足與洋人共分權柄,寧城算不上多大,好的工廠基本就在租界,洋人在租界開了不少民用工廠,裏面雇的都是些普通百姓,這些廠子日複一日的生産,倒是沒讓寧城的經濟鏈垮下去。聽周嬸說,最近老能看到不少人日本兵在洪升棉紡廠進進出出,好像在往裏搬什麽東西,阿晚記得那間工廠是洋人和一個姓洪的老板一起開的,前街的成衣店的原材料就是那兒産的。怎會和日本人有聯系,難道廠子易主了?阿晚收拾好貨架,将保安隊送來的大東亞共榮條例收起來,誰願意看這個,阿晚想到周嬸說起日本兵翻來覆去的小鬼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不就是小鬼子麽,鬼心眼多。阿晚正笑着,見到了冷着臉的嚴毅。阿晚習慣了他的面無表情,早就不害怕了。走出雜貨鋪的門,笑着沖嚴毅叫了聲先生。阿晚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很有感染力,嚴毅心中松快了不少。阿晚看嚴毅停在了巷口,不似平常行色匆匆的樣子,便走了過去。“先生,你今天忙嗎?”沒等嚴毅回話,阿晚又說,今天天氣冷,我和張叔準備吃暖鍋,您願意一起來嗎?”阿晚眼含期待,像只渴望被喂食的貓兒。嚴毅本打算拒絕。“他當然願意了。”是個女聲。阿晚回頭望去。是那天嚴毅身邊的人她見過。“是你呀,漂亮姐姐。”來人好像被阿晚的自來熟驚着了。她走到阿晚面前,“小妹妹嘴可真甜,不過,我們見過?”洪雅看着面前清麗的面容,覺得自己這樣對外貌要求極高的人按理說不會記不住這樣的長相。“你來幹什麽?有事說事。”嚴毅一副不想廢話的樣子讓洪雅牙癢癢。“我還沒嫌你這破地方難找呢?”洪雅煩死嚴毅這個冰坨了。“是我爹,讓我和你商量一些事。不過我可不能餓着肚子商量,我剛可聽見有姑娘約你吃暖鍋。”阿晚聽到暖鍋的事兒又被提起來,一下來了精神。“先生,再過一會兒天就黑了,要不吃了飯再忙。”阿晚是個溫順的性子,可洪雅不是,她才不和小媳婦似的等嚴毅回話,拉起阿晚就走。阿晚還惦記着後面的嚴毅。“先生,…”嚴毅頓了頓,跟着往雜貨鋪走去。
阿晚其實準備的差不多了,其實她是故意等着嚴毅的,嚴毅最近好像很忙,已經很久沒來過店裏了。阿晚幾次看到嚴毅獨自一人行色匆匆就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雜貨鋪不大,後面還有個小院子,阿晚住在東屋,正屋用來待客,西面是小廚房和老張的房間,院子打掃的很幹淨,年節将近,地上鋪着些竹條,半成品看着是個燈籠。阿晚領着客人進了小院,老張正在調湯底,見了客人高興的迎進正屋,阿晚沏好茶,還取了一罐糖給洪雅吃。“姐姐,吃糖。橘子味的。”嚴毅瞥了一眼糖罐子,忽然有點不爽,和自己上次那罐一樣。轉過頭看了看大獻殷勤的阿晚,重重的放下了茶杯。阿晚顧不得和洪雅說話,一看嚴毅好像瞪了自己一眼。阿晚覺得莫名其妙,也不敢問。洪雅看了看糖罐子裏的糖,又在屋內兩個男女間掃了一眼,一切了然于心。如果此時讓洪雅抒發一下內心感想,大概就是對嚴毅的一句狗東西,這麽瘦弱的姑娘,他忍心下手的,真是世風日下。“這糖我看着可眼熟,嚴毅,你車上那糖罐是不是一樣?”阿晚一下子開心了,“姐姐,那是我送給先生的。您要是喜歡吃,走的時候帶一罐子。看着嚴毅的臉又黑了寸許,洪雅內心戲已經加滿了。“鍋開了,姐姐,我去叫張叔。”阿晚一出門,洪雅就盯着嚴毅看。“我說你那天救人就救人,還送人回家?原來不是個小子呀。”洪雅一開始的确沒認出來,不過阿晚叫了幾聲先生,馬上就聽出來了。嚴毅懶的理會。阿晚和老張一起進來後幾人圍着暖鍋開始吃飯。阿晚準備了好幾樣菜、還有羊肉、牛肉、豆腐、紅薯,切成薄薄的片。老張還拿了一瓶酒和嚴毅喝。嚴毅不愛說話,但是洪雅可不是個安靜的,哄的阿晚笑呵呵的,一會兒就從漂亮姐姐叫成了洪姐姐。小屋內傳出了兩個姑娘的笑聲,熱鍋的暖氣沖散了冬日的寒冷,昭示着春暖花開總會來臨。
洪雅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今天過來找嚴毅的确有事。阿晚一直記得嚴毅有要事要談,吃過飯就送嚴毅出去了。“這個月不送東西了?”走到門口,嚴毅主動問。貨明天就送過來了,阿晚也該計劃着去送了。“先生要去談生意了嗎?我明日之後都可以。”洪雅總覺得這聲先生別扭。嚴毅的性格難得這樣記挂一個人,這麽乖的小姑娘要是能和嚴毅配對也不錯。估計不久就能改口了。阿晚也沒忘拿糖給洪雅。送走了客人,阿晚回到鋪子告訴了張叔近日去送貨的事。老張聽到嚴毅會在旁,便放心了一些。阿晚推着張叔早點回房休息,自己便去收拾廚房了。
另一邊,洪雅和嚴毅的談話氛圍很嚴肅。洪雅一改剛才的玩笑樣子,“三哥,這次我們有麻煩了。”日本人來了寧城不久,就想要管控這裏的工廠,希望能獲取物資支援日軍前線。租界中的工廠有洋人的産業,也有國人的産業,更多的是兩方合力管理。日本人剛剛到寧城,還不想與洋人撕破臉,權衡之下選擇了洪升棉紡廠,近幾天說是和老板談合作,實際上不過是逼迫工廠為日本人生産物資罷了。“昨天日本人登門拜訪我爹,說是要談合作,希望棉紡廠在未來一個月停止現有的訂單,集中所有人力為他們生産軍服。”洪雅憤憤地說。嚴毅也聽說了這個消息,也在想辦法。洪升棉紡廠是洪幫的産業之一,幫主洪生是洪雅的父親,也是嚴毅的義父。嚴毅是由洪生撫養長大,雖然年輕,但能力超群,是幫內的三當家。幫內很多暗處的事都是由他處理,因此很多人只聽過三爺的稱呼,甚少有人将名號和人對上。從日本人踏入寧城嚴毅就明白,寧城的安寧被徹底打破了。“義父對此怎麽說。”工廠的事一向是洪雅在管,嚴毅不怎麽過問。“爹氣壞了,他的性子,寧折不彎的。可是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我們現在處于弱勢,幫裏的兄弟、工廠的工人我們都要考慮。”嚴毅了解洪生,不過洪雅的分析沒有錯。“工廠的生産只能先答應下來了,一邊做着,一邊再想辦法現在硬碰硬沒用,即使我們不産,日軍也會逼着工人們産,索性我們順着它們,在過程中再想辦法。”兩人雖達成一致,但都心事重重的。“最近有空回去看看我爹吧,日本人的态度算不上好,他不願做這種事,氣壞了。”嚴毅點點頭應了下來。
上次去百樂門,芬姐說要訂一批油紙傘,特別強調要好看的。老張找手藝師傅訂了一批,今天就到貨了。傘整整齊齊的碼在一個長匣子裏,阿晚打開看了一眼,傘面的圖案很雅致,顏色都很鮮亮。阿晚以前還好奇,冬天百樂門的姑娘們都常出門嗎?有一次還問過嚴毅,嚴毅說也許是跳舞用的。阿晚看着漂亮的傘面想着這樣好看的傘用來做道具,一定是很漂亮的舞。阿晚将東西整理好,早上的時候嚴毅說今晚就要去百樂門了。阿晚這次沒有把自己化的很奇怪,嚴毅說和平常一樣就好,不會見生人,而且以後也會送她。還說傍晚時分回來接,阿晚也不知道怎麽了,對于和嚴毅的見面總是很期待。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阿晚等到了嚴毅,嚴毅接過阿晚的匣子,讓阿晚上車。阿晚現在不那麽拘謹了,上車開始和嚴毅搭話。“嚴先生,好久都沒看到洪姐姐了,您最近有看到她嗎?”阿晚笑盈盈的問。“你很喜歡她?”嚴毅反問道。阿晚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了,洪姐姐又漂亮又溫柔,誰會不喜歡。”嚴毅覺得阿晚看人的眼神不太好。用溫柔來形容□□大小姐總有點詭異。阿晚這次坐的是副駕駛,離嚴毅很近,嚴毅身上似有似無的飄過來淡淡的煙草味,阿晚聞着臉卻燒了起來。百樂門很快就到了,上次阿晚是白天來的,比較冷清。夜裏的百樂門熱鬧極了,彩色的燈牌,門口也有演奏音樂的侍者。衆多衣着華麗的男女結伴進出。嚴毅将阿晚送到了後門,安頓阿晚不要出來,在屋內等他。阿晚乖乖點頭,幾縷碎發随着動作晃來晃去,小臉還紅撲撲的,嚴毅此時想擡手揉了幾下,還是克制住了。“快進去吧,別亂跑,就在屋裏等着。”嚴毅走後,阿晚随着領人的姑娘進門去了。流程和上次一樣。很快見到了芬姐,芬姐看到阿晚女裝打扮還沒認出來,仔細打量一番說道:“真是一副好顏色,難怪上次要那副打扮了。”
阿晚被誇的有些害羞,低頭将匣子放在桌上,打開後除了傘還有一個小盒子。“芬姨,這是張叔給您帶的。讓我代為感謝您上次的藥。”芬姐接過匣子,是一盒子糕點,把糕點鋪子幾種不同口味的搭配起來,是按自己喜好挑的。将糕點收好,轉身拉阿晚坐下。“他的身體怎麽樣了?”阿晚表示以及好多了。沒聊幾句,剛剛引阿晚進來的姑娘就沖進來拉着芬姐說了什麽,兩人慌慌張張地出去了。阿晚隐約聽見是什麽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