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書言過去把大叔扶起來,然後問他:
“大叔,寶兒是誰啊?”
大叔還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哇哇大哭着,巨大的淚珠不斷從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滾落下來。
一惠不耐煩地沖他喊道:
“死老頭,別光顧着哭呀,快回答書言的話,不然我掐斷你的脖子!”
大叔這才抽抽噎噎地說——
“寶兒是我失蹤多年的女兒……”
書言靜靜地回頭看了一惠一眼,一惠大罵道:“看我幹嘛!我才不是他的女兒呢!這人神經病呀!”
書言搖搖頭,又轉過頭來耐心地問大叔。
“大叔,您女兒是怎麽失蹤的呀?”
大叔愣了一下,馬上又嚎啕大哭起來,一陣風吹過,一惠已站在大叔的背後并用手肘死死地勒着他。
“死老頭,我分明警告過,不好好回答書言的話的話,我會掐斷你的脖子……”
大叔終于開始了他漫長的訴說……
原來六年前,大叔的女兒不知何故突然和她媽媽吵了一架後就離家出走了,之後不管大家怎麽找都始終沒找到,報警也沒用,而這,最終也成了大叔老婆的一塊心病,在三年前大叔的老婆終于因為積郁成疾而即将離世的時候,她苦苦哀求大叔無論如何都還要繼續尋找下去、一直要找到女兒為止……
“其實我心裏早就不抱什麽期待啦,那個臭丫頭,打小就脾氣犟!她要是沒出事,那準是躲在哪裏不肯被我們找出來!我又何苦費那個勁兒呢!說實話,要不是我那老太婆死前一直求我,我早就不想認那個沒人性的臭丫頭了!居然敢跟她親媽吵架!吵完架還敢離家出走!她現在最好是過得很好,否則的話,我就要大笑三聲,祝賀她受到該受的報應呢!”
書言沒說話,一邊的一惠翻了個白眼道:
“大叔,你說這話就不厚道了!誰知道當初他們娘兒倆吵架是誰錯是對呢?萬一是你老婆——”
“我老婆不會有錯的!就算是吵架,也一定是那個死丫頭不對!”大叔握拳跳腳道。
一惠道:“我已經知道你女兒為什麽一直不肯回來了。”
“為什麽?”
“因為不想面對你咯!”一惠怒指着大叔說:“瞧你現在,一口一句死丫頭死丫頭的,想必她在你這裏,也根本沒有得到多少父愛,那她幹嘛還要回來啊!”
大叔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眼淚又開始叭嗒叭嗒地掉。
書言制止一惠再說下去,然後他勸大叔道:
“大叔,雖然你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你女兒,不過,換個角度想,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你還是有希望的……”
大叔抹了把眼淚說,“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可是大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醫生說,如果這次化療熬不過去,那麽連手術都動不了了,到時候,我就只能等死了,我死了沒關系,只怕我死了,卻還沒找到我女兒,到了陰間,我可拿什麽臉面去見我那死太老婆啊…………”
大叔這番話過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一陣風吹來,拂起了滿地的灰塵,窗外的斜陽已經完全地褪了色,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冰冷了起來……
走在回家的路上,書言沉默着,一惠問他在想什麽,書言說:“我在想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到大叔。”
一惠責怪他:“你現在還有功夫去管別人的閑事?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吧!”說完,聽到書言在咳嗽,她馬上彎腰去整理書言的脖套。
書言咳止,微微喘氣道:“可那是大叔和大叔老婆的心願啊,如果大叔平安無事也就算了,萬一他的病……”書言哽了一下,嘆了口氣道,“我不想讓他跟他老婆一樣,帶着遺憾離去……”
一惠怔怔地看着書言,半晌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道:“我就知道,你這人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見死不救!”說完,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在書言的面前晃了晃。
書言不解。
一惠瞪了他一眼,“你這個笨蛋!大叔年紀大了也就算了,怎麽連你也這麽背時了呢?”
書言可憐巴巴地露出一副請求一惠大人開恩明示的表情。
翌日,書言一到醫院就找到大叔說:“大叔,我們想到尋找你女兒的辦法了!”
大叔眼睛一亮,“什麽辦法?”
書言把昨天一惠教給他的方法跟大叔複述了一遍。
大叔前面聽到什麽用微博微信報紙新聞什麽的還沒說話,後面聽說要把他的病也講出來,他立馬不願意了。
“不行!這太丢人現眼了,我不要!我才不要用這種博取同情的辦法把我女兒找出來呢!”
“可這是我們目前能想到的最快又最有效的方法了,”書言耐心地勸道:“要不您再考慮考慮看吧?”
“不用考慮了,我拒絕!”大叔把頭甩得跟撥浪鼓似的,又一副擔心書言還會騷擾他的樣子,拎起自己的藥水跑了。
書言無奈地吐了口氣,一時間,胸口郁悶上來,書言皺眉,拿手揉了上去……
“什麽?他居然拒絕了?”來接書言回家的一惠,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炸了,“這死老頭,也太沒良心了吧!虧我費心巴拉地想出那麽好的點子,他不但不謝我,還敢拒絕?看我不沖到他家裏去扭斷他的脖子!!!”
“不要這麽沒大沒小啊!”書言無奈地嗔了一惠一眼,緊接着,突然咳嗽起來。
一惠擔心地看着他,“你沒事吧,書言,總覺得你很沒精神啊,是不是藥物反應得很厲害?”
書言搖頭道:“沒什麽,咳咳,今天也沒吐,你不用擔心……”
一惠無語地瞪着他,半晌後,嘆了口氣道:“那你想怎麽樣啊?是不是還想幫那個大叔啊?”
書言立馬用他那标準的狗狗眼看向了一惠,一惠再次妥協了。
篤篤篤!
書言敲響了大叔的家門。
沒多久,大叔來開門,一見是書言,立馬沒好氣地說:“你又來做什麽?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拒絕——”
書言笑着拎起他手裏的塑料袋,“大叔你別誤會,我只是來請你陪我喝酒的!”
“喝酒?”大叔眯了眯眼,又把身子往外面探了探:“你那個女朋友呢?”
“你是說一惠嗎?”書言又笑道:“我怕她會搗亂,所以沒讓她來,還是你願意讓她來?那我可以打電話——”
“不用了不用了!我還想保住我的脖子呢!”說着,大叔把書言讓進屋來。
哧!哧!
書言把啤酒打開,放在大叔從廚房裏搬出來的一張雖然很舊卻被刷洗得很幹淨的小桌子上,大叔再把其它裝着熟食的袋子一一打開,又把碗筷放在兩人的面前。
“幹杯!”
“幹杯。”
兩人碰了杯,接着就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沒喝兩杯,大叔就接二連三地打起嗝來。
“其實我也知道,你們那個方法,一定很好,只不過,唉……”
書言問:“您是還有什麽顧慮嗎?”
大叔搖頭道:“你或許不知道,我這已經是第三次化療了,也就是說,前面兩次,即使經過手術,也并沒有維持多久,而且醫生也說了,就算這次能熬過去,他也同樣不能保證,還會不會複發,複發的間隔時間又有多久……”
書言點頭道:“我也明白,你一定是不想讓你女兒為你擔心……”
“擔不擔心倒在其次,”大叔苦笑道:“其實那天,你那個女朋友說的挺對的,我女兒在我這兒,确實沒得到多少父愛,搞不好,當初她跟她媽媽吵架,甚至離家出走,真正的原因,也都在我身上,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覺得我還有臉去找她嗎?還有臉跟她說,女兒啊,你老爹我都快死啦,請你趕緊回來陪陪我吧,回來照顧我吧,別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死去啊……”大叔嘆氣道:“我做不到,那樣太自私了……”
書言道:“可是,那不是您跟您妻子的約定嗎?您不正是因為要遵守這個約定,才一直努力地治病不肯放棄嗎?所以,我不相信您是真的不願意……”
大叔怔怔地看着書言道:“你這孩子,倒有點随我年輕時候的脾氣!”
書言笑道:“或許,這就是咱倆的緣份?”
大叔生氣地撓着後腦勺,可老半天後,他還是想不出反駁書言的話,于是他只好撈起啤酒,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咕嚕咕嚕地猛喝了起來。
一惠靠在牆邊,靜靜地仰望夜空中的明月……
說她心裏沒負擔,那是不可能的,可要說有負擔,誰又能負擔得過書言?
她知道,或許書言正是想通過這種幫助別人的方式,來緩解他內心對他的病的壓力,而她做為朋友,當然會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只是,她真的很擔心書言的身體……
之前,在來大叔家的路上,書言就已經發燒了,一惠勸他回去,說什麽事等到明天再做也來得及,可是書言不肯。
一惠在想,書言是否在擔心他時日無多。
可是,如果他總是這樣只顧別人而不顧自己,那麽,他是否有考慮過,像一惠這樣的關心他的人又會有什麽樣的感受呢?
一惠感到肩頭越發沉重了,她真的擔心,萬一書言有事,到時她将無法給梅家人交待,所以,她要不要……
咯嗒!
一惠正想着,突然聽到背後響起開門的聲音,她轉頭一瞧,發現是書言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呃,預告一下:下章開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