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掙紮沉溺

掙紮沉溺

籃球打了一整天,下午那會大家都累得不行,隊長提議大一塊出去聚個餐,順便總結一下今天磨合的結果。最後商量了一下,大家夥一致決定吃燒烤。

寧泊以吃飯得時候一直沒怎麽說話,沈淮頌拍了拍他肩膀,是朋友之間無聲的安慰。

寧泊以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壓低聲音回了句:“沒事。”

飯後寧泊以和沈淮頌一起往回走。

“怎麽了?”沈淮頌笑着問:“垂頭喪氣的。”

“我反思了一下,”寧泊以說:“遲暮應該是知道我喜歡他了。所以又像之前那次一樣開始躲着我。”

“嗯...”沈淮頌略微思忖了下,說:“倒也在意料之中,你喜歡他,整天變着法的對他好,人又不傻,哪能一點都察覺不到。”

寧泊以嘆了口氣:“所以他現在疏遠我,算是拒絕得意思對吧。”

沈淮頌哈哈笑了兩聲,“對。”

笑完感受到來自寧泊以哀怨的視線,話音立馬一轉:“但拒絕并不代表他不喜歡你啊,說不定他也喜歡你呢?”

“你猜遲暮喜歡我的概率有多少?”寧泊以瞥他一眼,問。

沈淮頌如實回答:“百分之十。”

“...這和零有什麽區別?!”寧泊以無語,過了一會又很不甘心地說:“好吧,你說得對。”

“你想和他在一起嗎?”沈淮頌突然問。

“我想啊,我太想了。”寧泊以回答得毫不猶豫,“我本來想着先和他做朋友,等關系近一些,再跟他表白的,但現在看來,這辦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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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朋友的,”沈淮頌勾着寧泊以肩膀,給他出主意:“反正人開始疏遠你了,還不如攤開了說清楚。”

“你說想等關系近一些,那要近到什麽程度才算近呢?又要等到什麽時候?等你們關系真的近了,你終于要表白了,可遲暮卻只拿你當朋友怎麽辦,你又怎麽确保這期間遲暮不會認識其他人,喜歡上其他人。這中間變數太多了。”沈淮頌仰頭笑了一下:“做朋友什麽的,也就騙騙自己了。”

寧泊以坐在附近一個長椅上,看着沈淮頌,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又那麽依賴你,你真的甘心嗎?”

“我?”沈淮頌跟着坐在椅子上,搖搖頭,說:“不甘心啊,但我又能怎麽辦呢?我和你情況不一樣,我很清楚我們沒可能。”

寧泊以:“你勸我攤開了說,你自己卻憋這麽多年。”

“陸向榆鐵直一個,心又大,這麽多年純拿我當兄弟,真要是說出來了,兩家父母都認識,以後見面該怎麽相處呢?”沈淮頌頭仰靠在椅背上,阖了阖眼,自嘲道:“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卑鄙,仗着兩個人的關系,肆無忌憚地享受着他對我的依賴。”

“有時候實在藏不住了,我就幻想陸向榆以後結婚,我給他當伴郎的場景,近距離觀看新郎親吻新娘,我站在一旁笑着祝福他們。”他說着說着笑起來,眼睛盯着天上飄着的一團雲:“然後就會覺得現在這點忍耐算什麽呢?”

寧泊以和他們從初中時候認識,一直到大學。他就一直看着沈淮頌喜歡陸向榆,而陸向榆什麽都不知道。

陸向榆遇到喜歡得女孩子,因為別人高興、悲傷,所有的情緒沈淮頌都得站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說他是自虐都毫不為過。

寧泊以不忍心看着他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試一次嗎?既然無路可退,不如往前走一步,就像你跟我說得一樣。”

那一小團雲飄走了,沈淮頌收回目光,看着路上來往的學生,說:“試錯成本太高了,不是無路可退,是無路可走,只能永遠站在原地。”

沈淮頌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泊以。”

寧泊以看着他昏暗無神的眼睛,應道:“嗯?”

沈淮頌這會好像全身脫了力,沒有支點,他攤在椅子上,緩慢地說:“我是沒有其他選擇,你不一樣,遲暮要是對你完全沒意思,從這學期你們重新遇到的時候,就不會答應和你做朋友,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現在這樣了。”

“嗯,我知道的。”寧泊以說。

-

遲暮在外面吹了大半天冷風,晚上回去後有點頭痛鼻塞,他也沒在意,洗完澡就直接上床睡覺了。結果第二天起來後,整個人燒到神志不清。

室友看他嚴重,勸他今天請假休息,遲暮啞着嗓子說了句“沒事”,硬是爬起來吃了幾粒感冒藥去上課。

中午下課後遲暮提了份飯回寝室,實在沒胃口,吃了幾口就放下直接上床睡覺了。幸好下午沒課,他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睡了好幾個小時。

昨天和寧泊以消息發到最後,也沒說出個結果。他這邊還是像之前一樣,一到飯點就收到照片,只不過開始多了一些消息,直接提醒他按時吃飯,或是長長短短地分享發生得新鮮事。

遲暮看到了,但這次實在是沒力氣回。他睡得正沉,隐約聽見手機的聲音,艱難地翻了個身四處摸手機,找到後眯着眼睛看屏幕。

是微信語音來電提示,他視線緩緩上移,備注顯示:“寧泊以”。

遲暮瞬間醒了大半,從床上坐起來快速咳嗽兩聲,又找到耳機戴上才按了接聽。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打電話,和平時見面講話得感覺很不一樣,具體他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緊張,這會心跳得特別快。

“...喂?”

一開口他發現自己聲音啞得跟唐老鴨似的,鼻音還重,還帶着剛睡醒得慵懶...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別被聽出來生病了。

“感冒了嗎?聲音怎麽這麽啞。”

......

上次胃痛遲暮佩服寧泊以的推理能力,這次輪到佩服耳力了。

“怎麽不說話,吃過藥了嗎?”

寧泊以中午發得消息一直沒收到回複,怕打擾遲暮上課,等到下了課,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吃過了。”遲暮不知道為什麽,這會特別心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什麽時候吃的?”寧泊以又問。

“就...早上...”

寧泊以這邊剛下課,周圍聲音吵吵嚷嚷的,他穿過人流快步走出去,問:“你這會在哪?”

“幹什麽?”遲暮不太想回答。

“你猜幹什麽?”寧泊以被氣笑了,他要是沒猜錯,遲暮不僅沒吃藥,連飯估計都沒吃,他語氣放軟又問了一遍:“這會在哪呢?”

有時候耳機質量太好也是個缺點,傳來得聲音就跟貼在自己耳邊說得一樣,遲暮揉了揉耳朵,如實回答道:“在寝室。”

“穿暖和出來,我在樓下等你。”寧泊以騎着車往遲暮寝室的方向過去。

遲暮這邊還想掙紮一下,寧泊以趕在他之前開口:“聽話。”

遲暮又揉了下耳朵,“...哦。”

說完怕寧泊以沒聽到,又補了句:“知道了。”

“嗯,你這邊挂吧,我騎着車不方便。”

“好。”

挂掉電話後,遲暮快速洗漱了一遍,換衣服得時候還在想,這次一定要先到。

然而他現在每動一下,頭就炸了一般地疼。等他收拾好出去得時候,寧泊以已經在門口站着了。

寧泊以大老遠就看到遲暮燒得臉都紅了,走近後他擡手準備撫上遲暮的額頭,想要試一下溫度。

遲暮被這個動作驚得直往後縮,又被寧泊以輕扣住肩膀拉了回來,“別躲。”

手撫上去的那一秒,遲暮緊張得眼皮都在抖,亂成一團的腦袋裏,唯一清晰的念頭是幸好自己剛才洗了把臉。

寧泊以手測結果大概在三十八度以上了,他皺着眉,語氣帶着心疼,“怎麽這麽燙。”

寧泊以先帶着遲暮在最近的食堂吃了飯,才去校醫院進行檢查一條龍。

幸好只是普通的風寒感冒,但是燒到了三十九度,醫生給開了打點滴的藥,讓他們拿着單子去找護士。

寧泊以很生氣,早上已經不舒服到吃藥了,中午也不知道再繼續吃。下午燒成這樣,要是自己今天沒打電話來,遲暮難道就一直躺在寝室硬熬着?

那遲暮以前生病得時候怎麽辦?也是這樣不吃藥硬熬着?

他看着遲暮蔫巴巴地打着點滴,一幅有氣無力的樣子,又生氣又心疼,他想問遲暮,為什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盯着遲暮看了好一會,自己把氣捋順了,才委婉開口:“別人誇自己,都說下雨知道打傘,餓了知道吃飯,生病知道吃藥,天冷知道添衣,你倒好,全都反着來是吧?”

遲暮聞言緩緩擡頭看了寧泊以一眼,又緩緩收回視線低頭抿着唇,他自知理虧,沒有開口反駁。

“遲暮,看着我。”寧泊以叫他。

遲暮瞳孔抖了一下,他緩緩擡頭,對上了一雙滿含心疼的眼睛。

寧泊以不自覺地皺着眉,板着聲音地對遲暮說:“任何事面前,身體健康永遠是第一位,無論什麽情況下,你都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今天這種情況以後不能再發生了。”

說完寧泊以覺得自己好像過于嚴肅了,又放軟聲音哄道:“我沒有訓你的意思,實在是今天高燒你一個人在寝室太危險了,你得學會照顧自己啊。”

“我明白的。”他知道寧泊以是在為了他好,他很清楚。

或許生病的人都格外脆弱,面對寧泊以地關心,遲暮沒有再拒絕,而是把心裏那道邊界線一步步向後移。

現在的遲暮有些貪圖和寧泊以相處得時間,他的視線下移停留在紮針得手背上,看着藥物順着輸液管緩慢流進血管裏,心裏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些。

最後一次。

遲暮告誡自己,最後一次享受寧泊以地靠近與關心。

以後...以後一定和他保持距離,不再越界,這樣對雙方最好的方式。

良久,遲暮用帶着鼻音的聲音說:“我以後會注意的。”

就不再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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