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沉浸體驗

沉浸體驗

遲暮在手機上看到某官方發布的一個公益活動,幫助社會各類殘障人士,其中就有視障人群。

而且還在招募志願者,遲暮點進去仔細研究明白,決定報名去試試,正好時間在本周末,也不影響課程。

他想分享給寧泊以,看看他願不願意一起去,轉發馬上就要點出去了,又想到已經說了晚安,自己再發消息恐怕會打擾,就保存好準備明天再說。

第二天寧泊以來找遲暮吃早餐,遲暮正好提到了這個志願者的事,寧泊以點開鏈接看完後覺得很有意義,順便問了沈淮頌他們要不要一起去。

那邊回複也快,沈淮頌說正好他學設計可以去了解了解,陸向榆也說沒問題。寧泊以把遲暮拉進一個叫“三個臭皮匠”的群裏。

[寧泊以:這下四個人了,得換個群名啊。]

“陸向榆修改群名為‘社會主義兄弟群’。”

[陸向榆:這個不錯吧?]

[陸向榆:壞笑.jpg]

他還拍了拍遲暮和寧泊以。

遲暮秒懂,下意識看向寧泊以,寧泊以無奈地笑着:“不用理他。”

然後寧泊以拍了拍沈淮頌。

[沈淮頌:......]

[沈淮頌:6]

寧泊以背了遲暮課表,後天下午他們都沒課,“遲暮,後天下午你有其他事嗎,我那天正好要畫作業,你要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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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暮嘴巴裏塞得鼓鼓的,聞言點點頭,“可以的。”

寧泊以笑眯眯地看着他,遲暮吃一口,他也吃一口。

遲暮不好意思了,飯吃到嘴裏都有點不會嚼,他低聲說:“別看了吧。”

“哦。”寧泊以适可而止,“不看了不看了。”

經歷了昨天的表白事件,今天遲暮面對寧泊以總覺得很局促,有點不知道該怎麽相處,寧泊以倒是很坦然,就是時不時一記直球,讓遲暮猝不及防,難以招架。

到約好的那天,因為下午沒課,寧泊以中午下課後接遲暮一起吃午飯。正值冬天,又吃了頓暖呼呼的飯,遲暮過程中沒忍住打了好幾次哈欠。

寧泊以跟他商量:“困了等下回去眯一會吧,我一整個下午都在畫室,你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遲暮很遲鈍地反應了一會,緩緩點頭,“好。”

吃完飯遲暮回寝室睡了一個小時,醒來後世界都變明亮了。之前已經去過一次,遲暮知道具體教室的位置,寧泊以讓他快到的時候說一聲,下來接他,遲暮不想麻煩他,準備到畫室門口再聯系。

結果上去後畫室門沒關,裏面放着輕音樂,大部分同學自己也戴了耳機。大家坐得都很随意,畫框大小不一,有的放在畫架上,有的甚至直接放在地上,有同學正在畫靠下面的部分,在地上墊了本書,席地而坐。

寧泊以位置靠窗,他大概是坐累了,把畫架調的很高,一手拿着畫筆,一手拿着調色板,直接站着畫。這是遲暮第一次看到他畫畫的樣子,神情認真且嚴肅,和平時很不一樣,他覺得寧泊以說得真對,看畫畫過程确實和看成品感受很不一樣。

遲暮遠遠站着看了好一會,寧泊以彎腰換畫筆,餘光看到了站在門口,傻傻地盯着自己的遲暮。

他愣了一下,表情瞬間放松,趕緊把手裏東西放下往門口走去。

“來多久了?怎麽不進來呢?”寧泊以問。

遲暮回過神,有種偷窺被發現的尴尬,他随口胡謅道:“剛才來,怕打擾你們。”

“不打擾的。”寧泊以随口問:“剛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遲暮故作鎮定道:“就看了一下大家都是怎麽畫畫的。”

寧泊以笑了笑沒說話,轉身帶遲暮進去,大家都挺專心,沒人注意到他們。畫布面朝窗戶,這幅畫是橫構圖,尺寸又足夠大,兩個人站在後面能被完全擋住。

寧泊以分了一只耳機給遲暮,小聲說:“小寧帶遲編來沉浸式體驗一下。”

遲暮有點好笑地接過耳機戴上,和畫室讓人放松的輕音樂不同,耳機裏的音樂曲調沉重、壓抑,和面前這幅畫給人的感受相似,遲暮的情緒幾乎是瞬間被帶入到畫中。

畫面用色陰沉昏暗,烏雲密布幾乎要壓倒城牆,狂風夾雜着殘葉席卷而來,風雨驟至。

寧泊以邊畫邊給遲暮講解:“這副畫靈感來自那句‘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油畫的厚重感更增加了畫面的質感,遲暮站得近,此刻仿佛身處畫內,經受狂風呼嘯。

“和之前見你畫得很不一樣。”遲暮斟酌用詞道:“太震撼了。”

“總要試試不同風格嘛。”寧泊以繼續說:“之前的《雨霁》是薄畫法,流動性會更強,有種類似水彩透明的感覺,就像之前畫得你站在月光下那副板繪,就用了水彩畫筆。”

寧泊以換了只小號扇形筆,剛用過的那支夾在右手指縫,兩支筆交錯實用,“今天的是厚畫法,會有種類似陶釉那種渾厚的質感,層次更豐富些,更适合這幅畫的主題。”

遲暮眼花缭亂地看着,寧泊以調色速度極快,完全不需要考慮比例,遲暮還沒看清他蘸了哪幾個顏色,筆尖已經落到畫面上了,有的在調色板上混合一下再落筆,有的直接放在畫面上,利用和畫布的摩擦調色,一筆落下,同時帶出多種顏色。

寧泊以調好一筆顏色,往遲暮面前遞去,挑眉問:“試試?”

遲暮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趕緊拒絕:“不了不了,會給你畫壞的。”

“不會的。”寧泊以把畫筆放在遲暮手裏,指着畫裏一個地方,“這裏,四十五度向下,長度五厘米左右畫一筆。”

遲暮捏着畫筆,跟小時候第一次學寫字一樣笨拙,筆尖距離畫面不足一厘米,他猶豫着望向寧泊以,問:“多寬呢?”

“寬一點五厘米。”寧泊以安慰他,“沒關系的,你只管放心大膽地畫。”

然後遲暮畫出了特別僵硬的一筆,他自己覺得太醜了,可寧泊以完全不覺得,“一幅畫由幾萬甚至十幾萬筆組成,每一筆顏色形狀,落筆輕重各不相同,你這一筆各方面都沒問題,哪裏醜啦?”

遲暮趕緊把筆還給他:“還是你畫吧,我看着就行。”

寧泊以又重新調色,投入畫中,遲暮就靜靜在旁邊看着,眼神跟着筆尖來回移動。過了許久,寧泊以突然用筆杆敲了下頭,懊惱道:“抱歉,忘了我們還站着。”

他從旁邊挪了凳子過來給遲暮,又把畫架調低,兩人一起坐在畫前。

“剛說到陶釉,之前做得茶杯還在嗎?”寧泊以邊畫邊和遲暮閑聊。

“在的,在寝室裏好好保存着。”遲暮說。

“你送我的茶葉也還在。”寧泊以笑着感慨。

那盒茶葉,寧泊以也就剛收到的時候泡了一點嘗了個味,後面找不到遲暮,茶葉成了孤品,他哪裏還舍得再喝。

“你要是快喝完了,我這還有的。”

寧泊以打趣道:“怎麽,交學費啊?”

“就是感謝你的,這個用來做學費太草率了。”然後遲暮一副真的開始考慮交什麽學費的樣子。

寧泊以趕緊打斷,無奈地說:“開玩笑的,不許給學費啊,那成什麽了。”

遲暮垂眸,他知道寧泊以的意思,心裏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他們這樣坐着,一個畫,一個看,時不時說句話,誰都沒覺得無聊。

太陽逐漸移動,照進畫室的光線發生變化,有同學把自己的畫挪了個位置。遲暮聽到聲音順着看過去,那幅畫畫得是一個半卧在沙發上全//裸的中年男性,絲綢纏繞在身體上,堪堪擋住重點部位。

遲暮收回目光,問寧泊以:“人體是不是特別難畫?”

寧泊以回答:“是啊,人體很複雜,骨骼、肌肉、形态得同時抓住,才能刻畫的傳神,我們有一門課就是學這個的,還請了專業模特來寫生。”

遲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這個我知道,見過你們專業的同學在其他學院找模特。”

“不一樣的。”寧泊以說:“我們畫的是裸/體。”

“啊?”遲暮吃驚道:“全//裸嗎?!”

寧泊以點頭,說:“基本都是中老年人,男女都有,畫素描和油畫,繪畫過程中不允許拍照,會在門口挂上牌子,寫明裏面在裸/體寫生,禁止他人進入。”

遲暮今天長見識了,“我以前只知道學醫會接觸到裸/體,畫畫倒真沒想過。”

“很多的。”寧泊以說:“我有一個叔叔是服裝設計師,模特在試一些衣服的時候,幾乎就是裸/體,我們學校也有服裝設計專業的。”

遲暮點點頭,說:“這樣啊。”

寧泊以笑着看向遲暮,說:“學校裏畫室人多,下次帶你去個安靜的地方,我畫畫得時候,你可以坐着寫稿。”

“是外面的咖啡店嗎?”遲暮問。

“不是,是我自己的畫室。”畫了一下午,寧泊以這會放下筆伸了個懶腰,繼續說:“學校的畫室有時間限制,平時畫稿或者自己創作總是不方便,我就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遲暮以前也有過要出去租房住的想法,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他平時在寝室雖然不怎麽說話,但聽着大家吵吵鬧鬧也挺有意思,總比一個人好得多。

寧泊以看起來完全沒有這個顧慮,覺得學校不方便就出去住,又能和所有人打好關系。

遲暮覺得自己像那種流浪的小貓小狗,被雨打濕髒兮兮得沒人要,吃了這頓沒下頓,連走路都得貼着牆根;寧泊以就是坐在暖洋洋的大房子裏,悠閑彈鋼琴的小王子。

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麽可能在一起,遲暮有些慚愧地低着頭,低聲說:“嗯,挺好的。”

寧泊以總能精準察覺到遲暮情緒的變化,他擡手輕輕放在遲暮腦袋上,揉了揉,“那我下次帶你去好不好?”

遲暮低着頭沒躲開,也沒回答,而是毫無預兆地問了句:“你會彈鋼琴嗎?”

寧泊以順毛的手停了一瞬,他笑着說:“會一點,不過我那裏沒有鋼琴,你想聽的話我去找學音樂的同學問問,看能不能暫借一下。”

“還真的會啊...”遲暮低聲喃喃,“沒有,就是問問,不用麻煩的。”

寧泊以給他整理被揉亂的頭發,看似漫不經心,語氣裏又帶着不容置疑的珍重:“你在我這從來都不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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