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祭拜悼昔

祭拜悼昔

寧泊以有點意外,遲暮說得突然,雖然爺爺已經去世,但這也是以遲暮男朋友的身份第一次見家長,他事先沒有一點準備。

“我當然願意了。”寧泊以有點着急,“那...我們去訂束花吧,你爺爺生前有什麽喜好嗎,這會都買好,明天去的時候正好帶着。”

帶着水汽得風吹在遲暮臉上,他忽然上前輕輕抱住寧泊以,低聲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願意陪我回家,謝謝你願意和我去祭奠爺爺。

在遲暮意識裏,很多事情只能且只有他一個人承擔,比如吃飯睡覺,比如有負面情緒時下意識地隐忍,他在從前許多年裏已經形成這樣的習慣,是寧泊以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認知。

“謝什麽。”寧泊以貼貼遲暮的臉頰,說:“你爺爺就是我爺爺,祭奠自己爺爺不是應該的嗎?”

他們在附近找了家花店,老板在圖庫裏找了很多款祭奠花束,拿給遲暮和寧泊以挑選。寧泊以很懂花,詢問過遲暮的意見後,和老板細心溝通了許久,顏色還是黃白為主,但其中花的品種、寓意以及包裝紙的顏色材質都需要細細挑選。

遲暮手揣在兜裏,站在旁邊靜靜聽着,最終敲定了以白色太陽花、菊花、百合、桔梗為主花,旁邊搭配一些黃色小花。老板細心确定過取花時間後,寧泊以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從花店出來後,兩人去附近的的便利店買了幾包煙。爺爺在世時總喜歡抽煙,遲暮那會還小,老人家怕帶壞小孩子,每次都躲在外面抽完了才回家,但還是一進門就被路過的遲暮問:“爺爺你又抽煙了?”

老頭心虛地摸摸鼻子,舉着胳膊左右聞衣服上的煙味,“嘿嘿”笑着哄小孫子:“爺爺就抽了一根。”

遲暮說起從前爺爺在世時的事面上的表情會逐漸軟化,浮上些懷念往昔得溫柔神色,“其實說是一根,也只是剛才抽了一根,最厲害的時候兩天一包煙,還怎麽說都不聽。”

遲暮不記得奶奶長什麽樣子,不過每次在勸說爺爺少抽煙時,老頭總是很生氣地提起奶奶那會總控制他生活費,給家裏的煙全部藏起來,老頭每次抽根煙整得跟打游擊戰一樣。

老頭其實一個人也很孤單,嘴上抱怨着奶奶管他太嚴格,其實神色裏全是懷念,兒子大學畢業後留在了省會城市工作,一年到頭回來不了兩次,婚姻上還總讓人操心,後來帶着小遲暮一起生活,才覺得生活重新有了趣味,起碼旁邊有個小孩說說笑笑,日子就沒那麽孤單。

老頭跟遲暮抱怨奶奶兇,導致自己年輕時候被人叫“粑耳朵”,說到後面把煙盒從口袋裏扔到桌子上,擺擺手說,“老婆子活着的時候管我,人沒了還總讓人想起來,不抽了不抽了。”

寧泊以默默聽着,手本能牽着遲暮的手放進自己口袋裏,大拇指一下下摩挲着遲暮手背,“爺爺和奶奶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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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暮笑笑,應聲道:“是啊。”

“我們也要好好的。”寧泊以捏捏遲暮的手,笑着看他。

“現在這樣就很好很好了。”這已經是遲暮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還能更好。”寧泊以說。

遲暮點點頭,有點想象不出來更好是什麽樣子,他偏頭滿眼眷戀地看着寧泊以,手緊緊抓住對方的手,遲暮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卻也感到害怕惶恐,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寧泊以後的生活,他怕真的會有那樣一天。

遲暮覺得自己是貪心的,他想要和寧泊以永遠在一起,他不能承受失去寧泊以的後果,将會是再一次扒皮抽筋般的疼痛。

他們進了小區附近的一家老式糕點店,遲暮選了幾樣糕點讓老板打包,他給寧泊以介紹着,“這家店開了十幾年了,現在做這種傳統的老式糕點店已經很少了。”

老板也笑着附和,語氣裏帶着驕傲,誇自家糕點味道好,用料幹淨,老人小孩都愛吃。

遲暮不擅長接這樣的話,只淺淺勾了勾嘴角,寧泊以和老板客套了幾句,拎着糕點道謝後出了門。

轉了一圈,等該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兩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小區裏路燈很暗,不過有從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也能照亮眼前的路。這個時間外面幾乎沒人了,溫度又下降了幾度,遲暮偏頭看了眼寧泊以身上的衣服,确定對方穿得很暖和後,又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樓道的聲控燈随着腳步聲一盞盞亮起,狹窄的樓梯只能夠一個人行走,寧泊以走在遲暮後面,亦步亦趨踏過遲暮走過的樓梯,仰頭看着他的背影,是連冬天厚羽絨服都擋不住的纖瘦。

他們出門的時候沒關空調,一進門總算能暖和一點,但不比暖氣,不能在家穿短袖短褲。遲暮在進浴室裏調好熱水器溫度,叫寧泊以過來洗澡,自己去把明天出門要帶的東西整理了一遍,裝在一起放在桌子上。

兩人先後洗完澡,已經到睡覺的時間,遲暮倒了兩杯熱水往卧室走去。

寧泊以正在衣櫃前找衣服,聽到腳步聲轉過頭,問:“要睡了嗎?”

遲暮點點頭,“也沒什麽事了。”

“有的有的。”寧泊以掏出一整套全黑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問遲暮:“明天穿這身衣服怎麽樣?”

“也不用...這麽嚴肅吧。”遲暮委婉道,“爺爺為人挺随性,不喜歡拘束的。”

“爺爺可以随性,我得嚴肅點。”寧泊以把衣服轉過來面對自己,打量了一番,滿意道:“明天除了要祭拜爺爺,也是我第一次見家長,得穿正式一點,給爺爺留個好印象,不然他老人家不放心你和我在一起怎麽辦?”

“爺爺肯定會很喜歡你的。”遲暮把水杯放在床頭,到寧泊以旁邊幫他挂衣服,低聲喃喃:“不會有人不喜歡你的。”

“這話怎麽聽着有點酸呢?”寧泊以拉着遲暮躺上床,把人滿當當抱在懷裏,趕緊表忠心:“我可只喜歡你一個。”

“我也只喜歡你一個。”遲暮仰頭看着他說。

“我知道的。”

寧泊以胳膊伸過去關了燈,在黑暗裏摸着遲暮的頭發,遲暮今天的情緒大部分時候都是低沉的,寧泊以表面看着游刃有餘,其實心裏一直很着急,他想讓遲暮不再為過去傷感,卻不知道該真正做些什麽,唯一能做到的只有陪伴,長久的陪伴在遲暮身邊。

記憶是可以覆蓋的,過去讓遲暮傷心的事情,那他就用新的愉快的,他們共同的經歷去沖刷掉那些灰暗的過去,讓遲暮從此記憶中,只有歡樂。

第二天他們起了個大早,洗漱完帶着昨天收拾好的東西出了門,先去了趟花店,老板見遲暮他們來了,去後面取了包好的花束遞過來,遲暮道謝後接過,兩人出門打車去了墓地。

墓地在郊外一座山上,依山傍水,算是當時那個價位裏,性比價很高的一處,周圍的綠植有被精心打理。今天天氣格外陰沉,山裏的風比城市裏的更加冷冽,空氣裏漂浮着松樹和泥土的味道。

遲暮和寧泊以走過悠長沉寂的階梯,穿過一排排整齊排列的格子,到達遲暮爺爺的墓碑前。

遲暮蹲下身把花靠在墓碑上,從包裏拿出條毛巾,從照片開始細細地擦拭着。

“爺爺,我來看你了。”照片上的灰塵被擦拭幹淨,老人的面容清晰地展露出來,遲暮擡手撫了撫,彎彎唇角,回頭拉着寧泊以的手,把人帶到自己旁邊,“這是寧泊以,我的男朋友。”

“爺爺好,”寧泊以也跟着開口,倒豆子似的自報家門:“我是寧泊以,和暮暮是同學,今年21歲,家住A市,父親從商,母親是大學教授,我學油畫專業,手裏有一點積蓄,不會讓暮暮和我在一起吃苦的。”

報完家門又開始表忠心:“我很愛暮暮,您別覺得我現在還年輕,說的話不靠譜,以後每年我都和暮暮一起來看您,要是哪一年沒來,您就來找我。”

遲暮剛被他一句暮暮叫得耳熱,聽到這吓得趕緊拍了拍寧泊以的胳膊,“別瞎說。”

“我沒瞎說。”寧泊以繼續道:“您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暮暮,好好愛他,不讓他以後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遲暮一直垂眸聽着,眼眶逐漸泛紅,他背過臉眨了眨眼睛,把泛起的淚花收了回去,“爺爺,寧泊以很好很好,我很愛他,今天帶來給爺爺看看,我現在過得很好,是真的很好,您可以放心和奶奶團聚,不用擔心我的。”

墓碑都擦幹淨了,寧泊以把昨天買的東西整齊擺在前面,“這次來得倉促,下次給您帶點我家那邊的特産嘗嘗。”

他們在墓地待了很久,買的糕點還一人吃了一個,遲暮說這樣算陪爺爺一起吃頓飯,寧泊以也沒拒絕,吃完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又和爺爺聊了會天,後來天上的雲實在低沉,開始下起毛毛細雨。

“爺爺,我們就走了。”遲暮站起身揉了揉腿,“下次再來看你。”

寧泊以給遲暮撐着傘,也開口告別:“爺爺再見,下次再來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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