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
寧泊以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輕手輕腳從床上挪下來，洗漱完去小區附近的菜市場轉了一圈，零零散散買了一大堆新鮮蔬菜水果和各種調料，回來洗菜切菜，把等會要做的菜提前備好，又掏了米，把粥煮到鍋裏。
收拾好後，寧泊以重新換上睡衣上床，還在熟睡的遲暮感受到旁邊人的氣息，低聲哼哼兩聲，蛄蛹着過來鑽到寧泊以懷裏。
電飯煲裏的粥已經煮好很久，自動調到保溫模式，遲暮才悠悠轉醒，寧泊以懷裏太舒服了，他貪戀得往對方懷裏鑽了鑽，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寶貝醒了。”寧泊以親親他的額頭。
“嗯...”遲暮也閉眼仰頭親親寧泊以嘴角。
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連日來的疲憊煙消雲散，遲暮頭無意識蹭着寧泊以的脖子，準備睜開眼睛說早安的時候，只透過一條縫看到了對方揚着笑容的臉。
遲暮：“...嗯？！”
昨天哭得太狠，即使冰敷過也還是腫的不成樣子，遲暮不想被寧泊以看到這副醜樣子，一頭鑽進被子裏埋着，揪着被子邊緣不願意出來。
“沒事沒事。”寧泊以低笑着，把人從被子裏挖出來，哄道：“很可愛的。”
遲暮不信，捂着眼睛跑下床，逃到浴室裏用冷水洗漱，然後預料中被冰得一個激靈。寧泊以跟着過來，無奈地洗了條毛巾，疊成長條放在遲暮眼睛上敷着。
敷完眼睛，寧泊以去廚房快速炒了幾個菜，遲暮腫着一雙金魚眼睛，在旁邊幫忙遞筷子，端盤子。
菜很快上桌，葷素搭配做了四道菜，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遲暮拿勺子嘗了口溫度正好的南瓜山藥粥。
“好喝！”遲暮瞬間兩眼放光。
他昨天下午發燒胃口不好，只吃了一點，這會被這碗甜甜的粥勾起了食欲，碗裏的粥很快見底，遲暮把碗放到一邊，就着米飯開始吃菜。寧泊以時不時給他夾一塊排骨，遲暮也回一個雞塊放在對方碗裏。
膩膩歪歪吃完飯，寧泊以讓遲暮去換衣服，醫生叫連續輸三天液，等下還得去醫院。遲暮“哦”了一聲，回卧室換衣服，寧泊以挽着袖子把剛用過的碗筷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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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車去醫院，到輸液結束花了三個多小時，從醫院出來後，兩人商量着來都來了，正好四處逛了逛。
遲暮之前就是學校、家兩點一線，這麽多年城市建設變化很大，多了很多新景點，他自己也挺迷糊，記憶還停留在十幾歲的時候，站在地鐵站門口用手機臨時抱佛腳。好在寧泊以提前做了攻略，兩人導航到景區，吃吃喝喝逛到天黑才打車回家。
回去時間還早，洗了個熱乎乎的澡，寧泊以轉了一圈想起冰箱裏還有早上買的水果，去廚房準備切個果盤。
遲暮剛吃完藥，手裏拿着半杯溫水暖着，過來蹭到寧泊以旁邊。
家裏沒有削果皮的工具，寧泊以就用菜刀轉着圈削，熟練的刀工讓遲暮嘆為觀止，盯着看了好一會，才問：“看電視嗎？”
寧泊以手裏動作沒停，只用氣音回複了個單字：“看。”
遲暮點點頭，去客廳把電視上的插頭全部插上，轉到後面摸到開關鍵按了下去。這電視還是爺爺在世時買的，很多年了也沒換過，遲暮每年都按時交電視費，不看歸不看，但是得能看，也算是留個念想。
電視開機時間有點慢，遲暮拿着遙控器站到旁邊等着，下面的接收器上開始顯示數字，電視上出現畫面，是中央一臺，正播到天氣預報。
電視還是那種可以調臺的模式，連不了網，遲暮找了一圈也沒什麽好看的，最後只能調到電影頻道，預告着一部極具年代感的武俠片。
寧泊以端着果盤過來，用牙簽插了塊橙子喂到遲暮嘴裏，順手把果盤遞過去，然後進卧室取了條毛毯出來。電影出乎意料的好看，遲暮往旁邊挪了挪，給寧泊以讓位置，兩人蓋着毯子，靠坐在一起看起電影。
吃完感冒藥容易困，現在的氛圍太舒服了，熟悉的房子，溫暖的懷抱，以及電影裏人物對話的背景音，遲暮看了一會就開始昏昏欲睡。
從昨天向寧泊以坦白一切後，遲暮一直都覺得不真實，現在這個感覺更甚，這麽多年都沒想過的事情，如今就在眼前觸手可得，遲暮心尖尖都是酥的。
喜歡，太喜歡了。
想要牢牢抓住，攥在手裏，又怕用力過猛适得其反。
電影還在播放，遲暮卻沒心思看，他側頭看着身邊的寧泊以，想确定這是不是幻覺，确認後又舍不得移開眼睛，就這樣定定地望着對方發起了呆。
直到嘴唇突然被親了一下，遲暮才恍惚回神，帶着睡意的眼睛微擡，雙眼皮變成了三眼皮。
“電影不好看嗎？”寧泊以問。
“沒，沒不好看。”遲暮磕磕絆絆着回答。
“那是困了？”寧泊以吻上遲暮的眼皮，用嘴唇淺淺含了一下才松開。
遲暮把頭埋進對方懷裏，輕輕“嗯”了一聲，耳朵紅了一片。
“那去卧室睡吧。”寧泊以聲線柔和，哄着懷裏的遲暮。
“就在這吧。”電影中場休息，開始播廣告，遲暮看了一眼，說：“就眯一會，廣告結束了你叫我。”
寧泊以說了聲“好”，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給遲暮蓋得嚴嚴實實。
——
畢竟很多年沒回來了，寧泊以陪着遲暮在這邊住了一周多，他有時候會和家裏通話，每次到這個時候，遲暮就借口買什麽東西出趟門，或者躲到卧室裏，等寧泊以電話打完了，才磨蹭着出來。
寧泊以和父母關系很好，通話時也沒有刻意戴耳機，屋子就這麽大，遲暮并沒有聽人家電話的意思，但也幾乎從頭到尾聽得一清二楚。
後來有次寧泊以媽媽問什麽時候回來呀，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過年了，家裏的年貨還沒置辦呢，他爸爸在一旁打趣寧泊以，說，你可別想逃過去，年夜飯幫廚快點就位。
寧泊以這邊無奈笑着，保證再過幾天就回去，肯定和爸一起好好大展廚藝。
遲暮在卧室裏玩手機，但兩眼放空，屏幕上什麽都沒看進去。
寧泊以溫馨的家庭氛圍，遲暮羨慕之餘，也覺出差距，像髒兮兮得流浪貓面對幹淨新窩時的膽怯與難堪，自覺不配，卻又忍不住渴望。
他們沒具體說好住到哪天，于是遲暮主動開口，叫寧泊以先回家過年。
寧泊以有點沒明白遲暮的意思，下意識問：“那你呢？”
遲暮就跟他解釋，學校現在不讓住，自己在這邊住到快開學再回去。
小情侶正是熱戀期，遲暮雖然不舍，但也不能總霸占着寧泊以，讓他和家人團聚的時間都沒有。
寧泊以這邊完全是另一種想法，遲暮一個人在這套房子裏住了太多年，之前不了解，現在全都知道了，就沒有再讓遲暮經歷這種生活的道理，他是想帶遲暮回家過年，年夜飯陪着遲暮一起過，不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寧泊以覺得自己考慮的還是比較完善的，遲暮要是怕不自在，可以以同學的身份去，沒有見家長的意思，他父母為人熱情随和，肯定會好好招待遲暮。
但遲暮聽完，委婉地表示拒絕。
“為什麽？”寧泊以問。
遲暮直言：“我社恐。”
寧泊以愣了一下，随即搖搖頭無奈笑着，他伸手捏了捏遲暮的耳垂，哄道：“說實話。”
遲暮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其實是因為自卑，不敢去寧泊以家裏，也不敢見他的父母，遲暮心裏嘆了一口又一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沙發，嘴唇緊抿，就是說不出話。
寧泊以靜靜等着遲暮的回答，然而沉默的氛圍只會讓遲暮更加焦灼，他在心裏想了一大堆理由，可一個個到嘴邊時，又被否定打回。遲暮知道寧泊以是好心，是自己心理有問題，接受不了這樣的好意。
平時寝室或者班級裏有什麽聚餐活動，遲暮每次都借口有事推掉，熱鬧的人群會讓遲暮覺得渾身不自在，他身處其中只會顯得格格不入，更別提是春節這樣的日子，遲暮光是想想就覺得尴尬。
“那就不去了。”寧泊以打斷遲暮的思緒，開口道。
“但是有個要求。”他接着說：“你想再住幾天，我們就一起住着，想回去了，就一起回去，我們住在畫室那邊，直到開學。”
遲暮愣怔着聽他說完，反應了好一會，問：“你不回家住嗎？”
“不用經常回。”寧泊以說：“置辦年貨用不了幾天，白天忙完，晚上回來陪你住。”
“這樣太麻煩了。”遲暮皺眉設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行。
“不麻煩的。”寧泊以擡手揉揉遲暮的頭發，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握着，“我要是天天在家，反倒影響我爸媽的二人世界了，他們倆好不容易等我長大，你不知道，自從上了大學以後，我就被徹底散養，有時候回家還得提前問問二位。”
“問什麽？”
“問二位在不在家，最近又去哪裏蜜月了？”寧泊以無奈笑笑，說：“有次我放假回家，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一問才知道他倆已經出門一周多了，忘記跟我說了。”
遲暮終于忍不住笑出聲，肩膀一顫一顫地抖。
寧泊以也笑，湊過去親了親遲暮揚起的嘴角。
“所以我一個人很孤單的。”他搖搖遲暮胳膊，頭靠在遲暮肩膀上耍賴：“暮暮就大發慈悲收留着我這個孤寡青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