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喻沐楊聽話地又恢複到剛才的動作,動都不敢動。

蕭席回神,望着亂七八糟的畫紙,默默翻至下一頁。他不想辜負喻沐楊的期待,只好硬着頭皮,強迫着自己落筆。

房間裏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樓道裏傳來的交談聲和腳步聲,适當的噪聲反而讓他更加專注。

再次起稿的畫作竟然一瀉千裏,很快就來到了最後一步,蕭席拿出剛才收到的水彩畫具時,光影已經完全偏移,喻沐楊被攏在建築物的陰影裏。

“可以了,起來活動吧,”回憶着剛才的明暗關系,他在調色盤上擠了幾支顏色,再轉過頭,喻沐楊仍舊怔怔看着他,“怎麽了,坐了太久所以動不了了嗎?”

“……哦哦,”喻沐楊如夢初醒,歪歪斜斜地站起來,活動着身體,“沒,沒有。”

“你渴不渴?”他快步經過蕭席,往冰箱那邊走,嘴裏嘟囔着,“我好渴啊,有兩三個小時沒喝水了吧?”

結果擡頭看向時鐘,才過去半小時而已。

灌了半瓶礦泉水,他又默默走進衛生間,反手關上了門。

鏡子裏的自己已然臉紅,原以為自己皮膚黑,很難露出這些情緒端倪。可現在他的臉就是很紅,那抹紅暈從淺黑的皮膚裏透出來,竟然那樣明顯。

“唉……”喻沐楊盤算着,蕭席一定看到自己臉紅了吧?

可是,為什麽看着蕭席就會臉紅呢?

留在客廳的蕭席卻找到了畫畫的快意,不斷地調色,塗抹,畫紙上的臉龐抹上了各種顏色,洩欲一般歡暢。

喻沐楊在衛生間裏待了一陣,洗了兩次臉,直到臉上的溫度降下來才出來。

走向客廳的時候,視線随即被吸引——畫紙上的那張臉五顏六色,卻能分明辨別出光影,蕭席将落在他臉上的那一束光線都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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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被陽光冷落的臉上,卻不單調,而被深深淺淺的黑色與淺紫交映,仿佛開出了異色的花。

喻沐楊站在蕭席身後,仔細地辨認着,突然笑了。

這家夥,将他買來的每一種顏色的顏料都試了一遍,巧妙地交疊在畫紙上,給筆下的臉龐賦予新的生機與解讀。

喻沐楊看到了缤紛,也看到暗淡。

但光明處仍有淡淡陰影,黑暗裏泛濫着點點熒光。

這就是喻沐楊帶給蕭席的感覺,他畫了出來,他畫出來了!

蕭席也同樣酣暢,享受着暌違已久的畫畫帶給他的欣喜,心髒重重地在胸腔裏跳動。

“好好看。”喻沐楊低聲感嘆。

“你比這更好看。”蕭席也低聲回複。

其實應該再說些什麽的,喻沐楊需要解釋自己為什麽會臉紅,蕭席要解釋為什麽用畫板擋住褲子,不敢亂動。

在漫長的沉默中,有什麽東西正悄然滋長,他們都意識到了,卻不能細瞧。

.

暖氣早就修好了,蕭席也早就搬到了樓下的沙發上睡,不知從哪個晚上,他們倆都開始對一個人睡覺這件事隐隐不滿,卻沒有勇氣改變。

喻沐楊将蕭席畫給他的畫挂在床頭,蕭席笑着問會不會不吉利,喻沐楊推他肩膀,說又不是供起來了,有什麽不吉利的?

過了一段時間,蕭席又畫了兩幅相同風格的畫,一副是流光溢彩的手,一副是一扇羽毛豐裕的黑色翅膀;喻沐楊喜歡得不行,一左一右地挂在肖像畫的兩邊,看起來和諧多了。

蕭席的學習進步飛速,很快就不需要喻沐楊幫他輔導了,他們卻還是會一起上晚自習。

有次晚自習下了,外班的同學在班門口叫喻沐楊和齊明朗出去,他們不在,蕭席就幫着出去看看。

門外的人同樣穿着他們學校的校服,蕭席感覺曾經見過他,又想不起來在哪兒。

“你是沐楊的弟弟?”男同學同樣疑惑,“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哦,對對,你來看過我們排練,是吧?”

眼前的臉終于被歸屬進某段記憶,蕭席記起了他,也記起那句“我是不是同性戀啊……那我肯定是上面的那個,喻沐楊的身體那麽軟……”

猥瑣。

蕭席忍不住,撇了撇嘴,回答他:“嗯。”

“真轉來我們學校啦!沐楊一提起你就特別驕傲,給你好一頓誇!”男生友好地笑了笑。

蕭席淡然問:“有事嗎?”

“哦,對對,我看他們來都沒回群裏的通知,想着下來提醒他們一下,周末齊老師他們出去公演,拉練取消了。”

“謝謝,知道了。”蕭席轉身往回走,絲毫沒有留下寒暄的打算。那男生也碰了一鼻子灰,讪然回班,一路上都在想,喻沐楊這濾鏡也太嚴重了,他弟根本沒有他說的那麽好,一臉傲氣,全世界都欠他錢似的。

晚上回家,喻沐楊去洗澡,手機就放在茶幾上。蕭席本來正利用碎片化的時間背書,喻沐楊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的。

胡文晖,他望着來電人的名字,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本能的警惕。

平時碰上這種電話,他都不會管的,喻沐楊對他坦誠得不可思議,他也沒有窺探別人生活的習慣。

可是今天不一樣,蕭席感受到了微妙的壓迫感,手指在屏幕上一滑,進入通話界面。

“喂,沐楊,今天我去你教室找你沒找着人,怕你弟忘了,就再跟你說一下哈。”

“這周的拉練取消了,是不是很開心,咱們可以稍微輕松一點了……有這麽個事兒啊,我有個電影想去看,你周日下午有沒有時間啊,我來負責開假條兒。”

靜了一陣,胡文晖喂喂幾聲,随後嘟囔:“沒信號嗎……沐楊,你聽到到我說話嗎?”

蕭席屏着呼吸,不着一言,喉結悄然滾動。

就在對面打算放棄的時候,他不知哪來的沖動,壓着嗓子說:“我沒時間。”

“你,聽到了啊?”對面的聲音有些失望,“那下周呢,你,有時間嗎?”

“沒有,我要學習。”蕭席說。

大失所望的沖擊影響了他的判斷力,胡文晖絲毫沒懷疑過接聽電話的是不是本人,甚至忘記自己有沒有說些別的,慌亂地挂了電話。

蕭席同樣心慌至恍惚,他意識到,這通電話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他不再是喻沐楊的弟弟,他又一次背着喻沐楊做出重要選擇。

蕭席拾起野心,不再逃避內心的渴望,他不甘願自己僅僅是弟弟。

.

喻沐楊洗好澡出來,看到蕭席坐在沙發上發呆,頂着濕漉漉的腦袋湊上去鬧他。

“幹嘛呢,又不好好學習。”

“喻沐楊,我剛才接到了一通電話。”

喻沐楊擦着頭發,随意應付着“嗯”。

“是胡文晖打來的,約你周日去看電影。”

喻沐楊不疑有他,“周日得繼續練舞的呀……什麽電影呀?”

蕭席垂着頭,“我幫你拒絕了。”

擦頭發的動作慢了下來,喻沐楊緩慢反應着,“你,你怎麽拒絕的呀?”

“我說不要。

“啊,那他怎麽說?”

“喻沐楊,你知道他半夜三更打來電話約你看電影是什麽意思嗎?”蕭席擡起頭,他的眸色很深,喻沐楊只看了一眼別開了視線。

“他喜歡你。”蕭席說。

“你別開玩笑了,我們兩個大男生。”喻沐楊笑着,倉皇起身。

蕭席拉住他,攥着他的手腕,“是,他是男生,但是他喜歡你,這不是玩笑。”

喻沐楊掙了掙,發現根本掙脫不開,氣急敗壞道:“不是玩笑是什麽,你每天都在想什麽呢?”

“你不喜歡他吧?”蕭席自問自答,“你不喜歡他。”

“大晚上的,你別鬧。”喻沐楊扭着胳膊,裝也不裝了,鹌鹑似的,只想逃跑。

“可是我喜歡你,”蕭席說,“我喜歡你,喻沐楊,不是玩笑。”

“如果你有想看的電影,我可以陪你看;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你等等我,我都可以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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