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這晚,他們倆接了個短促的吻,至少蕭席是這麽覺得的。

可第二天喻沐楊就閉口不提這件事了,拉着他在村子裏面轉了轉。

他們遇見了當年幫喻沐楊打電話聯系田媛的大學生了,對方畢業後就留在村裏當了個小幹部,再見喻沐楊的時候還回憶了好久,實在無法将當年那個又瘦又小的小黑猴跟眼前的翩翩少年聯系起來。

“真是你?你這麽多年去哪了,跟你娘在一起嗎?”村官問。

“嗯,”喻沐楊點點頭,拽了拽蕭席的衣服,“這是我弟弟。”

村官一臉八卦,“親弟弟?”

“哪兒能啊?”喻沐楊笑了,“我們倆長得哪裏像了?他是我繼父的兒子。”

“哦……”村官笑了笑,“怪不得,确實跟咱們長得都不一樣,大城市的長相。”

他又看像喻沐楊,“你也是,也長成大城市的人了……不過還好你當年沒留下,你爸後來跟瘋了似的,滿村溜達,逢人就說你娘不檢點,說你吃裏扒外。好了吧,最後把自己送進去了吧?诶,他當年是怎麽進去的?”

“你爺爺奶奶從大城市回來了之後就說,是你把他們送進去的。但是我們都不信,你那麽老實的孩子,做不出這樣的事兒。這事兒一聽就是他們倆扯淡呢。”

喻沐楊和蕭席對了一下眼,蕭席的眼神略顯尴尬,喻沐楊卻很坦然,“他們說得也沒錯,就是我把他送進去的。”

“喻沐楊!”蕭席終于插話,幫他解釋,“他生父綁架了我和喻沐楊,想把我們倆活活燒死。”

信息量太大了,村官驚訝得久久說不出話。

蕭席便繼續說:“他爸進去以後,他爺爺奶奶又跟他要了幾年錢。那會兒喻沐楊才上小學,平時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全給他們彙過來了,還要三天兩頭地被他們威脅。所以後來我爸爸出面,一次性給了他們二老一筆錢,算是幫他們倆送終了,他們才肯放過一個孩子。”

“……這樣啊。”

Advertisement

那兩個老人也是會颠倒是非的,這個故事已經在村裏流傳了好多版本了,沒一個是說喻沐楊的好的。

“那啥,我還有個糾紛要處理,”村官摸了下鼻子,只想逃避,“你們倆沒事的話也可以跟着我過去,就當湊湊熱鬧了。反正以後有人再說小喻不好,我來替他解釋。”

左右沒事做,喻沐楊便跟着村官走了。

路上,喻沐楊悄悄問蕭席,“你剛才怎麽解釋了那麽多啊?其實被說兩句也無所謂的,小地方的人,就是靠這些東西殺時間的;你看咱倆才在這裏待了幾天啊,這就被同化了,去看別人的笑話呢。”

蕭席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焦灼,“我不想你被別人編排。這些東西不說清楚,他們就能拿着這些講你一輩子。”

“我又聽不到……”喻沐楊好脾氣地笑了笑。

“聽不到也不行,謠言都是會越傳越離譜的,誰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麽樣的?”蕭席憤懑不平,“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是他們太壞了。”

蕭席這種反應,很難不讓人心軟。

喻沐楊停下腳步,看着蕭席的背影,突然很想要抱抱他。

就是那種很貼近、很依賴的擁抱,他們倆脖子貼着脖子,感受彼此的溫度……

“怎麽了?”察覺喻沐楊落後了,蕭席也停下腳步,“腿疼嗎?”

“不疼,”喻沐楊小跑了兩步跟上,“就是……”

“就是什麽?”

這股沖動還是在看到蕭席關切的眼神時消弭,喻沐楊提醒自己,他們倆是兄弟。

哪怕蕭雄死了,他們倆也還是兄弟。

兄弟之間是不能這麽做的。

又走了一陣,到達村尾的一戶人家,他們在院外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哭嚎。

穿過吱呀木門,院子中央是個赤着身子的男人,有兩個婦人正往他的身上潑開水,說要幫他洗一洗身體。

她們認為他髒了。

村官當然不能允許這樣的虐待行為,沖上去攬着她們,着急地問:“張子這是怎麽啦,犯了什麽錯了?”

其中一個婦女朝張子唾了一口,“不要臉的男狐貍精,他睡我男人!”

“你男人也睡了我,我們是兩情相悅的!”

那個叫張子的全身都被燙紅了,他蜷縮着跪在地上,後背上撐起細細的脊骨,凸起的骨頭皮膚受傷最重,燙出了紫血絲。

“胡扯,我男人說是被你勾引了,你個小騷蹄子。”那婦人罵了許多難聽的話,邊罵邊哭,凄厲的聲音很快就将半個村的人都吸引來了,聚在一牆之隔的院子外。

他身邊的那個婦女則一直在啜泣,眼睛都給哭腫了。

“你看看你屋頭那些個東西,你一個大男人,真不要臉!”婦女繼續數落他,要不是村官在,她恨不得要打開大門,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現在的狼狽相。

村官去安撫婦女的情緒,喻沐楊和蕭席把張子從地上扶起來,扛着他回屋休息。

張子躺在炕上,扯了好幾層被褥蓋在自己身上,但還是冷得打哆嗦。

喻沐楊問他有沒有感冒藥,張子說有,就在床頭的抽屜裏。

喻沐楊拉開抽屜,裏面塞着各種男性性/器官的仿生玩具,還有保險套盒和潤滑液。

“感冒藥呢?”喻沐楊關上抽屜,重新問張子,“你先吃藥,病好了再說。”

“我沒病!”張子突然情緒激動,“我就是喜歡男人,我有什麽錯?!”

“她們管天管地,還管得了我喜歡被男人操?”

“我就是喜歡男人,我要把這村所有的男的都帶到我的床上來,把他們的媳婦也叫過來,讓他們看看,自己的男人操男人的時候是什麽樣!”

張子大笑着,一把将喻沐楊推到地上,把蕭席也推了個趔趄,重新跑出去,在院子裏面大喊着,“我喜歡男人,我就喜歡男人。我将來要找個男的當老公!”

潑他水的婦女才剛稍微冷靜了些,聞言又受不了了,直接把院門打開,邀請鄉親們欣賞張子的瘋态。

怎料張子根本不怕,嗚嗚嗷嗷地喊着,光溜溜地跑出了門,“我喜歡男人,我就喜歡男人!”

村官抓着他的衣服,慌慌張張在後面追;喻沐楊和蕭席也緊随其後,加入了追人的隊列。

村民們怎麽可能錯過這樣的熱鬧,嘻嘻笑着,追在後面看熱鬧。

村裏頓時沸騰起來,密集的腳步聲吓得禽舌裏的雞鴨吱喳亂叫,黃狗狂吠,野貓躲進草叢。

沿路玩泥巴的小孩也笑個不停,大聲喊着,“張子瘋了,張子瘋了!”

這場鬧劇最終在張子興奮過度而休克後結尾,蕭席和村官輪換着将他背回家裏,他媽媽已經在他的炕邊哭得睜不開眼。

這是喻沐楊和蕭席在村裏待的最後一個白天,晚上就要坐大巴車回城,然後再直奔學校。

村官給他們倆煮了碗面,又把他們送上了車。

臨別之際,他拍拍喻沐楊的肩膀,“你也看到啦,小地方就是這樣,會沒有那麽的……自由。”

“現在爺爺奶奶也不在了,這裏就徹底跟你沒關系了。以後要好好生活,不要有那麽多的拘束。人要是什麽都沒有了,最容易瘋;但凡有個念想,也能吊着一絲理智,把這輩子踏踏實實地過完。”

喻沐楊有些好奇,當年光宗耀祖的大學生為什麽突然又回來了,還死心塌地地在這裏帶了那麽多年。

可仔細琢磨着這句話,他似乎又懂了,這裏有他的念想,有他的牽挂。

村官的眼裏布滿了紅血絲,壓抑到了極致。可今天也就發生了那麽兩件事,真相并不難猜。

想到這一層,喻沐楊忽然鼻頭一酸,別過頭去。

村官無謂地笑着,拍打着蕭席的肩膀,“走吧,好好照顧你哥。”

村官下了車,大巴車啓動,車頭刺破了夜色。

身旁的玻璃突然被敲響了,喻沐楊轉頭看過去。

村官比口型,說了一句話。

“什麽?”他變得着急,空調車的窗戶都是密閉的。

班車開始倒退,村官邊走,邊誇張地扯着嘴巴,對他說了一句話。

他說:“別回頭,飛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