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冬
初冬
第二天早上涼子醒來時，海鮮粥的香味已經從廚房那邊飄了過來。
深津已經起來了嗎？
涼子揉着眼眶坐起來，額頭沒有發燙身上也不痛了，全身久違地格外輕松。心情大好的涼子收拾好床鋪拉開窗簾，轉身時卻不經意從鏡子裏看見頭發亂糟糟的自己。
不僅亂，還有點油。
天吶，自己昨天該不會也是這個樣子吧！
真是丢人啊，越想越崩潰的涼子恨不得重新躲回被子裏裝病。
自我嫌棄五分鐘後，涼子悄悄打開卧室門，确認深津一成在廚房裏後，拿着換洗衣服麻溜地鑽進了衛生間。
關門、反鎖，長舒一口氣。
然而等涼子來到洗漱臺準備刷牙時，目光卻被臺面上的東西牢牢吸引住。
那是一把牙刷，一把普通的藍色牙刷，靜靜地插在杯子裏和她的洗漱杯并排放着。
涼子怔愣地看着杯子，拇指在杯壁上輕輕摩挲。
這個家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除她以外的第二把牙刷了。
這一刻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昨晚留深津一成在家裏過夜，是件多麽私密的事情。
那麽關于這一點深津是怎麽看的呢？他又是怎麽看自己的呢？一時間涼子有點亂，她打開淋浴噴頭，熱水從頭頂不斷澆灑下來，很快浴室被氤氲的水汽充滿，連帶着她的心事一起變得模糊。
等涼子洗漱完畢打開浴室門出來時，剛好看見等在門外的深津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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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津本來只是在廚房裏聽到水聲，估摸着是涼子起來了；但她在浴室裏停留的時間過長，長到好幾次深津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敲門确認她是否安全，畢竟高燒後的病人其實并不宜洗澡。
因為一心擔憂涼子的安危，深津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一個大男生站在浴室門外有多不妥，直到涼子開門走出來時，他看見她那濕漉漉的頭發，那被水汽熏得粉嫩的臉頰，以及發稍的水滴順着白皙的脖頸滑落…
一切來得太突然，時間仿佛靜止一般，深津一成愣了兩秒，驀然轉身背對着涼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嘞。”深津低頭看着腳尖，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沒…沒關系的。”涼子也羞紅着臉，拿毛巾包着頭發洋裝在找吹風機，“那…我先吹頭發。”
“嗯嗯，吹幹就可以吃飯了嘞。”說完深津一成逃一樣地快步去了廚房。
看着深津慌亂的背影，本來還有些尴尬的涼子突然被逗笑了，原來深津也會害羞啊！
怎麽辦，這人怎麽這麽可愛。
吃飯前深津照例先拿溫度計給涼子測了下，體溫已經完全恢複正常了；涼子胃口也很好，連着吃了兩碗，感覺但凡剩一點都對不起深津的廚藝。
吃完飯涼子搶着收拾，沒好意思再讓深津一成洗碗。
說是自己洗碗，其實真就只有兩個碗，其他的深津一成都已經擦拭幹淨了，用過的各種廚具都歸放到了之前的地方，連廚房的地板都已經拖過了。
看着幹淨整潔的廚房，涼子真想去深津一成家裏看看，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他這樣優秀的男生。
等涼子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深津一成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了，他拎着籃球包站在沙發旁，手裏拿着個靜止的盒子。
見涼子過來，深津将禮物盒子遞給涼子：“茨城買的嘞，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啊？”涼子接過盒子，突然反應過來這是深津去茨城縣參加秋之國體時給自己帶的禮物，想也沒想繼續回道：“喜歡，肯定喜歡。”
“打開看看嘞。”深津看着她。
涼子在深津一成的注視下，緩緩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個水晶玻璃做的吉他吊墜，小小的一枚紅黑配色，跟她自己那把吉他一模一樣。
“茨城那邊水晶玻璃工藝很有名嘞，當時看見就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深津說道。
“嗯，很喜歡呢！”涼子把吊墜那在手裏，越看越精致越看越喜歡。
“喜歡就好嘞。”深津笑了笑，接着叮囑道：“我一會球隊還有訓練，要先去學校嘞，你在家還是要好好休息，不要再受涼嘞。”
“啊，不是剛拿了冠軍嗎？不放假嗎？”
涼子有些震驚，但仔細想想又很複合山王工高籃球隊的作風。他們不就是這樣嗎，不管是拿下冠軍，還是輸掉跟已畢業的明星校友的比賽，之後他們都一樣準時站在籃球場館內訓練，雷打不動。
“深津你等等。”涼子叫住準備離開的深津一成，轉身去卧室也拿出一份包好的禮盒，裏面是兩本NBA明星球員自傳，“給，奪冠禮物。”
這下輪到深津一成吃驚了，将沉甸甸的書抱在懷裏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會奪冠嘞？”
“那當然了，我一直深信不疑。”涼子笑着，沖深津眨了眨眼睛，“禮物，希望你也喜歡。”
“喜歡嘞。”深津看着涼子，嘴角的笑意很明顯。
去球隊的路上，深津遇到了同樣急沖沖趕來的河田雅史。
“美紀男那個笨蛋，煮個飯都能把鍋燒糊。”河田邊走邊碎碎念他弟弟，“深津，你怎麽也這麽晚？”
“有點事耽誤了嘞。”深津一成沒有說實話。
“哦。”河田倒是也沒多問，趁路上沒啥人悄悄問道：“你聽說了沒，教練開始物色新的正選球員了。”
“嗯，聽說了嘞。”秋之國體之後是冬季選拔賽，在那之後三年級的球員就将全部退役，屆時會由新的球員補上，為此堂本教練已經研究了很久。
深津一成看了眼已經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河田，繼續說道：“前鋒的話，大概會由田村前輩補上嘞。”
河田明白深津的意思，即使他現在已經長到快一米八了，但這學期才剛開始從後衛換到前鋒，所有根本沒有辦法像深津那樣直接進入正選，但他并不氣餒。
“我知道，反正先練技術嘛。”河田笑道。
“嗯，技術好了，機會總會有的嘞。”深津擡手拍了拍河田的背，一起繼續往學校的方向趕。
河田雅史永遠也不會知道，其實這一刻深津一成心裏也很羨慕他的，畢竟以前深津都是順手拍他肩，現在卻改成了拍背。
多麽寶貴的十五公分啊，自己要是能再長十五公分該多好嘞！
可惜盡管自己很注意飲食，但有些願望注定沒法實現，因此比起這些不确定的妄想，深津一成更喜歡步步為營，去争取自己能得到的東西。
比如當初能進首發，很多人都以為堂本教練是看中了他組織進攻和防守的能力。其實作為控衛，在這一點上他的實力并不比二年級的池田大智前輩突出多少，但他充分展示了自己穩定的情緒和控場能力，無論場上戰況如何，哪怕是被三年級壓着打他也保持足夠的清醒與專注。
再後來的縣預選賽上，自己連續投丢了三個中遠球，事後深津反思總結，發現問題并不是自己太過緊張導致，真正的原因在于自己不夠強壯，長時間的全場奔襲後體力下降導致動作變形，為此他制定了高強度的力量訓練，讓自己的雙腿和和雙臂逐漸健碩起來。
就像堂本教練一直強調的那樣，普通球員和王牌球員最大的分水嶺，在于他們有沒有能力做自我評估，是否擅于診斷自身弱點，并及時把缺陷轉化為優勢，在這一點上，深津一成從來不敢懈怠。
在這次的秋之國體大賽上，深津一成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确定了接下來的攻克重點。
秋田的秋天很短，轉眼山上的紅楓林已然飄落，光禿禿的等待着初雪降臨。
這天氣溫驟降，涼子出門前特意找了件厚外套穿上，依然沒有抵禦住淩冽的寒風，到學校時手已經快凍僵了。
“好冷好冷。”涼子把包放下，雙手合十不斷來回搓揉生熱。
“今天大降溫，涼子你怎麽部多穿點？”已經直接換上羽絨服的河田雅史轉身問道。
由于這學期河田身高猛長了一截，老師将他的位置調到了後面。因為無法再跟美裏做同桌河田還傷心了好一段時間，好在現在的位置緊挨着深津和涼子，他才慢慢接受了。
“我沒想到這麽冷，”涼子朝手掌哈了口熱氣，看着深津一成的位置，“深津呢，怎麽還沒來？”
“早來啦，今天他值日。”
“哦，難怪沒看見人。”
看涼子一直冷得搓手，河田指了指自己的羽絨服帽子，“涼子，你冷的話要不要試試把手放在我帽子下面，很暖和的。”
“可以嗎？”涼子半信半疑地看着河田，“可別涼到你。”
“不會，羽絨服很厚。”河田将椅子往後挪了挪，方便涼子伸手過來。
既然如此，涼子朝着手心哈了口氣，開開心心地将手塞在了河田羽絨服帽子下。
果然，帽子下面暖和極了，才沒兩分鐘，冰冷的指尖就被哄得暖融融的。
等深津一成做完值日回來時，就看見涼子坐在後面，雙手放在河田帽子下左右摩擦，兩人嘻嘻哈哈有說有笑。
“深津，你冷不冷。”涼子看着剛回來的深津一成，“要不要把手放河田帽子下面，很暖和的。”
“不用嘞。”深津又看了眼涼子放在河田帽子下的手，搖了搖頭開始默默的準備今天的課本。
“真不用嗎？這裏可暖和了。”涼子繼續說道。
“就是就是，深津你也試試看？”河田也開口說道。
兩人還在傻乎乎的邀請，完全沒注意到深津一次內心的那點醋意；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涼子才把手收回來。
上午第一節課，涼子手一直在課桌下來回搓，雖然動作不大，但窸窸窣窣地深津一成都看在眼裏。
“冷的話，就多穿一點啊，真是笨嘞。”雖然這樣想着，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伸手過去。
課桌下，深津一成緊緊握着涼子的手，然後若無其事地将她左手塞進自己右側的衣服口袋裏。
“這裏也很暖和嘞。”深津小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