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練習賽
練習賽
“這裏也很暖和嘞。”
手被深津寬厚有力的手掌握住，涼子不敢置信地望向深津一成。
片刻後，手背上滾燙的溫度突然消失，深津從外套兜裏抽回手，重新握着筆正襟端坐。
涼子低頭動了動手指，兜裏布料的觸感十分柔軟，被對方身體由內向外蒸騰的熱氣烘烤得暖融融的。
深津沒有騙她，這裏真的…很暖和。
下課鈴打響前，涼子将手抽了回來。
兩人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表現如常；只是第二節課上課時，涼子沒有繼續将手放過去。
深津一成偷偷看了她一眼，又悄悄朝這邊挪了挪凳子。
涼子沒有說話，但餘光能瞥見深津這些細小的動作，抿着唇在心裏偷笑；笑着笑着，手又乖乖伸了過去。
以前涼子是不喜歡冬天的，但因為深津，這一刻她突然對冬天充滿期待。
當天深津一成練完球準備回家時，天空中開始有零星的雪花飄落。
“下雪了嘞。”深津将外套的拉鏈拉上，雙手插進外套兜裏，卻意外從裏面摸到一顆硬糖。
糖紙是明快歡脫的色調，光看着心情就很好。
深津拿出來剝開放進嘴裏，甜甜的荔枝味在唇齒間散開，是涼子最喜歡的口味。
後來，深津一成每天都能在外套口袋裏發現一些小驚喜，有時候是一顆糖果，有時候是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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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條上也是些尋常話，通常是加油或者今天的便當真好吃之類的，但偶爾會是一句歌詞，一個Q版小插畫......
深津對這些小紙條很珍視，每天都等到訓練結束後攢足了期待再打開，答案揭曉時整天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最近秋田縣連下了幾場大雪，路邊的積雪越堆越高，田沢湖的湖面開始結冰。
深津一成依舊每天下課就前往籃球社，今年他們球隊的目标是實現夏季全國大賽、秋之國體和冬季選拔賽三冠；相比之下，涼子這邊倒是沒那麽忙。
他們樂隊的隊長秋田信人、主唱中島京一還有樂隊經理美雪都是三年級生，大家已經約定好一起去東京上音樂學院，這學期能忙于備考所以樂隊演出的活動基本都暫停了。
周六這天大雪初歇，是個難得的豔陽天，涼子上午到練習室時，意外發現中島京一也在。
“京一前輩，你怎麽過來了。”涼子取下脖子上的圍巾，上前問候道。
“過來拿點資料，馬上就走。”中島京一将牛皮紙袋的袋口封好，轉頭看見鼻尖凍得通紅的涼子，輕聲叮囑道：“下雪天黑得早，你練完也早點回。”
“嗯，好。”
“那我走了。”京一嘴角扯出很淡的笑意，擡手按在涼子頭上揉了揉，然後對一旁的松崎裕太喊道：“走了，裕太。”
“前輩加油。”松崎裕太抱着貝斯應了聲。
中島京一晃了晃手裏的文件袋算是回應，随即轉身消失在門口。
“加什麽油呀？”涼子拿出吉他，好奇地看着松崎裕太。
“你不知道嗎？”松崎裕太放下貝斯，拿起旁邊的煙盒，看了看涼子又把煙盒放了回去，“隊長和京一前輩要去東京參加音樂學院的招生考試。”
“這麽早？”涼子知道他們要報考東京的大學，只是沒想到提前了這麽多。
“聽說是學校提前特招考試。”松崎克制住想抽煙的沖動，灌了口咖啡坐在沙發上感嘆，“過完這個冬天，他們就都畢業了。”
“對哦。”說到前輩們即将畢業，涼子也有點傷感，抱着吉他在沙發另一頭坐下。
“你怎麽打算的，是新找人組隊還是幹脆加入別的樂隊？”松崎問道。
關于這個問題，涼子也思考過，雖然曾一度很排斥思考相關的事，但這确實是她和松崎裕太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而且等明年這個時候松崎前輩畢業，她還得再面對一次。
“前輩有發現合适的主唱和鼓手嗎？”涼子扒拉了兩下琴弦，開口問道。
“完全沒有。”別說兩個，就是一個也不好找。
“我也是。”涼子之前還考慮過從學校搖滾社找人，但也沒有發現合适的。
“不管是招人還是加入別的樂隊，都要重新跟人打交道。”裕太靠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啊，重新跟陌生人建立這種長期親密的關系，好難啊。”
雖然這話聽着不像是從他們樂隊最受歡迎的“交際花”貝斯手口裏說出來的，但涼子知道松崎是認真的。他的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安慰的話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下午深津球隊有和其他學校的練習賽，涼子答應了前去觀看，臨走時看了眼練琴練得有些疲的松崎，索性邀請道：“下午我們學校有籃球賽，要去看嗎？”
“你去嗎？”松崎裕太問道。
“去，我朋友要上場。”
“上次來看演出的那個長島冰茶小哥？”
“才不是什麽長島冰茶小哥，他叫深津一成。”涼子皺眉糾正。
“好，那就深津一成小哥。”松崎笑道。
“那去嗎？”
“去啊。”
恰逢周末，這場比賽吸引了不少山王工業高中的OB（已經畢業的學生）前來觀看，等他們趕到學校籃球館時，現場已經坐了不少人，好在奈奈和美裏很早就來占了位置。
涼子領着松崎裕太在人群裏繞了一大圈，最終在球場正前方的觀衆席找到奈奈她們。
簡單的相互介紹後，松崎将飲料挨個遞給大家，然後坐在位置準備看比賽。
“町田三商。”松崎看了眼對方學校的名字，“青森縣的？”
“嗯。聽說他們今年的教練以前也是山王工高的學生，特意跟堂本教練約了這場練習賽。”涼子解釋道。
“哦，那不是很有趣。”以前的學生畢業後帶隊回來挑戰自己的母校，光想想就挺熱血。
很快，随着雙方球員熱身結束，比賽正式開始。
町田三商有備而來，一開場就展開了聯防戰術；山王這邊控衛深津一成持球推進道前場後，偏中一側開始發動進攻，此時山王的中鋒給小前鋒高橋做了個背掩護，高橋利用這個掩護往弱側跑，又做了一個反掩護，這倆掩護加一塊，就給隊長長崎掃清了障礙，深津一個高位傳球，長崎直接空中接力灌籃得分。
開局第一球，直接一個出其不意，打了町田三商個措手不及。
後面的比賽，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山王工高籃球隊都比對方高出不止兩個層級。
“長島冰茶小哥打得不錯嘛！”松崎裕太看着身旁視線緊緊粘在山王控衛身上的涼子，故意打趣道。
“都說了他叫深津一成。”涼子不滿地盯着他。
“好好好，是深津打得不錯。”
撇開逗涼子不說，松崎是真心覺得深津一成打得不錯。今天全場他表面上得分并不突出，但仔細看下來，就能發現其過人的組織和傳球能力。
深津一成的傳球最讓人嘆服的一點在于，甚至隊友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跑出空位時，傳球已經呼嘯而至。
“他閱讀對手的能力絕對是頂級的。”松崎不由地感嘆。
“裕太前輩你也懂籃球嗎？”這倒是涼子意料之外的。
“廢話。”松崎挑眉，“帥哥都是全能的。”
“啧，當我沒問。”涼子汗顏，回過頭專心看比賽不再理他。
四十分鐘的比賽，山王贏得毫無懸念，但町田三商的球員也并不氣餒，雙方球員友好握手後相繼離場。
目送球員退場後，觀衆們也陸續離開。
“小涼醬，你喜歡那家夥吧？”跟奈奈她們分開後，松崎吸了一口煙，漫不經心地問道。
“啊？”涼子像突然被人踩住尾巴的松鼠，心跳猛然加速，想藏都藏不住。
看她這副反應，松崎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你喜歡他對吧？那個叫深津的控衛。”
“沒...沒有的事。”涼子連忙否認，否認完還特忐忑地偷瞟了松崎兩眼，生怕對方不相信。
山王工高籃球隊禁止戀愛，雖然他們沒談戀愛，但架不住做賊心虛，涼子不想有任何傳言影響到深津比賽。
“真沒有？”
“真沒有！”
只是有些人說得信誓旦旦，但滿臉緋紅，答案全寫在臉上。
“傻。”松崎笑道，“我以為你會更喜歡京一那種長相，沒想到你喜歡這種悶悶的家夥。”
“才不悶呢。”涼子沒忍住反駁道。
“哦？是嗎。”松崎裕太擡手吸了口指尖的香煙，側過頭向旁邊吐出一圈白煙，回頭笑道：“不過籃球運動員也挺好，至少體力好。”
“哈？”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涼子正疑惑，轉頭卻看見松崎一臉壞笑，愣了幾秒反應過來，紅着臉把他甩在身後不再搭理。
“抱歉抱歉。”意識到玩笑開過頭，松崎裕太快步趕上來，掐滅手裏的香煙讨好地道歉，“我的錯我的錯，涼子醬你不要生氣啦。”
此時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兩人并肩走在積雪的街道上。
“涼子醬，你喜歡那個家夥哪裏啊？”
“喜歡他哪裏啊？”涼子伸手接住從天而降的雪花，“那當然不能告訴你。”
“別呀，你告訴我幫你看看那家夥靠不靠譜。”
“不用，我自己會看。”
“你是女孩子，這事兒得男生看才準。”
“謝謝，不用！”
……
松崎裕太還在游說，變着法兒編了一堆理由，但涼子始終沒有松口。
其實喜歡什麽呢，涼子自己也思考過很多次，但真要追溯到某一個具體的點上似乎又有點困難。
一直以來，深津的愛就像這場雪，不疾不徐悄然落下，等她注意到時，一顆心已經被浸潤得濕滑柔軟。
說不清最喜歡哪一點，但就是越來越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