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次日，葉城去醫院探望一位董事會的前輩，出來的時候看見徐書言進了醫院。
他覺得奇怪，想叫住徐書言問問情況，卻發現對方徑直走進了腺體門診，門牌上寫着“标記清洗室”。
葉城趕在徐書言簽同意書的時候沖了進去，抓着他的手腕對醫生說：“不好意思大夫，這事我們沒商量好，今天先不洗了。”
說罷抓着徐書言就要往門口走，徐書言卻掙開他，坐回到醫生對面小聲地問：“大夫，這個號還能退麽？”
醫生的目光在兩人間掃視一圈，最終落在徐書言身上，他神情複雜地皺眉着頭：“能。”随後在挂號單上寫了字并蓋好章，交給徐書言。
徐書言拿着挂號單到繳費處排隊，葉城不明所以地問他：“怎麽還排隊？”
“退號啊，”看着葉城困惑的表情，徐書言解釋說，“挂號費六十呢。”
葉城尴尬地笑笑，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
等徐書言辦完退號手續，葉城想着是不是該聊聊正事了。這麽想着心中的酸楚不覺湧了上來，他神色不悅道：“為什麽要來洗标記？”
“先生不需要我生寶寶的話我不能白占着标記的。先生你這麽好，一定能找到很好的omega。”
葉城擡起他的下巴，微眯的雙眸染上些愠怒：“我覺得你就是個挺好的omega。”
“先生，你真好，”徐書言撲到葉城懷裏，用力地抱住他。就在葉城以為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時，卻聽他說，“能被你喜歡的omega一定很幸福。”
葉城嘆了口氣，眉心突突地跳着，直覺頭疼。
把徐書言送回家後，葉城還要去趟公司，他下午有個會。
徐書言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角，輕聲問道：“先生，我明天再搬走可以麽，我室友出去玩了，我沒帶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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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城滿臉問號，他不記得自己有說過要讓徐書言搬走的話啊：“你不想住在這？”
徐書言怕葉城生氣不許他寬限一天，便連忙解釋：“不是的不是的，這裏很好，只是先生你不需要我生寶寶了，那我留在這裏就沒有價值了，我不能鸠占鵲巢呀。”
葉城覺得頭更疼了。
他發現自己解釋不清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他不光跟徐書言說不明白，也跟他自己說不明白。
按照他的家世，他的人生規劃，他完全沒有理由和徐書言糾纏在一起。可他就是不想放手，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omega是他的，他要把人留在身邊。
可他不明白為什麽。
作為頂級alpha，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感情是無用的，只會成為強者的拖累，而作為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是不需要感情的。
所以他解釋不了為什麽自己會那麽渴望徐書言留下，只能将一切沖動歸咎于那個曾經的标記，歸咎于那被刻在基因裏的求偶本能。
他揉了揉額頭，一時半刻想不出理由，只好說：“你先住在這吧，搬走的事回頭再說。我一會有個會，先回公司了。”随後便在徐書言乖巧地點頭目送中離開了。
徐書言送走葉城後有些無所事事，他從書架上找了本書來打發時間。
三點多的時候門鈴響了，管家過來告訴他是少爺的母親來了。
徐書言趕忙去到客廳招待葉夫人。
葉夫人聽說葉城帶了個omega回家，便想來看看這個讓她兒子瘋了三年的omega是個什麽樣的人。
結果到了以後看見徐書言匆匆忙忙地出來，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洗水果，準備糕點忙得好不熱鬧，反而自己像個客人一樣坐在沙發上，倒叫她有些無所适從了：“孩子，你不用準備這些，我就是過來看看小城過得好不好。”當然主要還是想來看看你。
“啊？”徐書言捧着果盤，不知所措，“先生去公司了，要晚一點才回來，夫人您先休息一下吧。”
“好，沒事，”葉夫人拍拍旁邊的座位示意徐書言，“過來陪我聊聊天。”
徐書言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把果盤放到靠近葉夫人手邊的位置，然後在她身旁坐下：“夫人好。”
葉夫人眯眼睛細細打量着徐書言，半晌，開口道：“孩子，你叫什麽呀？”
“徐書言。”
葉夫人微微點頭稱贊：“這個名字真好聽。”
她其實還想再問一些關于徐書言個人的事情，但想到之前葉城大張旗鼓地找人時，曾聽說過徐書言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她不想戳人痛處，便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問他：“你和小城相處得好麽？”
“挺好的，先生對我很好。”徐書言怕葉夫人擔心，特意補充道，“夫人放心，我會努力給先生生個有頂級信息素的健壯寶寶的。”
？？？
這話題跳躍得過快，讓葉夫人始料未及：“小城是這麽說的麽，讓你給他生個孩子？”
徐書言垂下眼眸，認真思索着。
雖然先生說不需要他生孩子，但是先生不準他洗标記，還讓他住在家裏，那就說明先生或許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在這個信息素等級高于一切的社會裏，他這麽好的生育母體浪費了着實可惜。
這般想着，徐書言坦誠地回答葉夫人：“先生說先不讓我生寶寶，但我想他有在考慮這件事情，我會等他改變心意的。”
葉夫人看着徐書言這般乖順，甚至是有點卑微的态度，大為困惑。她詫異于徐書言居然會把生孩子當成人生大事，甚至是自己的使命一般，他還太年輕了，也沒成家，不該這麽早就思考這件事。
葉夫人驚詫的同時又不由得有些感慨，自家孩子若是有這覺悟該多好，省的下了班就在外面鬼混，一天到晚地不着家。
不過嚴格來說，這種情況是從三年前開始的。葉夫人突然意識到，三年前是葉城遇到徐書言的時候。
思及至此，她問徐書言：“小城最近回家住麽？”
徐書言覺得這個問題好生奇怪，他想問，又覺得以自己的身份不該過問太多先生的事情，只好老實回答：“有的，先生下班後會回來。”
葉夫人訝然：“每天如此？”
“應該，是吧，我住進來以後先生還沒有出差過。”不住在家裏要去哪裏住呢，徐書言覺得這個問題怪異極了。
可葉夫人卻不這麽想，她覺得這個回答真是妙極了。
心情大好的葉夫人又拉着徐書言唠了唠家常，等到五點多的時候才終于止住了話頭，準備離開。
徐書言挽留她：“夫人，要留下來吃飯麽，先生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就是因為他要回來了，我才不能留下來打擾你們，葉夫人暗自腹诽。不過表面上自然要換一種說法：“不用了，我跟小城他爸說了要回家吃飯，這會晚高峰得趕緊走了。”
葉夫人告別徐書言後，在車上給葉城打了通電話：“我說你找回來的這孩子還真有意思，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他正一門心思地想給你生孩子呢。”
電話那頭沉默不語，葉夫人笑道：“你要是浪夠了準備安心過日倒也好，可別有了私生子後再把人家趕出去了，這可不行啊。”
“媽，我是那種人麽？”電話裏傳來一聲嘆息，葉夫人仿佛聽出了一種無助感。
“擱以前我是不信的，但憑你這三年的表現，可就說不準了。”
葉夫人到現在都還記得，三年前葉城突然消失了一個禮拜，回來以後就仿佛受了刺激般整個人都變了。起先還說要找人算賬，結果查了半年沒查到半個人影就開始放浪形骸，除了工作時間能比較老實地去公司，其他時間不是在酒吧買醉，就是去各種會所鬼混。
她悉心培養了二十餘年的大好青年啊，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變了摸樣。學會了去酒吧買醉不說，還開始包養起了各種小情人，就連家都甚少回了。
葉夫人每每想起都痛心疾首，可偏偏葉城就是不說為什麽，她看着葉城放縱浪蕩，是怎麽勸都沒有用。
可前段時間，浪蕩了三年的葉城卻突然轉了向一般，重拾了大好青年的優良作風。葉夫人還以為他是又受了什麽刺激，卻發現原來是要憋大招，這下把人直接帶家裏來了。
葉夫人表示心好累，痛恨自己來不及棄號重練了。
“媽，先不說了，我要這邊快下班了。”葉夫人愣神的檔口，葉城已經挂了電話。
他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裏，盯着桌子上的那份文件陷入了沉思。
母親的電話給了他沉重的打擊，他以為自己就算不是救美的英雄，至少也是個相識的故人吧。卻不曾想，原來在徐書言心裏，他只是個雇主，一個雇人來生出頂級信息素後代的雇主——哦不，或許連雇主都算不上，徐書言甚至都沒找他要過錢，他大概算是個強搶民O的都市土匪？
葉城心中酸楚，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理不出頭緒，卻又揮之不去，令他煩躁不已。
他強定心神，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面前的文件上。
這是餘方舟從薩門那買來的關于研究所的資料。他之前一直不敢看，當年的恥辱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因為總有種預感，這裏面的內容會讓他做出什麽不計後果的事。
可他現在想看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翻開了第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