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進入野區
進入野區
晚餐是清蒸魚,加上開了口的椰子。
葉白芷披散着齊肩的濕發,伸長腿坐在陽臺的長板凳上。
魚肉鮮嫩,椰汁清淡。
“唉——”吃着吃着,葉白芷突然嘆氣。
好想吃烤肉啊!牛五花、豬頸肉、羊小排...想着曾經每周都下館子的日子,真是懷念啊!!
就在葉白芷望着璀璨星空,嘴裏沒滋沒味地靜靜嚼着魚肉,家屬區可熱鬧得不行。
“小謹,這袋是你的,這袋是小芷的。”謝秋娴指着客廳桌上的兩個布兜,一再叮囑顧謹戈要注意安全。
顧振革和軍區簽的合同工的酬勞足夠養活他們一家子,島上花銷不大,而他們身為顧謹戈的家人,軍屬也是有相應的福利的。
這次進野區狩獵補給肉類,顧振革是不去的。
謝秋娴也不準他去。
要不是顧謹戈是個軍人,謝秋娴身為長嫂,心底也是不願意讓小叔子涉險的。
“小謹,你要和戰友一塊兒走啊,不要自己一個人沖,我都聽人說了,你們之前去野區還有人受重傷死了?多危險啊......”謝秋娴從早上聽說顧謹戈他們會明天就要提前進野區,一整天都焦慮得不行,特意找了兩兜為了過冬囤的鱿魚幹、醬菜等可以直接吃的東西。
顧謹戈正在教小月蘭念拼音,他沒搶過他大哥洗碗的活,只能耐心地教小孩一遍又一遍念:“b,b,看叔叔的嘴唇,b——不是b!”
顧謹戈自認為是個很有耐心韌性的人,但對上完全無法溝通的小學生,心态都快崩了,搖頭讓小侄女先在紙上抄寫兩遍,他扭頭看向進進出出的嫂子笑道:“嫂子,不用擔心,我們都是集體行動的。”等他伸手将布兜解開探頭看了兩眼,又是笑:“這是咱家過冬的口糧吧?不用拿這些,野區裏都是吃的。”
沒等謝秋娴念叨,顧謹戈轉移話題,瞅了眼被風刮起的簾子,姿态乖巧地問道:“嫂子,要不你把大哥的襪子給我兩雙?這天冷了,襪子很難幹。”
“你小子!就知道你沒憋好屁!我也就兩雙厚的!”顧振革還在用抹布擦碗,聽到小弟打起自己襪子的主意,故作誇張地斥罵道。
謝秋娴差點被澆熄的一腔熱情,聽到顧謹戈這麽說,再次熊熊燃燒起來,沒好氣地瞪了眼丈夫,扭頭就去卧室翻衣櫃。
見到不安憂慮大半天的妻子回屋,顧振革将盤子一一擺放開晾着,大步走向沙發坐下,臉上難掩關切:“你們團的人這麽多,怎麽就你年年去?”
顧振革雖然只是負責檢查維修島上一部分房屋的管道電線,但架不住島上人總共就這麽多,住久了,不管是誰,随意提起每個人都能說上兩句。
前些日子“投機倒把”的事情鬧得轟轟烈烈的,甚至還有“紅袖章”上島檢查,幸虧島上說一不二的江旅在是非對錯上也是個硬茬子,扛着壓力将人“好言”送走。
只可惜,初具未來繁華港口雛形的熱鬧碼頭還是解散了,南海島上也走了不少人。
顧振革也是和當兵的幾個同齡人閑聊時候知道顧謹戈這幾年究竟都在做什麽。
不提其它,就這野區每年兩次的狩獵,明明說好了是輪流分配,結果顧謹戈年年都帶隊,聽說之前在狼群中救下全隊的人...
顧謹戈時不時掃向侄女的作業紙,長腿貼緊低矮的茶幾,坐得不是很舒服,換了個姿勢,見大哥嘴裏關心的念叨逐漸演變成不放心的數落,識相地不吭聲。
這次軍區派出兩千人去自然保護區狩獵,他身為武裝團的老兵,經驗豐富,自然要負責看管那些個新兵蛋子,至于之前被狼群盯上,還不是有人處理野味沒收拾好,血腥氣引來了狼群,也不是他一己之力救下的,得虧大家夥那時候還沒入睡,用火把驅趕支撐到天亮。
火藥子彈可是不能随意浪費的,這狼肉又不好吃,一般他們也不會趕盡殺絕。
起身将醬菜幹貨放到竈臺上的壁櫃裏,顧謹戈接過嫂子捧的一件厚毛衣和兩雙襪子,眉眼溫和地道謝,扭頭正準備回宿舍,餘光瞥見大哥依舊不放心的神情,想了想,認真保證道:“大哥,嫂子,放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謝秋娴走近看着顧謹戈穿鞋,還是重複又問了句:“真不用帶吃的?小芷也不用?要不你就帶一份給小芷?”
島上日子安逸,但謝秋娴也是經歷過動亂的年代,她自知很多事情不如面上看到的平靜,只是希望家人都能吃飽每一餐。
顧謹戈眉眼舒展,眼中滿是笑意:“嫂子,放心,我們本來就是進去多弄點肉回來過冬,不會缺吃的,到時候咱們家也會發,你等着分肉就好。”
家屬區,不止是顧謹戈一而再、再而三,反複寬慰家人不必擔憂,每家每戶,只要是明天有去野區的,又有親屬在島上住着的,今天都得了假,專門出來陪家人。
島中心,軍區大樓裏。
作戰指揮室燈火通明。
因為提早的寒潮,江忠國旅長拍板讓兩大團的團長提前帶人進野區,原本進入野區的時間正好是在封島後,臨時有了變故,很多事情也需要重新調整。
“多的我就不說了,都是老生常談,你倆帶多少人進去,就全須全尾地把所有人都給帶回來!別在裏頭給老子整什麽幺蛾子!”江旅吹着大茶缸熱騰騰冒煙的茶水,不笑的臉上是不受控制的肅殺冷意。
伍建設還是新兵蛋子的時候就是在江旅,不對,那時候還是江連長手下做事,當然不會怕他這副在外人面前很有威嚴、很唬人的模樣。
只見他一腳踹向身旁筆直站着的霍文武,嘴裏還不忘挑釁:“說你呢!聽見沒咱江旅說啥!”
“咔”水壺鏽化掉色的蓋子重重合上,江旅眉毛一豎,狠狠瞪了十來年如一的刺頭。
伍建設認慫也快,讨好朝老首長笑了下,老老實實站直腿。
霍文武結結實實挨了下,也沒發火,淡淡瞥了眼伍建設,腦海不由自主浮現出另一張臉。
大方向的人員分配調動很快就決定好了,令行禁止,島上這麽多年的磨合,也不用操心過多。
等霍文武最後确認武裝團的防禦布置後,大樓的燈才熄滅。
夜深了。
降溫就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晚風刺骨,伍建設扣緊軍裝領口最上頭的扣子,扭頭朝身旁亦步亦趨跟着自己的霍文武皺眉道:“你不趕緊回去睡!跟着我做什麽!”
伍建設今年四十二歲了,比起過年才滿三十的霍文武大上整一個十二生肖。
前幾年因傷退居二線,擔任南海島建設團團長的事情早就翻篇了,只是這兩年這小子一直在他妹子面前晃悠,讓他看這小子再次不順眼起來。
“哥~這不明天就要出發了,嫂子和咱媽肯定做了好吃的的!也讓我讨幾口吃的呗~”霍文武對外向來是笑面虎的形象,手下的兵誰不知道惹誰都別惹記仇小心眼的霍團,只是當霍文武對上未來大舅子,這不要臉貼上去的勁兒,哎喲喂,真是沒眼看。
伍建設整個眉毛都擰起來了,推搡了對方肩頭一把,嫌棄又煩躁:“去食堂找杜叔,讓他給你做!”
霍文武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類型,既然喜歡人家親妹子,這賣乖讨好的事那是信手拈來,不撒手繼續跟着走:“哥~咱倆誰跟誰啊~”
伍建設就煩霍文武這油鹽不進的模樣,他自認為自個兒偶爾也是“滾刀肉”,但他真對付不了霍文武這類型!
兩個同樣肩寬腿長腰窄的男人一路拉扯地往家屬區走,撞進幾個匆忙回宿舍的,休戰不過幾秒,又是推搡起來。
伍家,三室一廳。
伍建設的媽媽伍淑儀還在盯着砂鍋裏頭的海帶湯,這是認識的老姐妹教給她做的湯,簡單的食材說是不亞于那些個昂貴的燕窩哩!
“媽,我來盯着,你先去眯會兒,要是建設回來了,我再喊你。”豐腴的婦人大晚上還整整齊齊盤着頭發,剛去屋裏哄睡女兒,很快又走了出來。
伍淑儀感受到兒媳熟練地給自己揉捏起肩頸,皺巴巴的左手反向覆蓋在對方手上,反勸道:“小雪啊,你也累了一天了,坐下歇一會兒吧。”
明天就是伍建設帶人出發去野區的日子,不管是當媽的,還是當媳婦的,都不放心。
兩個記挂同一個人的女人相視一笑,安靜地等着惦念的人回家。
“吱拉——”
“喀噠——”
屋裏門外,同時響起開門的動靜。
霍文武緊跟着不耐煩的伍建設進屋,正巧對視上剛睡醒的伍婉茜,直直看向那杏眼朦胧的眼睛,嘴角微勾。
“呀!小武也來了啊!剛好你嫂子煮了湯,趕緊坐下喝!”伍建設的老母親伍淑儀一早就看出這個和兒子平級的年輕有為的霍團長中意自己的小女兒,樂得兩個年輕人接觸,冷不丁起身見着人,臉上的褶子笑得跟朵花一樣,連忙催促人坐下吃飯。
牧雪眼瞅着小姑子臉上露出笑,趕忙掀開蓋,招呼着幾人坐好,而後拉着面色不善的丈夫進屋。
習慣地幫丈夫解開衣扣,牧雪擡手撫摸了把任由自己擺弄的男人的臉:“怎麽這麽涼?要不要洗個熱水澡再吃飯?”
伍建設幹脆坐到床位,大手一伸,将柔軟的妻子整個攬進懷裏,腦袋湊近那散發淡淡幽香的脖頸,就那麽靠着,全身心放松下來,語氣裏盡是疲憊:“有點累,雪兒,讓我靠一下。”
牧雪下巴抵着丈夫毛茸茸的腦袋,明明強硬得跟頭熊一樣,頭發卻是軟軟的,怎麽曬都是細軟蓬松的。
昏暗的屋裏,女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男人,從腦袋到後背。
外頭,霍文武極力誇贊伍媽媽和嫂子的手藝,眼神時不時就瞅一眼對座的女子。
伍婉茜難得休假——身為這個年頭珍稀的軍醫,她常年都是24小時随時待命的狀态。
睡了一整天,喝着暖乎乎的湯,她覺得自己這次跟随去野區待一個月,也不是什麽事情了!
醫生總是或多或少有些潔癖,她得知這次選派她去的時候,唯一憂心的就是三急的問題。
時間太久了,總不能一直忍着...
就在伍婉茜悠悠然喝湯的時候,霍文武心潮澎湃,他對伍婉茜是一見鐘情,親眼看見小姑娘面不改色地在暴風雨的海上船舶動刀救人,哪個男人會不動心。
可惜...砸吧了下嘴,霍文武就頭疼怎麽能得到這大舅子的認可。
沒等他想好怎麽更新攻略計劃,出發的時間眨眼就到了。
葉白芷先是快步從老小區的住處來到家屬區,簡單和謝秋娴打了招呼,又順着人流跟上,很快來到軍區大門口。
站在人群邊緣處,葉白芷環顧一圈,意外這來的人比想象中少了不少。
稀稀疏疏總共也就百來號人。
要知道,南海島上除了軍人之外,排除掉當地土著,軍屬加上其餘人員怎麽的也有接近六、七千人。
怎麽會就這些個人呢?葉白芷不解。
要是說衣食無憂、知足常樂,那也确實不至于以身涉險進野區,畢竟在南海島上也餓不死。
只不過...
葉白芷本來也不想進野區的,曾經二十一世紀的動物園裏頭都出現黑熊攻擊人的事情,雖然也是那人作死,但連囚困多年的野生動物都無法散失野性,更別提本就是在根本沒有安全防護措施的野外大自然。
窮啊!是真窮啊!
葉白芷才剛過上幾天獨居生活,就已經開始覺得煩悶,她向往的生活是足不出戶,想吃什麽吃什麽,就這麽混吃等死...
結果咧,連個豬肉都吃不上!更別提什麽炸雞可樂了!
她已經打聽過了,就在海水相隔的臨海城市,以吃的範圍之廣出名,她打定主意,存上一筆錢,等明年入夏,要找機會去弄個冰櫃回來,再狠狠買上一堆肉!吃到膩為止!
這些都要錢啊!趕海也能賺錢,但也辛勞,要不怎麽那麽多原住民不懂得天天趕海掙錢,無非就是供大于求,賣不出什麽好價。
仔細琢磨一番,葉白芷決定暫時擱淺徹底躺平擺爛等着出島的現階段計劃,打算再攢點錢。
手有餘錢,心底不慌。
就在葉白芷暢想野區裏頭萬一能搞到些值錢的東西時,周衛軍就在她的不遠處囑咐妹妹周愛紅還有封建殘餘說法下的媳婦宓珠。
“小紅,你和宓珠一定要跟緊隊伍。”周衛軍昨晚不放心地連夜趕回家打地鋪,趁着還沒出發,反複叮囑兩個姑娘注意事項。
周衛軍和顧謹戈一樣,都是武裝團的,武裝團和建設團都會去,但先鋒小隊、最外圍的隊伍肯定是武裝團的,比起兄弟團建設團,他們本該要頂上去。
雖然這個說法,建設團的兄弟壓根也沒認同,每次但凡有個什麽事,都是争先恐後地搶着上前沖。
“知道啦~哥!別婆婆媽媽的,你比村尾的那些個嬸子還碎嘴...”周愛紅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她個子高,家裏還有個當兵護短的哥哥,從小就是在村裏橫着走,性子也是假小子一樣。
而她身旁嬌小瘦弱的女孩則是膽怯地點頭,聽到假設出現的危險,瞳孔還會驚到晃動。
周衛軍管不了這個妹妹,只能好聲好氣地拜托還沒及自己胸口高的宓珠多多照顧自家妹妹,而後快速走進走向集合的隊伍。
葉白芷混在人群之中,跟着一個背着鐵鍋的士兵身後五米遠的距離。
她問過了,所有非軍籍的人都是跟随建設團行動,外圈是武裝團的人,雙重防禦,等到了目的地,再打散分開。
喘着粗氣,葉白芷眺望晃眼的日光,開始後悔這次出行——整整五公裏徒步暴走,入目就是雜草叢生的荒野。
等到腳底板受不住火辣辣痛起來的時候,野區終于到了。
大自然風光果然神秘,葉白芷看到前方自然保護區的第一眼,就相信了這世界上一定是有神仙存在的,要不然眼前這堪比仙境的地方是怎麽造就的?
泾渭分明的草原、河谷、森林和山地,突兀地糅合在一起,與先前的荒草地完全不是一個畫風的。
不僅僅是葉白芷目瞪口呆地凝神看向眼前的自然風光,就連來了好幾次的軍人們都心生敬畏,一個個伫立在原地,不再前進。
腳下便是河流溪地的邊緣處,葉白芷回過神才發現帳篷已經搭起來了。
軍用帳篷果然比那種過家家的露營帳篷大氣不知道多少,簡單的顏色,簡單的款式,保溫又防風,遠遠看去,就能想象裏頭有多溫暖。
這片區域明顯溫度比南邊低了好幾度,葉白芷不自覺劇烈打了個寒顫,很快動起來,有眼色地去撿拾附近枯枝落葉。
等她認真抱了一把柴火回來準備生火,大鐵鍋底部燒出幹巴巴的輪廓。
......忍了又忍,葉白芷憋屈道:“竟然還背了煤炭?”
身旁幾個耳尖的,心也細,随意掃幾眼就明白緣由。
既而,周邊人群哄堂大笑。
随手将懷裏一捧柴火丢在樹下,葉白芷耷拉着肩膀走向周愛紅,她哪裏知道這麽遠的路,竟然還有人能不辭辛苦背來煤炭?
現在還沒到分開行動的時候,一百來個跟随至此的男女老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加上一千位姿态挺拔的軍人同志。
到處都是人。
葉白芷一眼就瞧見人群中最高的那個姑娘,想到周衛軍之前在綠皮火車上的照顧,略微一猶豫,還是挎着布包朝那頭走去。
周愛紅看似鎮定,但到底也是個小姑娘,沒來南海島前,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村外的縣城,巴掌大的縣城也僅僅去過幾次而已,還是為了換點村裏沒有的鮮亮布匹。
含糊應付身旁嬸子對于自己身高的好奇,周愛紅明明比宓珠同歲,要揪具體月份,還小上兩個月,可是早就習慣擔任保護者的角色。
“宓宓,我們去那坐一會兒。”從軍區大門走到這,周愛紅估摸着大家夥兒走了也有将近10裏地,現在太陽還明晃晃挂在藍綢布似的天空上,就算軍人同志們顧慮他們這些人的體力,也還是累得不輕。
上周還枯黃瘦削的少女在一周的精心喂養下,肉眼可見的多了些肉,就連發黃的頭發都黑了一些。
宓珠原本就是活潑開朗的性子,要不是多年來被繼母明裏暗裏地嗟磨,也不會養成這副膽怯卑微的模樣。
她很感激周家兄妹倆幫她離開家裏,說什麽都是乖巧點頭,老老實實地跟上。
“周...愛紅?宓珠?”踢踏着碎石,葉白芷試探性笑問。
她也就見過對方兩次。
周愛紅詫異回頭,看清人後一下子笑開了:“白芷姐!”
葉白芷是周愛紅小時候最希望自己長大後的能夠擁有的長相——大眼小嘴,頭發柔滑黑亮,體态纖細柔韌。
三個長相或明媚、或美豔、或溫婉的姑娘站到一起,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很快就有愛熱鬧的嬸子湊過來。
“喲!這是誰家姑娘啊!個頂個地好看!”比着大拇指,一個眼尾皺紋淩亂的女人熱情地誇贊。
眼底劃過幾不可察的嫉妒。
葉白芷下意識退後兩步,她可是經歷過二十一世紀防拐打拐徹底的教育,對于這種莫名其妙示好的人,一向是提防警戒心拉滿。
陳蓮香嘴角一僵,知道眼前這個最好看的姑娘不好套近乎,轉頭立馬朝另外兩個同樣不俗長相的姑娘笑道:“啧,大姑娘啊,你們哪家的啊?我怎麽從沒在島上見過你們?”
瞧瞧這大高個,一看種就好...就是這個太瘦巴了,得好好養一養...
陳蓮香完全忘記自個兒現在還困在南海島上,腦裏盡是算計。
葉白芷冷臉,橫了眼糾纏周愛紅倆人不放的婦女,徑直拉過兩個女孩,往正在紮帳篷的軍人同志走去。
陳蓮香有眼色地住口,和善地笑看三人離開。
“你倆不要這麽好說話!別人問什麽說什麽!萬一是壞人呢!”葉白芷恨鐵不成鋼地低聲斥道。
周愛紅只是笑,瞅了眼另一邊還在愣神的宓珠,繼續聽白芷姐的防騙教育。
沒等走到帳篷處。
“有魚!河裏有魚!”公鴨嗓粗啞得像砂紙在喉嚨打磨過頭,一個半大小子在河邊嚷嚷出聲。
成熟的男聲不知道從哪裏發出,“站住!不準跳!”一聲爆喝制止住男孩躍躍欲試要下水的動作。
轉瞬間,十來個不同的軍人同志從不同方向朝男孩沖去。
這裏不比海邊,有些河清澈見底看着淺,實則比淺海外頭的海溝還深,也不知道底在哪?通到什麽地方?
很快,軍綠色的小喇叭派上用場。
“所有人注意!從現在開始!不準私自行動!尤其下河、進山...方便要舉手報告!違者...”
葉白芷聽着通知,若有所思看着此刻被拎到帳篷那頭教育的男孩,目光最終定格在平靜流淌的河面之上...
夜幕降臨,明明是同一片大陸,星星卻不一樣。
流光溢彩的鑽石碎光簇擁着一輪皎潔的圓月,流水潺潺不間斷地撞擊耳畔,葉白芷從随身斜挎布包掏出一個鐵碗,走向正在煮野菜湯的大叔。
先前就是這個大叔背着個巨大的、海龜殼般的大鐵鍋。
“來來來,瞧這瘦的,多喝點熱湯,一會兒多吃點肉!”杜家福頸上搭着條灰撲撲的汗巾,熱火朝天地搗鼓大鐵勺,吆喝着周圍的人趕緊來裝。
他是炊事班班長,也是軍區大食堂的大廚,年過半百才從戰火前線退下來。
這老班長在尋覓口糧上可是不含糊,軍區裏無論誰得到點好的東西,都是眼巴巴送到食堂的杜叔跟前,求着人幫忙就加工做成好菜!
這不,晌午一進到野區邊緣,立刻就指揮着兩個團的小子就近逮些野兔、野雞之類的,這玩意兒幾個月泛濫下來,肉可肥了!
炭火不如柴火烤肉好吃,葉白芷先前撿拾的那些木柴還是派上了用場,宰殺、放血、清洗、切塊、串燒,所有人有條不紊地準備晚飯。
“餓不?再等會兒就有肉吃了。”顧謹戈今天運氣好,在山腳下碰上好幾只肥碩的大野雞,拎回來交給杜叔後,現在就等開飯了。
葉白芷仰頭咽下最後一口野菜湯,下一秒就聽到有腳步聲走近。
火光明明滅滅,人的臉也熏得紅紅黃黃的,葉白芷仰頭仔細看去,認出了是顧謹戈,緊繃的後背一下子放松下來,直視對方深邃的鳳眼,笑道:“我瞧見了,你抓了野雞是不是?超大只!”
誇張地展臂比劃了個圓,葉白芷心情很好。
周愛紅陪着宓珠去分配到的帳篷裏頭歇息,她一整個下午就是在觀察四周的環境,還有打量報名參加野區狩獵的家屬和外來人口,盡快認清楚人臉長相特征。
顧謹戈走到距離葉白芷兩米遠的地方停下,學她一樣坐到一塊大石頭上,随手扯着石縫沙土上的小草,微揚下巴看向眼前一覽無遺的壯闊風光,低低應了聲:“嗯,抓到大野雞了。”嘴角微翹,臉上的放松與愉悅之色極濃。
柴火噼啪作響的動靜越來越大,人群逐漸沸騰起來,顧謹戈瞧出葉白芷面上的期待,無聲勾唇笑了笑,又提醒道:“一會兒吃完去杜叔...就是那個分野菜的大叔那要點熱水,晚上只能睡睡袋,要是冷的話就起來喝熱的...”
入了夜,溫度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年輕力壯的男人還好,女子和幾個半大小子臉都有有些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凍的。
顧謹戈也沒什麽能給的,只能提醒葉白芷要記得保暖,千萬不要受寒生病。
翌日,晨霧萦繞山腰,遠遠看去,還以為雲從地上升起。
露珠在帳篷頂上欲墜不墜,凝結成渾圓的水珠,所有人都起身準備進山。
昨天已經說了,他們這次主要的攻略點就是森林和山地裏頭,南海島海洋資源豐沛,相應的蔬果、肉類供給就少了許多,之前還能和往來商販交易,現在...軍區倒是有肉類蔬果補給的份額,只是輾轉颠簸運輸,新鮮的食材海上一耽擱指定保不住,大多分到的是二次加工的臘肉、鹹菜,就這也不多,頂多偶爾換換口味,單吃肯定是不夠分,吃不飽的。
每年兩趟進野區狩獵,便是大家夥兒最期待的事情,要不是海島是屬于邊境線軍事重地,就連派出來的一千個人都是緊巴巴湊得,軍區那些個無底洞胃口的,肯定是傾巢出動!
5組人,一組200位軍人加上20到30個左右的群衆,分成五個方向出發尋找獵物。
安全起見,除了部分有額外任務——巡防測繪,這些軍人可以靈活控制歸隊時間,其餘人,尤其是群衆身份的人,每晚都是必須回到帳篷這裏過夜的。
山裏蟲蟻毒物多,一般人還真不能在裏頭過夜。
就在所有人把褲腿紮進襪子,又仔細往手腕、脖頸、面部等暴露在外的皮膚塗抹下發的防蟲蚊藥膏,睡飽覺的葉白芷精神頭十足,蓄勢待發。
“嗚——呼嗚——呼嗚——”沉悶厚重的防空警報音炸響。
就在葉白芷還在人群中面面相觑時,說不清總數是多少的軍人同志面色凝重,反身朝來時的方向沖去。
一個婦人急急拉過最近的一個迷彩服,着急問道:“怎麽了這是?出什麽事了?”
被命令原地駐守,保證群衆安全的新兵苦着臉瞬間露了個親切友好的憨笑:“嬸子,沒事兒!咱團長就是習慣了,這不就是去看看情況。”
軍人的身體素質,一來一回也就個把小時,想到這,新兵原本不能和戰友一道的惆悵心情松快幾分,既然兩大團長都折返回去了,肯定出不了什麽大事!
就是這麽自信!
此時,南海島南端碼頭可以看到的地方,數十艘不知名的船舶在不同語言切換的示警叫停聲中依舊不管不顧朝南海島方向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