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煤爐烤地瓜

煤爐烤地瓜

入冬前,顧謹戈又來了兩次。

一次是送謝秋娴二次加工鮮魚和豬肉做成的熏魚醬肉,鮮明地域特色的濃油醬赤;

另一次則是分發之前野區按勞分配的野豬肉——天寒地凍的,野豬屠宰後到手,還是新鮮得不得了,肌理紅白分明。

對了,還有顧謹戈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大桶蜂蜜,真的是一大桶!

就算葉白芷每天喝,都夠喝到明年入冬了...

物資充沛,外頭又冷,葉白芷足不出戶。

一早醒來,葉白芷哆哆嗦嗦地套上一件粗麻花針織大紅毛衣,又在外頭套了件灰藍棉襖。

糊紙的窗戶結出小冰晶形狀的水霧,葉白芷臉都沒洗,先到餐桌前,把翠綠色熱水壺裏的溫水倒出,都不用吹,直接飲入喉。

“呼——”長長籲了口氣,葉白芷感覺鼻翼內壁生疼。

是凍得。

沒心思碰冷水煮飯,葉白芷盤腿坐進厚實柔軟的沙發裏,披挂在一旁的小毯子很快被她圍裹在身上。

門窗緊閉。

葉白芷還是不習慣用煤炭爐子取暖,總覺得有股怪味,昨夜入睡前沒有添蜂窩煤,因着這點,顧謹戈耳提面命——生火要記得開窗通風自然也不用遵守。

就是這天太冷了!也不知道能扛多久沒有暖氣的日子。

葉白芷發呆神游間,陽臺外面似乎有動靜。

沒去理會外頭沉悶劃一的腳步聲,葉白芷裹着毯子,思考接下來這數月寒冬要怎麽打發時間。

“唉——”思來想去,葉白芷不由重重嘆了口氣。

這日子沒有追求了,也是讓人很苦惱。

在二十一世紀,她的理想退休生活不外乎是有車有房,全款無貸。明明幸福生活的篇章已經展開,馬上就可以三餐外賣、宅家看小說、電影、真人秀...混吃等死,随時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結果嘞——

啥都不是!

南海島很美,很寧靜,與她想要的獨居生活氛圍相似,卻不一致——失去了影音娛樂設備的葉白芷宛如一條鹹魚,憂傷又惆悵。

不知道要怎麽打發時間。

“叩叩叩。”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葉白芷一驚,吓得一哆嗦。

“誰?”一聲喊,葉白芷想着可能到訪的來客,一一排除。

鐵門隔絕外頭的聲響,無奈,葉白芷只能将毯子往暴露在空氣之中的脖頸攏了攏,抻了下寬大的紅毛衣,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沙發上下來。

門把手凍得跟冰塊一般,葉白芷面無表情地開門。

門外,周衛軍爽朗大笑:“喲!這臉拉得,有驢臉那麽長了!”

初識陌生拘謹的倆人不知道在何時消除隔閡,再加上周衛軍本身性格就有點直,在敏銳感覺出葉白芷同樣爽快的個性,很快就當兄弟處了。

葉白芷也是服了這個周衛軍,不過是在野區意外暴露本性,開玩笑踹了他一腳,結果對方真把自己當小弟處...

“你咋來了?”葉白芷轉身往裏走,沒回頭問道。

都這麽不客氣了,沒必要再客氣了。

周衛軍将腳邊一大兜地瓜拎起,自來熟地關門進屋,島上這種類型的三層小棟,格局都差不多,他雖然沒來過,但也知道廚房在哪。

葉白芷瞅着虎背熊腰的男人把一袋不知道什麽東西放到廚房,無奈道:“我囤了好多吃的,你們別送了...”

除了她自己從平房換購,由供銷社購買的吃食日用品之外,這幾天,除了喬大力送來的野栗子,就連之前一起趕海的小姑娘,哦,不對,應該是大姑娘鮑甜桃都送了許多鹹魚幹來,唯恐葉白芷把自己餓死一般。

顧家更是給了許多肉食海鮮,足夠葉白芷飽食整個冬季。

周衛軍将地瓜歸置在洗碗池的臺面邊角,确定不可能會被水打濕,這才往沙發處走來,“小紅和小宓讓我送過來的,說是謝謝你之前在野區的照顧。”

“照顧?”葉白芷反問,她不記得她有特殊關照過她倆。

周衛軍提醒:“我聽她們說,森林裏毒蟲很多,還有毒蜘蛛什麽的,你救了她們很多事。”

“啊——這呀...沒事兒,我不怕!”葉白芷冥思苦想好一陣,總算從記憶深處找到類似事件的回憶,順帶還保證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

知道周衛軍拿來的是地瓜,葉白芷甩開毯子就要去洗地瓜,還不忘回頭使喚周衛軍道:“幫忙生個爐子呗。”

燒蜂窩煤的步驟其實很簡單,只是總歸比用慣了的天然氣麻煩許多。

地瓜出乎意料的幹淨,葉白芷拿起打量半天,轉身朝周衛軍問:“這地瓜...哪弄的?”

她怎麽沒看到過島上哪裏還有賣地瓜的,盡是土豆、木薯之類的。

周衛軍三兩下點燃煤爐子,又順手拿起立在一旁牆角的鐵絲網支在火上,随口答道:“島民自個兒種的。”

“島民?就是住在漁村的人?”

“嗯。”

“噢。”

紅心地瓜在燒黑的鐵絲網上逐漸皺巴、塌軟。

等那股子獨屬烤地瓜特有香味脹裂開來時,周衛軍早就匆忙再次離去,徒留下晚些時候再來的話語。

小口抿着熟透紅瓤,綿軟的口感絲毫不幹巴。

葉白芷滿足地慰嘆。

果然,還是烤地瓜好吃!

上島至今,葉白芷主食基本都是饅頭,偶爾是面條,當然,土豆也沒缺過...

就在葉白芷心滿意足地窩在沙發吃烤地瓜時,同一個小區裏,顧謹戈和周衛軍忙得不可開交。

“這!偏咯!”

“哎呀!放這放這。”

“等等,讓我先過。”

百來號穿着軍大衣的戰士們扛桌、擡椅,将一整層騰空家具的區域塞填的嚴嚴實實,整齊劃一。

顧謹戈筆直地站在樓前,視線掃過三樓,眼含譏諷。

周衛軍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手肘捅了捅站成木樁的人,“老顧,你看啥呢?”

顧謹戈收回視線,沒有回答周衛軍的問題,轉而提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從明天起,輪流過來學洋文,霍團讓我每天都來,你呢?”

南海島上的常駐軍人數量是保密的,這次軍區是發了通知,除了一部分人必須要學習洋文,剩下的人全憑自願報名參與。

總共統計下來,不算兩個團長以及顧、周兩人,還有193位戰士要上這個特意組織的洋文學習班。

周衛軍文化程度不高,堪堪脫出文盲的範圍,随了親爹的好體格,入伍當兵還是虛報的年紀。

村裏的父老鄉親條件都不好,即便都有讀書的機會,一般也是大讓小,然後大的掙錢養家。好比他和顧謹戈,顧謹戈的大哥照顧弟弟,而他周衛軍則是照顧妹妹。

合情合理。

支支吾吾半天,周衛軍一臉糾結:“我這程度...也能學?”

顧謹戈哪還不明白周衛軍在顧慮什麽,瞥了眼,不容置疑地說道:“沒事就來。”

周衛軍一臉苦色,有點焦慮自己的學習能力,又隐約開始期待重拾筆杆子的感覺。

等到戰士們将所有課桌椅,連帶黑板都釘在牆壁上,時間還早。

周衛軍笑呵呵地擺手跟戰友們道別,天冷了,沒有加訓,大家夥兒都等着回去吃頓熱乎飯暖暖身子。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周衛軍擡眼掃向三樓,壓低聲音嘀咕:“老顧,怎麽不讓他們去軍區裏頭教?”

軍區裏有宿舍,有食堂,還有自習室,幹嘛要費這功夫大老遠扛桌椅過來?接下來還要每天往返,這冰天雪地的...

顧謹戈瞧着周衛軍擠眉弄眼的模樣,無奈皺眉,依舊沒說些什麽。

很多事不好說。

難道首長和倆團長不知道安排在軍區裏教學更便捷嗎?實在是樓上這幾個所謂懂洋文的知識分子太過“金貴”,不願意搬到軍區特批的宿舍。

呵。

顧謹戈眼底嘲諷,要不是确實洋文有點用處,怎麽會讓這幾個人頤指氣使?

周衛軍敏銳地感覺出自己這個好兄弟心情不悅,趕忙轉移話題道:“對了,小紅讓我給小芷拿些地瓜,剛還喊我記得過去吃完再回,一起?”

顧謹戈愣住,他這兩天被霍團和伍團輪番招呼,沒轍,只能接過開班教學的事宜,人員名單、分批輪值、選址布置...一忙就是一天,天太晚了就沒去葉白芷那兒打招呼。

寒風飒飒,地面時不時打起一個小小的漩渦,夾沙帶風的。

葉白芷的屋裏,天暗下來的時候,暖黃的燈光照亮整個客廳。

“那你們接下來還要每天過來學習洋文?”葉白芷小心地用夾子翻轉地瓜,聽到周衛軍喋喋不休地說洋文班的事情,扭頭朝顧謹戈詫異道。

顧謹戈一口接一口吃着流蜜的紅瓤地瓜,點頭:“嗯。”

“為什麽啊?”葉白芷話才說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笨問題。

顧謹戈不知道葉白芷是經歷過二十一世紀九年義務教育,還以為她是在排斥洋人的語言,畢竟這安穩的歲月也才過了沒幾年。

将最後一口地瓜連皮咽進肚子裏,顧謹戈表情認真地仔細解釋道:“洋人亡我華夏之心不死,這些年,敵國艦艇來犯,安排特務滲透,這種事情太多了,我們必須要掌握他們的語言,這樣才能更好預判或者說制約粉碎他們的行動...”

顧謹戈是軍中精銳,也是霍團重點培養的,當他有理有據地敘述一件事情的時候,那神态和語氣,莫名就讓人有種信服感。

就連周衛軍都停下啃地瓜的動作,認真聽早就清楚知曉的事情。

“啊...這樣啊。”葉白芷作恍然大悟狀,她好歹也是文科生,歷史和政治那是必修課。

等到周衛軍将燒黑的鐵絲網拿到洗碗池裏沖洗後再次放回牆角,葉白芷招呼着倆人喝蜂蜜水。

這年頭,能喝上甜絲絲的蜜水,幸福感簡直瞬間爆棚!

周衛軍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拿蜂蜜水招待客人,詫異地看向顧謹戈,見對方神色自若地喝,糾結半天,還是道謝接過。

“對了,你們島上過冬怎麽過啊?”葉白芷惬意地窩回專屬的位置——沙發靠右的位置,有方形的靠枕、圓鼓鼓的抱枕、還有軟趴趴的毛絨小毯子。

這些都是從集裝箱撿漏得來的,沒花幾個錢。

顧謹戈自然地坐在沙發左側,疑惑側頭看去,不明白葉白芷是什麽意思。

島上過冬無非就是吃喝睡覺,偶爾插科打诨,一天時間也很快。

周衛軍插嘴道:“咋地了?想出去玩?”

周愛紅這幾天也是老想往外跑,他倒不是說不讓她出門,就是這天眼見着冷了,萬一生病了咋整!

聽到葉白芷問出和周愛紅一樣的話,他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葉白芷搖頭,“不是,就一個人待着挺無聊,想要找點樂子。”她可不想天寒地凍地亂跑,這大冷天的,等着貓冬等下雪,多美啊~

這可真把顧、周二人難住了。

在顧大哥一家,周愛紅和宓珠沒來島上之前,他們孤家寡人的,過冬無非就是多了些休息時間,平日裏都是住在宿舍裏,都是戰友,一人一句話,這一天都過去大半,哪有閑下來安靜的時候?也就睡覺安靜一點,不對,睡覺還有磨牙、打呼的呢!

葉白芷盤腿坐着,靜靜看着兩個大男人冥思苦想。

斜靠在方枕上,她莫名get另外一個奇怪的點——開始慶幸這年代雖然娛樂活動不豐富多彩,但男女關系意外單純得不行。

面前這兩個人,明明沙發這麽大,一個坐在離自己最遠那頭的位置,還有一個幹脆坐到茶幾前的地上...沒有地毯,也不知道冰不冰屁股...

葉白芷的眼神在周衛軍的臉上打轉,突然又想到前些天秋娴姐分享的八卦,“別想了,我也只是随便問問,對了,周哥,你啥時候和宓珠在一起啊?”

“咳咳咳!!!”周衛軍還在一口一口品産蜂蜜水的滋味,差點被這直白的問話嗆死。

葉白芷做了個怪臉,嫌棄吐槽道:“你不喜歡宓珠?”

短短一個月的野區帳篷生活,葉白芷最初對宓珠瑟縮膽怯的懦弱印象有質的改變。

溫柔,很溫柔。

她們,就是包含葉白芷、伍軍醫、周愛紅在內,她們的睡袋不知從何時開始,每晚入睡前都是暖烘烘的。

提前就有人把睡袋挨個抱到篝火旁烘烤。

柔軟又堅強。

好幾次,葉白芷都瞧見宓珠身上被山裏枯枝荊條刮傷的痕跡,但就算是出血了,也沒見過她呼痛哭泣過,就那麽默默地用帕子擦拭...要不是伍婉茜意外撞見,怕不是就這麽不消毒包紮,忍到傷口自然愈合。

話少又柔美。

原本枯黃瘦小,營養不良的樣子在這段時間周家兄妹的投喂下,明顯豐盈起來,五官又清塵脫俗,可以預見以後溫婉明媚的模樣。

周衛軍抹了把嘴,連連擺手:“別(第四聲)胡說!人小姑娘...可不興包辦婚姻啊!”話到最後,聲音莫名低了幾度。

“咦——”葉白芷怪聲怪氣,但沒有再繼續追問。

開了窗縫的門呼呼作響,煤爐裏的炭火劈裏啪啦,細碎的紅光若影若現。

“啪啪啪”沉悶地拍門聲響起。

三人齊齊朝大門看去。

“誰啊——”仗着屋內有人,葉白芷一嗓子喊了聲,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顧謹戈沉默,徑直起身去開門。

榮義昌納悶開門的竟然是顧謹戈,又探頭朝客廳掃視一圈,意外道:“小顧?小周?”

“榮哥?”

“榮叔?”

周衛軍和葉白芷同時出聲。

周衛軍啧了聲,瞥了眼喊差輩的人,随即轉開視線,不得不承認——葉白芷确實看上去年紀不大。

“榮叔,快進來,冷死啦!咋啦這是?”葉白芷跳下沙發,一大跨步走到門邊,招呼着人往裏走。

榮義昌這些日子因為安置那些學生的事情,可是心梗得不行,這每天還得安排這些人的一日三餐,要不是他确實沒什麽事做,指定撂挑子不幹了!

将兜裏還沾着土的野生姜就近放到餐桌上,榮義昌捶了捶大腿側邊,笑道:“小芷啊,這姜不錯,還有什麽差的嗎?叔這幾天給你補全咯!”

葉白芷早早就和榮叔說過,她冬天不喜出門,不用擔心她安危什麽的。

比起夏天每天都有瑣碎的事情要出門操辦,而每次都能遇見榮大叔,她就擔心萬一太長時間沒出現,讓人白白擔心。

熟悉過後,葉白芷發現,島上軍人真的個個是理想中的好男人,踏實可靠就不提了,最主要是真的都淳樸善良,所謂後世男人的劣根性,真的就是一絲!一毫!都沒有!

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麽自在與他們相處。

完全不用擔心啊~連基本的防備、警惕之心都是對這些人的一種侮辱。

當然,新小區那裏頭人員混雜,還是得小心點,就那個叫什麽陳蓮香的,她一直都看不順眼,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反感。

将野生姜仔細放好,葉白芷轉身就進了囤放東西的屋子,很快拿出兩個大紅色的熱水袋,就是最老式的那種,橡膠制成的。

對了,還有一個網兜,這玩意兒她可是多得很。

“榮叔,拿,灌上熱水,晚上睡得可香了~”葉白芷将熱水袋放進兜裏,直接放在茶幾上。

榮義昌搖頭拒絕:“我有,你自個兒留着用。”

葉白芷聳肩,重新窩回沙發裏,“我也有,你拿走,要不我大晚上還得偷偷摸摸送過去,賊冷了這天。”

榮義昌無奈,他知道這小丫頭片子真能做出這事,就像之前每次給吃的,不聲不吭地,就那麽放在窗子裏頭...

“好好好,謝謝你了!”既然推拒無用,榮義昌幹脆沉聲道謝,心下計劃着再弄點什麽吃食送過來。

周衛軍大眼珠子左瞧右看,撓頭道:“榮哥,你咋對小芷這麽好?”

榮義昌是老兵,周衛軍和顧謹戈從入伍就知道這個戰鬥英雄,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或許是舊疾纏身的疼痛,也可能是因為戰争創後應激,榮叔對他們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熱,很難靠近。

這還是周衛軍第一次見到不茍言笑的榮叔笑得如此和藹可親...怪吓人的。

榮叔這邊還在對小芷笑得和善,轉頭就對周衛軍核善地凝望,“自個兒不會挖?”

周衛軍脖子一縮,久經沙場的殺氣實在駭人。

“撲哧——”葉白芷笑,她還沒見過周衛軍如此慫的一面。

顧謹戈面上不顯,眼底也浮現笑意。

這家夥兒。

看到顧謹戈和周衛軍都在,榮義昌難得坐到沙發上與葉白芷閑聊,時不時還一個眼刀掃向顧、周二人。

這倆個小兔崽子......

從老班長幫他安置在老小區這邊做管理員這個閑職開始,他以為自己的餘生就這麽過了,等着某一天去見曾經并肩作戰的兄弟們。

誰能想到,偏偏就在他孑然一生,無欲無求的時候,遇到了個脾性如此合眼緣的小姑娘。

他沒有成家,也沒有子嗣,但想一想,如果他能有個閨女,最希望的,就是長成葉白芷這樣吧...

聰明,善良,貼心。

至于長相,榮義昌有自知之明,就他這磕碜樣兒,都說閨女像爹,他還真沒幻想過這種事情。

顧謹戈從葉白芷拿出熱水袋之後,就站在竈臺前盯着燒了好幾壺熱水,等餐桌上的三個熱水壺都灌注滿熱水後,又将片刻就晾得微涼的溫水倒了一杯給榮叔。

榮義昌坐在茶幾側方的單人沙發上,捧着大水缸打量屋內的家具陳設。

之前幾次過來,他不太方便在獨居小姑娘的屋子久待,一般放下東西就走了,還沒仔細看過屋裏的布置。

環視一圈,榮義昌順帶合計着自己那兒有什麽能拿過來用的。

“小芷,還有什麽缺的嗎?”榮義昌飲了一口水,實在想不出這屋子裏還缺啥。

他不知道的是,顧謹戈早就做過和他一樣的事情,先前可能缺漏的東西,早就填補全乎兒了。

葉白芷搖頭,總覺得榮叔這句話莫名耳熟,好像聽過好多次,還是不同人說的。

“榮叔,吃地瓜不?”

不等榮義昌回答,葉白芷踩着棉鞋就去廚房拿地瓜。

兩個,大的。

早就移到茶幾旁的煤爐,重新鋪上鐵絲網,地瓜剛擱上去,火苗瞬間小了。

地瓜徹底熟透還需要挺久時間。

榮義昌俯身将空杯放到茶幾上,後仰靠在沙發上,問起軍部過冬的事宜,“馬上要下雪了,今年鏟雪還是照舊?”

瑞雪兆豐年,但那有特定的地形要求,在海島上,連年冬季的大雪,等入夏後,所帶來的水土流失入海問題,不容小觑。

早在規劃發展南海島初期,就有專業學者提出過這個問題,江旅自然放在心上,每年都安排戰士們鏟雪。

當然,肯定不是整個島的鏟雪,主要還是沿海岸環線那些土壤肥沃的地段,盡可能避免積少成多的潛在性損失。

顧謹戈點頭,這鏟雪每年都差不多,無非雪大雪小的區別,他只希望今年雪別下得太大。

這洋文學習班一開,每天來來回回的,可不是得好一通折騰。

說到學習班,顧謹戈又想起一件事,“榮叔,你明天開始不用給那些人準備三餐,我會安排人帶過來。”

那些留洋生,從入住這邊開始,一日三餐大多都是榮義昌從食堂打包送上門,還挑三揀四的...

榮義昌微頓,很快點頭,如釋重負:“那你們辛苦了。”

葉白芷愣神聽着,滿腦子都是明天吃什麽。

溫馨又暖烘烘的屋內,就在四人有說有笑期間。

寒風卷席着片片冰晶,枝桠上凝結出小小冰錐,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顆星星。

方才屋內人還在談論的暴風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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