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送女子禮物
有力量的安慰話語,其他不知該說什麽。
水兒憂憂弱弱的開了口,“水兒來此處訪友,晚上和丫頭出門想買些東西,卻不曾想被幾個流氓攔住,調戲還不夠,把我搶來這荒郊野外,對我......對我......”說至此處,淚水又漫出兩行。“水兒失節,沒活下去的勇氣。寫一封書信請公子代交給水兒父母,我,我就殉節,吊死在這茅屋裏吧。”
“姑娘別沖動!”笑見歌一焦急,差點轉回身。“笑某不會安慰人,也體會不了姑娘的痛苦,可痛苦只是一時的,終會過去的。”
“過去,呵呵......”水兒笑的凄冷。“笑公子不必背着我了,我穿着你的衣服呢,何況,這身子都給那麽多人......不在乎給你看看。”
笑見歌緩慢轉回身,望了眼楚楚可憐的水兒,又不忍低下頭......
“笑公子說痛苦是一時?我看是一世。日後我怎樣嫁人,拿什麽臉去面對夫君,還不如死了算了!”她猛然去撞這茅屋的頂梁柱。
笑見歌機敏伸臂把她攬腰困在懷裏,“水兒姑娘你別沖動,真心對你的男子,絕不會在意的!”
水兒扭身投進他懷裏,一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頸,委婉的哭聲又啼啼來了......
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僵着身,任水兒在懷裏哭天抹淚。
“水兒命薄,怕是遇不見真心待我的男子了。”
笑見歌在極力想說詞,可愚笨的一句合适的話都蹦不出來。懷裏的水兒抱他更緊,他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步。“水兒姑娘,你冷靜點......”
水兒縮回雙手,淚漣漣的雙眸凝望他,“笑公子嫌棄我?我就知道這髒了的身子惹人惡心!”說罷又要去撞柱子。
笑見歌再次攔住她,“姑娘多想了,笑某家有妻室,當然要自我約束,不能與女子有過近行為。”
“水兒真羨慕,羨慕笑公子的妻子能得到你的鐘愛。像笑公子這樣的好男人,世間少有。”她對他投去仰慕之意。憂弱的眉眼傳出蠱惑人心的魅力,手抓在他腰間的灰色腰帶上,松了松。“倘若水兒能早點遇見笑公子就好了......”
笑見歌即便愚直,也懂這弦外之音還有腰間那只勾魂的香手,把她那只手挪開,方才因同情而惶然的神情添了幾分嚴肅。“和姑娘相遇早晚,結果都一樣。在下曾遇過形形□□無數人,獨一無二的只有現在的妻室。”
水兒怔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複雜,随後情态上的媚消失了。“笑公子還真是深情啊。”語帶酸意,停頓,似在思量。“今夜之事是小女子此生最大的恥辱,還請公子不要告與任何人知道,否則小女子就真活不下去了。”
“這是自然!”笑見歌利口道。“在下絕不對任何人說。”
“水兒不信,我要你發誓!”她目光有點咄咄逼人的犀利。“今夜之事從頭至尾不對任何一人提起。”
笑見歌指天發誓,“我發誓,今夜水兒姑娘的事,從頭至尾,不對任何一人提起,大丈夫一言九鼎,寧死不毀誓約!”
水兒舒緩輕點了下頭,轉臉的一霎間,微翹的嘴角竟是勝利的弧度。
“水兒身子實在沒氣力,笑公子能抱我回客棧麽?”
“......可以。”
☆、笑掌櫃的另一個女人
緣來客棧裏早炸開鍋了!
水兒的丫頭回客棧一聲沒吭,她家小姐被擄走的事不說,遇上笑見歌的事也沒說。
這都後半夜了,笑見歌還沒返回。千雪叫李三郎到雕香樓去詢問過,說是早回來了。
千雪急的團團轉,她清楚以相公的本領是不會出什麽危險的,可大半宿見不着人,說不急也不可能!
這人去哪了?怎就一句話沒有,憑空消失了呢!
張靈給踱步不停的千雪披了件衣裳,靈動的眼珠跟着她來回走動,“夫人別擔心,掌櫃興許馬上就進門了呢。”
柳和也說:“對呀,你擔心啥?我主子擔心你還差不多!他可能去哪兒喝酒了吧?”
她不悅,質問二人:“去哪喝酒能到這麽晚?”
柳和順口溜出幾個字,“萬花樓啊......”
“不可能!相公答應我不去那種地方了。要是他又騙我,我,我就不要他了!”坐那,一拍桌,吓得幾個人都打激靈。
張靈給她揉肩,不經意提了一句,“樓上住着的水兒姑娘好像也沒回。”
她一愣,拍了下肩上張靈的手,“去把水兒的丫頭叫下來,我問問。”
“是,夫人。”
不一會兒,張靈領着那個丫頭來了。
“笑夫人喚我何事?我正做夢呢,給人叫下來了。不讓人睡覺,沒見過你們這麽開客棧的!”這丫頭傲着臉瞧人,态度和白天時判若兩人。
“呵!我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丫頭。”剛坐那歇了會兒腳,千雪又站起來,“擾了你清夢,我給你賠不是了。叫你就是想問問,這大半夜的你家小姐沒回來,你怎麽睡得那麽安生?”
“用得着你們管麽?你們這客棧不讓人睡覺,還管客人去哪兒啊?”突然猝不及防一大嗓子,把旁邊站着的都吓一跳。“有你們這麽做生意的麽?”
千雪打量了幾眼這小丫頭,婉婉一笑,語氣淡然。“氣性還不小,你們在我這裏投宿,我關心問問,一番好意,你何至于如此呢?”
“關心?關心你倒是上去問呀,把我叫下來是審問吧?”
張靈一旁氣的生咬牙,指着她罵,“憑啥叫我家夫人上去問你?你就是個丫頭,氣焰咋這麽嚣張呢?沒教養!”
“你才沒教養呢!山村的野丫頭。”賊厲害的眼神兒掃了眼千雪,“可悲的女人,瞧好吧你!”說完就上樓回房了。
“你叫誰野丫頭?說誰可悲?你站住!”張靈氣的要上去攆,被張元給拽回來了。
張靈在客棧混熟了不少,那犟脾氣也漸漸不藏着掖着了。
千雪沒生氣,但苦思不解,要我瞧什麽?可悲?
黎明前最後那一抹黑也被抹去,雞叫聲在鎮子各處叫起。
笑見歌抱着懷裏倦倦睡着的水兒回客棧,他沒曾想,進門就迎上客棧上下大小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陪千雪等了一夜。
“相公你......”
千雪定定凝望那抱着女人歸來的相公,傻住的表情仿佛受過猛烈震撼後的遺症。身子一顫巍,腿軟的差些癱倒。
“千雪,你別誤會。”笑見歌倏然反應過來,晃醒了懷中人,把半醒着的女人放下。
水兒揉揉睡眼,朦朦的視線掃過周圍。“到了呀?怎麽大家都在這裏呢?”她身上那件笑見歌的袍子裹得嚴實,光着腳丫,脖頸間尋不見一點她自己衣服的布料,使人覺得除了那黑袍,裏面什麽也沒穿......
千雪傻傻看着,喉嚨哽住,她想問,想說,不敢問,不敢說,不知怎麽做......
擺在眼前的不就是一個事實麽?
“千雪。”笑見歌猛的心一抽,從沒見過她那種神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我......”
再傻了良久,她忍住眸中欲出的水滴,還是想信相公。平時裏款款深情,悉心以待。每一幕,每一刻,那些深情都真實到能與當下眼前的不堪抗衡。哽咽說:“我誤會了是嗎?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你說的我都信。”用的是卑微祈求的語氣,祈求他別讓自己失望。
笑見歌猛的要開口,一只手伸來摟住他脖子,紅唇印在他麻木的側臉,水兒親完在他耳畔低語,“別忘了你發過的誓。”
水兒對大家笑了笑,投給千雪的那抹笑最深刻。“失陪,我累了,先回房了。”
客棧裏的大家都驚愕不已。那麽疼妻子的笑掌櫃,怎麽會......
千雪邁出沒知覺的一步一步,到他面前,“相公,你說吧,上次我沒給你機會解釋,這次讓你說個夠。”
他啓唇要說,又把話咽下去,這過程生生刮疼了他自己。大丈夫誓言不能違,那關系的是一名女子比性命還要緊的名譽。眼下神傷的千雪也不能不管......
他心疼捧過她的臉,指尖觸到那一瞬,那臉上落下了淚。“相信我,我......不能說,但你要相信我,我絕沒做讓你傷心的事,以後也不會做!”迫切的語氣,想拿心給她看看。
“呵呵......”千雪笑出冰涼。把他推後一步,從他肩膀擦過,“我懂了。”
回家的路上,她在前走,他在後跟着。
這次,她沒把相公關在門外。床上側躺着,面向牆......
笑見歌想撫慰她,但卻想不出一句有利的話,此刻才恨自己愚笨。
對那柔細透出涼薄的背影,說:“千雪,昨夜發生了些不好的事情,關系到水兒姑娘的名譽,我向她發誓不告知任何人,你能諒解我嗎?”
“呵呵,你徹夜不歸,對別的女子起誓,還要我諒解?太為難人了吧......”
“為什麽你總是不信我的話?”
“我光着身子給人抱回來送到你懷裏,你能只說一句‘我信你’麽?”
笑見歌愣着不答,眼下确實很難解釋清楚,一時間迷茫了。
她坐客棧的凳子上等了一夜,疲乏倦累,腰酸腿疼。本來可以大睡一天一夜的,現在卻毫不在意身體上的感覺。
笑見歌躺了下來,從後把她環抱進懷,“累了吧?我說過不用等我的。睡吧,睡醒了再說。”
兩個都一夜未眠,抱在一起,可卻誰都睡不着。
柳和跟張靈也從客棧跟回來了。
張靈也懂男女之間争風吃醋那點事兒,擔心夫人就要回來看看。
“趙媽,夫人回來了麽?幹啥呢?”她問。
趙媽說:“他倆都回來了,在房裏呢。”
張靈要到後院去看看,讓柳和拉住。
“傻呀,你別去!人家床頭吵架床尾和,你瞎摻合啥?”
張靈叉腰,鼓囊着腮幫子,罵道:“就怨那對主仆,她倆不住客棧來,就不會惹夫人傷心了,掌櫃的也是,夫人那麽好,他還跟別人!”
“你別瞎說呀,我主子可不是那樣的人!”
“啥樣人?你說是啥樣人?你不都看見了麽?掌櫃的一句嘴都不還,不就是默認了麽!”
“不對,不對!我主子肯定有難言之隐,那女子雖然好看,可我們以前還見過更好看的,他都沒動心過!”
“你強詞奪理!”
“你冥頑不靈!”
這倆本來相處好好的金童玉女,扯着嗓子大吵。
把趙媽給看懵了,她不知道客棧的事,弄不清這倆小的為啥吵,“行啦,別吵了!到底出了啥事?引得你倆吵成這樣。”
兩人又叽叽呱呱的把事講了一遍,讓趙媽評評理。聽得趙媽直腦袋疼!
趙媽吩咐他倆,“別跟人瞎說,也別瞎猜,這是做下人的本分。”
柳和還很不服氣,“反正這事蹊跷,我得去查查!”說罷,又往客棧返。
“我也去。”張靈也跟了去。這兩天她待熟了,不扭捏了,想去去想來來,有柳和那般的自如勁兒,也有趙媽的細致勁兒,是個非常聰明的丫頭。
要說來也奇了,半天的功夫這事傳遍一條街!
笑見歌把水兒抱回來,一路沒遇上什麽人。進客棧時太陽才剛出來,鎮上人都沒起呢。這話是從哪兒出去的?
街上人都在談論,“笑掌櫃和住店的女子一夜風流”的閑聞。
隔壁米鋪的小月坐不住了,找上門,“那位小姐在哪兒呢?我也想瞧瞧是什麽模樣?”
前些日子,她對笑見歌賣弄,收獲到的是笑見歌自那以後刻意回避,躲她跟躲狼似的!
夥計愛答不理,回了她一句,“人家還歇着呢,沒出來。”
等水兒出來時,丫頭已收拾好包袱,這就要走了。
她穿着來時的那身大紅舞衣,又蒙了面紗。對送客的張元,說:“請哥哥待我轉告笑公子,說水兒謝謝他,昨夜之事我終身不忘,請他也莫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水兒來的匆匆,走也突兀,令人很難不懷疑!說懷疑還說不好該懷疑哪方面?
想查探一番的柳和和張靈陷入困境,人要走還怎麽查?
☆、休我娶她
想查探一番的柳和和張靈陷入困境,人要走還怎麽查?
這倆小的也調皮,定下一計,柳和悄悄跟蹤水兒主仆,他想不明白,可直覺判定這倆女的有鬼!張靈留下安撫問柳和去向的人,随便編編謊糊弄過去。
柳和平時散漫不聽話,關鍵時刻,他是抱有為主子和姑奶奶赴湯蹈火的決心的!
街上的閑話越說越難聽,有說那姑娘走了是笑夫人趕走的。也有說是笑掌櫃吃完抹抹嘴給趕走了。可謂衆說紛纭,鎮上閑暇時,扯閑話是公衆事業!
千雪家裏不願待,出去透個風,背後一群戳脊梁骨的!
她聽不清鄰居們紮堆在講什麽,但她很讨厭那些奇怪的關懷目光!索性回家反鎖門,不看不聽。
笑見歌在房門前等她,“回來了,晚上想吃什麽?”
千雪把剛才在外面感受到的惡意聚集在眼裏,狠狠瞪回給笑見歌,那眼神兒飽含了全部負面情緒,埋怨、憎恨、失望、嘲諷。沒其他言語,瞪完就回屋。
笑見歌哭笑不得,深深嘆了一口氣。她這次生氣,不知要多久才能哄好?
千雪回屋拿出一塊包袱布,從箱子裏往出翻衣服,小身姿在衣箱與床上鋪好的包袱布間來來回回......
“你做什麽?”笑見歌攔下她,眉頭緊擰。
她清冷,說:“回臨江。”
他斷然怒道:“不準!”
“憑什麽不準我回家?”千雪絲毫不畏,昂臉直對那深黑裏隐着怒的雙眸。他從沒對她露出過現在這幕森寒冷厲的神情。
相公為何溫柔不在?為那個水兒麽?
“不是不準你回,現在不行!”準了,你還會回來嗎?
“‘笑公子’你自恃過高了,我不會因為你不準就不回臨江。以前為你留下,現在你留不住我!”她把擋路的這堵人牆推開去,抱着的衣服随意打好包袱。
淩亂難堪的思緒将她團團圍繞,使她心迷意亂,不曉得信什麽做什麽,一切都變了,變得混亂難以自持。現在一心只想逃離這個令她陷入困境的男人。
笑見歌眉頭皺出兩道深溝,憤怒在眼裏暈染開,抓住那一對瞎忙的嬌細雙腕,憤怒使他控制不住力道,在那潔白雙腕上掐出深刻紅痕。“你叫我什麽?我留不住你?”音聲沉悶森然。
千雪的手腕被掐斷似的鈍疼難忍,但她仍皺眉耐着,有點慘白小臉上的态度更加頑倔。“‘笑公子’放開我!”一字一句故意咬的清晰,尤其是笑公子三個字。
“莫千雪,我沒有自恃過高,是你小瞧我了!”他鉗制着那雙冥頑不靈還掙紮的手腕,一推,她失力趴在床沿邊,然後俯身強壓在她薄背上,涼唇抵在她耳畔,悶沉怒語,“我絕不放你走。不能用溫柔留住你,我還可以強制!”
他仿佛變了個人,失了柔情,陰怒襲人。千雪怕了,從脊背涼到腳底......
“你,你想怎樣......”
他的吻從她耳根至頸子,肆意漫游。那只本來閑着的左手快速穿過薄衫,觸到她溫溫的雪膚上......
“千雪,我容許你做任何事,除了離開我。”
“相......你......”她言語未及,差些把相公喊出口。被那股力量抱轉過身,面對時,她看不清那張臉上的複雜是無助深情還是驚風怒濤。
裙上飄帶三兩下被拆了,他喚她的名字,前所未有的強硬,洩憤或怕失去的過激反應。
......
柳和跟着水兒到了鄰鎮的客棧,他在客棧外守到深夜,趴在牆頭上困倦的要睡過去,這刻水兒主仆出來了,上轎子又回到了奉水鎮!
下午走的,深夜趕回。那轎子停的地方—— 易府!
......
笑見歌要軟|禁千雪,命令趙媽和張靈看着她,不準出大門!
趙媽盼着昔日恩愛小夫妻能趕快和好,做了許多他們愛吃的東西,想緩和下氛圍。不管外人說什麽,都沒她自己看的清楚。這一對兒伉俪情深,離不得。
千雪不動筷子,愁顏空望着一桌子豐盛菜肴。
笑見歌深擰的眉頭從昨夜就沒舒展過,夾菜給她,“吃飯,你臉色不好。”
“你不讓我走,以後我就滴水不進。”她平淡輕聲說出口,卻帶一種堅勁。
相公負心在先,昨夜還那般粗暴待自己,心被雪上再加霜,哪有吃飯的胃口。
“千雪,你到底要我怎樣?”他盯了會兒她無神的臉,低頭端起粥碗,盛一勺粥送到她嘴邊,“張嘴,吃一點......”
千雪把碗一推,粥碗落在桌面的盤盤罐罐上,砸碎了幾個碟子,粥濺了一桌子。
看的站在旁邊的趙媽和張靈直流冷汗......
“叩叩!”大門栓被叩響。
“我去開門。”趙媽急忙去了。
飯桌上僵持着。沒一會兒,趙媽面帶難色返回,瞧一眼千雪,更為難。“呃......”
“趙媽你說!”千雪看出不對勁。
“門外有個叫水兒的小姐找笑公子......”
千雪聞聽,嗖的下帶風起身,“她都找上門了,你還不讓我走?留在這裏礙你們的眼!”
“來的正好。”笑見歌一手拉住要跑走的妻子,側目問趙媽,“人在門口?”
趙媽點點頭,“是的,她說見不到公子不走......”
“你快去呀!拉着我做什麽?讓人家等久了多失禮。”
笑見歌大手将她後腦勺摟過來,額頭抵在她額上,懇切求說:“別鬧了好麽?我跟她聊一下,就把事情經過全告訴你,最後信我一次,好麽?”
她緩緩低下頭,默認了。
這是最後最後一次......
笑見歌打算和水兒商讨,将昨夜的事只告訴千雪一人,望她同意。
他大步一邁出,一位攜帶香氣的美妙女子撲進他懷裏,接着柔弱哭聲起了。
“笑公子,我可見到你了,求你再救救水兒吧!”
引出的家亂還未平呢,水兒又做容易引起誤會的行徑,給千雪見了不知又掀起多大風波。他把水兒推出懷抱,“姑娘有話就說吧,在下也有一事要與你聊。”
水兒滿顏焦急,淚眸激動,雙膝撲通下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祈望着他,宛若仰望蒼天。“昨日離開客棧返家,失貞之事被母親察覺,家人逼問之下,水兒情急說......說把貞操給了笑公子!我家人正要來找你呢。”
笑見歌錯愕不已,“姑娘要在下怎麽做?”
“笑公子......你納我為妾吧!”她拽住笑見歌的衣角,懇求,“水兒不怕委屈,願意給公子做妾,求公子別嫌棄我......”
笑見歌把跪在地上涕泣可憐的人兒扶起,沉默斟酌,良久,道:“我不納妾。卻非嫌棄姑娘,只是我心裏只有千雪,容不下其他女子。”
他笑見歌的目光無法在其他女子身上多駐留一眼,心更加無法染上莫千雪之外的一粒紅塵。意不可逆,情堅難轉。
“我不奢求笑公子真心,只要個名分就行,否則我該怎麽活呢?”
“對不起,倘若我幫你,千雪定會離開我的。”
“那......那水兒就撞死在你家門前,你就對人說我殉|情了吧!”說罷便往那門上撞!
笑見歌緊忙攔下她,她轉投他懷,痛哭出聲兒,“公子你就娶了我吧。”
哭聲莫說院子裏的千雪,連街坊四鄰都聽得到。
千雪追着哭聲,到大門口,正聽到那句,“笑公子,水兒願給你做妾,娶了我吧”。她驟然神凝,傻傻望着那對相擁的男女......
在幾個瞬間前,還相信着他從門口返回就會解釋清楚。清楚了,再清楚不過。
眼睛不可信,還有耳朵,現在耳朵聽見,眼睛看見,還有什麽能比這真實?
“做妾豈不委屈你了。”悠然開口,音聲的顫動不明顯。她莫千雪才不會在這一刻卑微乞憐,要傲梅迎寒。表面淡漠,內裏用盡氣力忍壓住将要漫淹過心的痛楚。“我們笑家永遠不會有小妾,你們兩情相悅?那我的位子讓給你吧,成全你們。”
或許誰都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三人都微怔了一瞬。
最後望一眼笑見歌驚愕的臉,那臉上的複雜,她已讀不懂了。
可能從相識到今天,都欠着對方一個真切的了解。邁出笑家的大門,挺傲着頭,向南走了......
不管轉身後會落入多麽驚悚的萬劫不複之地,至少在“他們”面前,她要維持灑脫,這桀骜是身為笑夫人的自尊。
笑見歌欲追,急迫的呼吼着不讓千雪走。這才不是初衷!
但水兒死死抱着他不放,偏就不讓他去追,“公子你別走,你別走,你走了水兒怎麽辦?”
當擺脫了水兒的百般糾纏,追出去時,沒有一個是千雪的影子。她不知鑽進哪一條胡同了......
笑見歌長街奔走,徘徊,呆立在人流裏。目光急迫也漫無目的,一遍遍尋找着。
烈日當空,他卻如臨黑夜。空着心,懸起情,完整的人也空洞的很完整。燃着唯一急躁的情緒,找尋的仿佛不是某個人,是比他命還要緊的三魂七魄。
☆、我不納妾
然而找不到,也問不到。
水兒始終跟在他身後,“笑公子,對不起,為了我才使夫人離你而去了。我......”
他臉上未帶表情,抿着的嘴角略微向下,還僵僵的,似乎在某不知名的情緒裏沉淪難拔。幽幽擡眸,眸色恍惚,“水兒姑娘,我再說一遍,我不納妾,你走吧。”
水兒良久不語,心被撼動了,有一絲悔意拂過......
她不懂真情為何物,算得上閱男子無數,皆聚是薄情寡性的好色之徒。她從不信真情真愛,只把情愛之事當做消遣。可這兩日得見笑見歌待妻如此,從起先懷疑笑見歌虛僞,至此時真情全然流露......
她為這份情折服。
“即便水兒離去,笑公子也未必找得到夫人。”
笑見歌淺淡一笑,泛苦的嘴角弧度讓人看了想哭。“不勞姑娘費心,我會找到她。找到後,要把前夜鎮外之事對她言明。我提前向你請罪,不能遵守誓言。”
“公子,其實......”水兒望着他,抿抿唇,欲言卻止。
笑見歌慵懶背過身,并未察覺水兒有話想說的樣子。“此事了了,我定會給你報仇。”說完,走入長街深處。
孤身的黑衣清影漸而走遠,遺留給人的黯然卻緩緩暈染開......
水兒一直把那影子望不見,才也轉身走了。
“水兒也身不由己,愧對公子了。只望蒼天開眼,讓公子和夫人長相厮守,不被小人所害......”
此時的緣來客棧也不安生。
張遠和李三郎纏着張靈問:“柳和呢?一天一宿又一天都沒見人了!”
“柳哥哥病了,在家養着呢!”張靈不急不慢的說,自若的神色一點也不像撒謊。
“還柳哥哥!昨天不還叫柳和哥呢麽?”張元不大樂意妹妹和柳和走太近。“你倆關系咋近乎那麽快呢?”
“柳哥哥幫我幹活,還總給我吃的,關系就好了呗。”
“傻丫頭,就認吃!”
柳和打昨兒個跟蹤水兒主仆離鎮就沒回過客棧,也沒個音信。這事只有張靈自己知道,她擔憂也不敢找人說,一會兒出門左右看看,一會探出窗望望。
柳哥哥你到底去哪了?咋還不回來!
一頭在急着找千雪,一頭在焦急等柳和。
小湖畔清靜惬意,靜心聆聽,有水細流的叮咚聲,鳥和風的合鳴聲。
綠草茵茵的矮草叢上,千雪蜷曲坐着,臉無力垂搭在膝蓋上,手抱着腿,一種保護自己的姿勢。
因附近沒人,能大肆釋放自己的心。有些絕望,只想一個人面對。她紅着眼,睫毛上還挂着淚珠,身子顫顫巍巍,雖然坐着,可虛弱的好像随時會昏倒。
她不知自己在這待了多久,也不在乎。無處可去,家不能回,這安安靜靜的挺好......
抗拒回憶可還是觸景傷情,前幾天,就在這小湖畔,還和相公拉鈎約定,他還說“到你看不透我的那一天,我會坦然說給你聽”。現在看不透想不通了,他人卻在別人身邊。
昨天還很憤怒,今早看見那一幕時,憤怒被絕望之類的情緒完全蓋了下去。
千雪又胡思亂想了許久,天黑下來,她才從恍惚中醒來。
總不能在湖邊過夜,無處可去,回娘家又沒盤纏又找不到車馬,只好先回鎮上去。
想到雕香樓問易東風,爹那邊可有消息了。上次柳和去問,說臨江的夥計這兩天回來,時候也差不多了。
到雕香樓附近,再拐一個巷子就到。遠看見兩個些微熟悉的身影從前面的橫路口穿過,千雪一愣,那不是該和笑見歌在一起的水兒主仆麽?!
她鬼使神差的跟過去,貓在小巷子裏,偷着往雕香樓大門的方向看,水兒主仆進去了!
自言自語,“怎麽回事?跑這兒來幹嘛?嫌我家做的飯菜不好吃?”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把她吓得蹦起老高,驚叫一聲!
“是我,易東風,你別怕!”易東風連忙安撫她。
千雪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你是鬼呀?站到人身後一點聲兒都沒有,想吓死我呀!”
易東風滿臉窘态,憨憨的笑幾聲,“呵呵,我沒想吓你。是你看的太專注了,沒注意到我。你看什麽呢?”說罷,也從牆邊探出頭瞧上幾眼。
“我,我沒看什麽。”她稍微有點慌,給人知道自己偷看情敵,那可夠丢臉的了。“易掌櫃,我是來找你的。你家的仆從回來了麽?有我爹的回信麽?”
“有的,有的!我還想給你送去呢,跟我來吧。”
“哦......”她拉了下易東風行走間飄起的衣袂,“我找你的事,別告訴我相公。”
易東風僵直停步,眼風掃出冷厲的弧度,“你還叫他相公?還要和他在一起麽?”
突兀的話把她問住。眼前的易東風不似從前的溫雅,語氣有些強橫。關于笑見歌的緋聞傳的沸沸揚揚,易東風知道并不奇怪,令人錯愕的是他的反應。
“我們不需要你來指點。”千雪刻意讓易東風感受到她的反感。“他一直把你當知己,你說出這番話,不好吧?”
“可他得到你,卻不珍惜!”易東風猛然吼叫,雙手摳進她肩肉裏,“離開他,你該離開他才對!”
“不需要你指點,放開我!”千雪眼裏帶着鄙夷,與他掙紮推搡。
“離開他,他配不上你。”易東風以發狂的方式傾瀉心中感情。他再用力些,千雪薄薄的雙肩就會被捏碎。
此時,水兒主仆一前一後從雕香樓出來了。
又經過方才來時的橫路口。
丫頭問:“小姐,易東風不在,咱找誰拿銀子?”
“放心。他要敢不把約好的銀子給我,我就找笑公子把他那髒事抖落出去!”
她們走過去,講的對話清晰深刻,鑽入千雪耳朵......
千雪頭腦嗡的一聲,天下大亂。“怎麽回事?這一切......”難道相公真的......往下還沒來得及去想,後頸子一個鈍痛,什麽知覺都沒了。
易東風一手把昏厥去的千雪攬入懷裏,剛才的狂躁換上柔情,看着她,漸漸入迷。“別怪我,我也是為了你。”
他抱起千雪,目冷神陰,從鮮少有人路過的巷子走往鎮外的易家小苑。
這一出大戲是他一手策劃。
水兒是他從花船請來的花魁“水嬌玉”。他讓水嬌玉住進緣來客棧勾|引笑見歌。故意把笑見歌請去雕香樓喝到天黑,而後遇見的,路上求救的丫頭、流|氓擄走水嬌玉、水嬌玉受|辱、街頭流言蜚語、水嬌玉找上門求娶,一出一出全是假的!
大費周章,目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莫千雪!
本來計劃再挑撥幾次,笑見歌和千雪分了,他就可趁虛而入。可事情提前暴|露,那就得換個法子了。
......
張靈到夜裏也沒等到柳和返回。太過心急,無計可施之下,回家禀告給笑見歌,求他去找一找。
笑見歌英眉深郁,千雪不見了還不夠,又丢一個!
“你說柳和跟蹤水兒姑娘走了,可水兒姑娘今天還來過,柳和跟到哪裏去了?”
張靈急的掉下淚,袖子抹着眼淚,抽泣着搖搖頭,“柳哥哥什麽都沒說,只叫我瞞着大家,尤其是掌櫃您。柳哥哥不回來,夫人走了,我們怎麽辦呀?”
笑見歌一臉陰沉,那雙清眸困惑含郁,僵着一動未動,苦思不得解。
找千雪一整天,雖沒找到,急迫平息後,也篤定認為她沒離鎮。一是,因為她連随身銀兩都沒帶,走不遠。二是,相信她不會就此抛下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