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野鴨之鄉》
《野鴨之鄉》
孤身一鴨在燒開的鍋爐邊醒來,鍋內有香味飄來,不知名的血液流了滿地,木門碰碰作響。
經典恐怖片開局,但不可能讓我一直維持着鴨子的形态,讀者想要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追着鴨子滿地跑,所以一定會有一個變成人的時刻。
但有些糟糕的是,我好像忘了自己當初寫過什麽了。
鴨子,人,然後......記憶裏空白一片,但是其他事情記得還算清晰,只是針對《野鴨之鄉》這個故事的選擇性遺忘,是變成鴨子的後遺症嗎?我不知道,我已然對此毫無記憶。
門外的響動越來越大,我只能先壓下混亂的思緒,尋找藏身之處。就在這個時刻,撞擊聲停了下來,四周瞬間恢複死一般寂靜,只剩塵灰默劇般的飄散。
再下一秒,随着一聲巨響,半截斧頭破門而入!
“砰!砰!砰!”
三兩下,門上便遍布了劈砍的痕跡。痕跡從上到下蔓延,這讓一個本就不太厚實的木板雪上加霜。直到最後,整個門上部分被掏空,只留一個門框。
一個高大的人形物體從孔洞裏鑽了進來。
啊,這不更妙了嗎?洞開在上面,對我來說四舍五入約等于沒有,一個密室,一人一鴨,我覺得這是劇情殺。
我伏在木柴後面,聽着沉重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在離我一個不算太遠的地方站定後,響起了粗粝的磨刀聲。
頃刻後,腳步聲有些遠離,随着櫥櫃“咯吱”一聲被打開,兩秒無聲,緊接着是鍋碗瓢盆從高處被掃落的巨響。
“嗚啊!”
一聲男人的怒吼,腳步聲告訴我有人急速朝我走來。
準确來講,是朝木柴堆走來,畢竟只有這個地方能夠藏人。腳步聲從木柴堆右邊移來,我被迫慢慢左移,最後正對門上那個被劈得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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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散落沾着血的瓷片,血跡濺到牆壁上,又由于重力原因滑落,地板上一串巨大的血腳印說明了其主人的移動痕跡。
櫥櫃邊的桌子上有一個遍布刀痕砧板,上面也濺到了幾滴圓圓的血珠,砧板旁一個空碗在靜靜等待,像是在暗示什麽不大好的事情。
我:瞳孔地震!
是劇情殺啊各位!他想殺我取血!
左側是待命的砧板,右側出現了一個肥碩的身影,他彎下腰,巨手朝我探來——
沒辦法了,嘗試一下飛吧。
我朝門口疾馳幾步,開始揮動翅膀。
雖然原來的故事完全忘記了,但是那萬箭齊發的夜晚,我還是記得的。
呼——
白色的鴨子狠狠地撞上不算大的窟窿,順利的完成了飛躍,并且在門外迫降後瞬間恢複人形。
拴着的門框緊接着被打開,屠夫拎着刀,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嗚啊!”
他繼續保持着憤怒,像是要将眼前之人千刀萬剮一樣。
變成人了,為什麽,是地點限制嗎?
但我沒時間細想,只能快速觀察四周:門外的一切截然不同,前方有個關閉着的嶄新的金屬門,右手邊是向上的水泥胚樓梯,沒有扶手,像是剛砌成沒來得及裝修的樣子,總讓人有一腳踩空的擔憂。
要做選擇。
我直接從右邊向樓上跑。
原因很簡單,我并不清楚眼前的金屬門是否落鎖,逃脫幾率不大;誠然樓上可能也沒什麽好東西,但是起碼有一線生機。
屠夫緊接而來,他沉重的步伐真叫我擔心樓梯是否會倒塌,之後我立刻關心起自己來,樓上是轟鳴的機器,高高的裝置上挂着一根根火腿腸,倒鈎刺穿火腿腸的脖頸,将其向下一個環節輸送。
好在機器都很高大,或許能容我躲藏一段時間。
我留意着後面的追兇的行跡,經過一個巨大的蒸煮裝置,突然看見了裝置後面也躲着一個人。
江戶川亂步綠色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這,這就叫買一送一。
“所有有關《野鴨之鄉》的記憶從我腦海裏消失了。”
他沒有絲毫在意我的慌亂,反而以更加要緊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诶,我也......”
“不對,這個故事裏根本沒有這樣的劇情。”
他大聲反駁道,眼鏡依然架在他的鼻梁上,一道白光一閃而過。
通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反推,江戶川亂步察覺到自己并沒有将“遺忘”這一部分納入考慮,那麽,遺忘本身就不是作為故事前提存在的。
從一個故事具現出一個地點,最後連故事本身都在被人遺忘的話......
“它正在從一個故事變成現實。”
一個環形的蒸煮鍋,香腸從裏面被撈出來發出的水聲掩蓋了我們談話聲,但是也掩蓋了屠戶原本粗重的腳步聲,使人無法得知他将會從哪邊過繞來。
左右皆是白到反光的地面,不知何時會出現一個身影。
說實話,這并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噪音轟隆,水汽難捱,我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幾欲爆炸,沒有力氣壓抑着竭力上揚的嘴角。
雖然不合時宜,但是——
“刺激起來了。”
必須解決掉他。
我想着,看着左側地面浮現的影子,一把拉住一旁的亂步,向右側同步繞圈。
影子若即若離,直到眼前再次出現了樓道口,同當初眼前出現一扇被劈出一個洞的門一樣。我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然後輕輕向左推了一下亂步——
同一時間,我快速朝樓道口跑去。
“嗚啊!”
屠夫揮舞着他的屠刀,沒有關注在視野之外的江戶川亂步,而是以一個異常別扭的姿勢跟了上來。他整個身體前傾,脖頸以人類完全難以忍受的姿态向外抻直,使得重心完全在身體前方。即便姿勢奇怪,卻有着完全與龐大身形不相符的速度。刀具延長了他的手臂,揮舞時虎虎生風。
刀刃擦出的破空聲提醒着我倆的距離,實話說,單打獨鬥三個我也打不贏他,甚至還跑不過他。跑到樓梯口,我甚至都感受到了屠刀的寒意。
這樣近,近得我撞到牆壁上時,奮力一踹,就将重心不穩的他踢了下去。
地板撞擊肉.體發出沉悶的聲音,接下來是刀具剁擊的脆響。
沒有扶手的樓梯真危險,總讓人有一腳踩空的擔憂。
“幹掉一個NPC,嗯,我是從別人那裏學來的哦。”
我将頭探出,觀察屠戶是否還能行動,只看到血泊裏的一只鴨子,一把刀紮在它的身上。
好耶!
超刺激,我會好好記得這番經歷的!
雖然全身近乎散架般的疼痛,整個心髒都在經歷劫後餘生的陣痛中,但是我整個思路還算清晰。
要去看一下樓下那道門。
畢竟永遠是沒有打開的門最迷人。
不過即便做好決定,我依然倚在牆壁上緩了一會,直到眼前出現一只手臂。
“亂步大人可以借你一只手。”
亂步扯了扯帽子,沒有看一眼樓下的慘狀。
“謝謝?”
我拉着他的手站起來時,便聽見了他接上了下半句話。
“不過作為報答,拿你的玻璃珠作為交換吧。”
他懶洋洋的嗓音在我前方響起。
玻璃珠?
這樣啊。
“為什麽會發現呢?”
我輕輕問道,“而且,你們原本就不是一個組織的,不必為彼此做到這種地步。”
為什麽會向我索要玻璃珠呢?我明明從頭到尾都沒有展示過這個道具......異能力啊......可惡,這是什麽異能力,我也想要一個!
【不眠之夜】當然也很好啦,但是他那樣不是很帥嗎?像是完全知道我要做什麽一樣。
“亂步大人的異能力【超推理】,只要帶上這個眼鏡,所有的真相都會如神明啓示般出現在我腦裏。”像是看出我的驚嘆一樣,他十分驕傲的敲了敲自己的眼鏡,“雖然我不太在意你準備做什麽,但是名偵探在場的話,怎麽也不會讓自己的探員莫名其妙就失蹤了。”
“而且,你以為帽子先生是笨蛋嗎?在已經聽過彈珠聲後,怎麽樣都不會上當吧。”
“上繳上繳!”
最後他張開手掌。
我猶豫了一下,遞給他一個透明的玻璃珠。
這原是為中原中也準備的。借用了“小原優子”存在的我,無法輕易制造靈異,然而恢複成靈異,我也就無法再次成為小原優子了。當然,被我【失蹤】的人也不會再回來。
然而這個玻璃珠本身就是一個靈異,任何一個對它制造的聲音有反應的人,都相當于大聲回答我:“我同意你借用我的存在。”
說做借用,寫作代替。
如果是第一次見,大概很輕易的就會上當吧。
他将彈珠放進口袋後,手掌像小扇子一樣向前揮了揮:“走吧,去找帽子先生。”
“雖然實在不想這麽說,但是要是我們不去找帽子先生,他一個人是出不來的。”
“好神奇。”
我發出了羨慕的聲音。
“沒辦法,【超推理】是全國範圍內最棒的異能了。所以被大家這樣依賴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雖然這樣說,但是他還是露出了驕矜的,貓貓一樣明明喜悅卻不想讓人看出的笑容。
“不過,我也承認你的異能力也不賴,但是跟【超推理】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嗨嗨。”
我一邊應付着名偵探,一邊小心翼翼的看清腳下的臺階,避免踩空,畢竟鴨子的冤魂估計還未消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