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蠻不講理
蠻不講理
戚歌很快就開車來到了吉元記門口，他不大喜歡吃這些甜甜的糕點，所以雖然知道買的人很多，他即便有鄒寒的關系卻也很少買來吃。
要是早知道鹿一白的外婆喜歡，他就該早點跟鄒寒說，每天送一盒過去，說不定早就把好感度刷滿了。
幸好，現在還不算太晚。
戚歌正在停車，忽然聽到前面一陣喧嘩，看了眼正好來自吉元記門口。
吉元記是老品牌，在藺川當地很有名，因為堅持老工藝，其實産量并不高，所以門面不大。
這裏只要一開門，就總能看到門口排着長隊，顯得格外擁擠。
一旦發生一點争吵，看着就特別吓人。
這裏畢竟是鄒寒的産業，戚歌自然關心，匆匆停好車，急忙跑上前去。
人很多，戚歌根本擠不進去，只能聽到一個又尖又高的女嗓音在大罵: “你這個糟老頭子滾一邊去!少管閑事!一大把年紀了，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
戚歌聽了幾句，除了謾罵根本沒聽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便問一個排隊的小夥子: “請問，前面出什麽事了”
那小夥子也是一頭霧水: “好像是因為插隊問題，我也不是太清楚。”
“對不起，能不能讓我到前面去看看，好像是我認識的人。”戚歌撒了個小謊，才終于到了最前面。
一路上聽到一些議論，大概是說罵人那位阿姨是附近出了名的潑婦，什麽不要臉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因為這場鬧劇，這時候店裏的生意已經被迫暫停，店員也不擔心糕點賣不完，都站着吃瓜。
窗口外面的空地上站着三個人，跟其他人保持着明顯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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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都是老人，兩女一男，女的一胖一瘦。男的瘦瘦高高，戴了副眼鏡，穿一身灰布衣服和黑布鞋，渾身上下透着股濃濃的書卷氣，只是這會兒已經被氣得快翻白眼了。
但他還在據理力争: “你插隊就是不對，沒有素質。”
那位體型瘦削的阿姨被這麽多人圍觀，臉頰早紅透了，尴尬不已: “你們不要吵了，我不買了，讓你們成嗎”
戚歌又問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一位老人: “阿姨，這到底出什麽事了”
“那位胖大姐插隊，被那位老先生說了，她不高興，故意鬧事呢。”老人指着另一位胖胖的阿姨低聲道， “真不要臉，潑婦。”
“對，不要臉。”周圍有人附和，被胖阿姨銅鈴般的雙眼一瞪，又很快噤聲。
這些人看熱鬧看得歡快，對胖阿姨的做法也心存鄙視，但這位顯然不是講理的主，所以沒人真的敢站出來主持公道。
那位胖阿姨顯然對這種評價并沒有放在心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我憑自己本事買東西，有什麽不對沒本事就看着，有本事你們也來啊，搶到前面就讓你們先買。”
她一叉腰，雙目圓瞪，不講理的氣息撲面而來。
戚歌幾乎都能想到，倘若真有人敢碰她一下，她就會大叫“非禮”之類的詞彙。
戚歌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
所以大家都只是縮在後面議論紛紛，并沒有誰真的上前。
這種人一沾上就很難脫身。
戚歌大概拼湊出了事件的經過:胖阿姨插了瘦阿姨的隊，老先生出來指責，沒想到遇到個潑辣的。
老先生罵架罵不過，又不能動手，圍觀的大約是看主持公道沒好下場，也都不幫忙，于是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胖阿姨看沒人站出來，立刻得意起來，眼珠子一翻，指着穿灰布衣服的老大爺繼續開罵: “還說什麽主持公道你少不要臉了!不就是看這狐貍精長得好看一點嗎一大把年紀了，還出來亂勾搭人，也不怕丢後人的臉……”
那位瘦阿姨受不得這種侮辱，強行擠進人群跑了。
老大爺顯然不是市井流，幾次想說話都被對方的聲音壓了過去，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他氣得不行，往前走了兩步，看樣子竟然是想動手。
兩人都還差着兩三步遠，胖阿姨就叫嚷起來: “你想幹嘛糟老頭子非禮老太婆了……”
老大爺進不得退不得，氣得眼睛都充血了。
“老先生，別生氣了。”戚歌走上前，将老先生擋在身後，也不理那位胖阿姨，只是沖着裏面的收銀的小哥道， “帥哥，你們店長在嗎”
收銀小哥懵懵地看着戚歌，戚歌立刻補上一句: “我姓戚。”
那小哥愣了愣，轉身跑進去。
胖阿姨這種人慣會欺軟怕硬，其實很敏感，誰好惹誰不好惹，她大概都能看出來。
戚歌架這勢，讓她察覺有點不對。
“臭小子你哪裏來的年輕人沒點眼色，有些閑事不能亂管知道嗎”胖阿姨不着痕跡地恐吓道， “沒看到那麽多人都不敢多事”
“我有沒有眼色不好說，但阿姨你的視力确實不大好。”戚歌朝旁邊讓開一點，露出老先生半個身影， “認識老先生身上這件衣服嗎”
胖阿姨盯着看了看，看不出有什麽特別，叉腰道: “有什麽特別你是不是想說很值錢誰家還沒幾個錢了能吃得起吉元記的，有幾個是窮人”
吉元記比起市面上的糕點，價格要貴出好幾倍，所以來這裏的，的确是有錢人居多。所以才沒人願意招惹這位阿姨，因為丢不起人。
戚歌也就是要确定這一點。
就在這時候，店門打開，剛才那位收銀小哥帶着一位中年人出來，跟戚歌介紹: “這位是我們龍店長。”
“戚先生。”龍店長早接到了鄒寒的電話，對戚歌非常客氣， “糕點已經準備好了，你是現在帶走，還是進去坐一會兒”
“我就不進去了。”戚歌掃了眼看傻眼的衆人，還有驚疑不定的阿姨，說， “我就多一句嘴，咱們這店裏也可以出個黑名單。”
龍店長一愣，戚歌解釋說: “咱們店的糕點向來供不應求，多少人想買都買不到，确實有資本挑一挑客戶。出一個黑名單，放棄掉一部分劣質客戶，又省事也減少讓人看笑話的概率，何樂而不為”
鄒寒很少會讓店裏給誰留糕點，龍店長對戚歌的身份也有些把握不準，反正不會當面讓他下不來臺，附和道: “戚先生說得是。”
胖阿姨聽到這裏頓時就有點急了: “你們以為這樣就……”
“不用怕遇到那種不講理的客戶。”戚歌不給阿姨說話的機會，繼續對龍店長道， “如果有人到吉元記撒潑，就把她的名字上傳到五味鄉總部系統，讓旗下所有餐飲行業都把她拉黑。情節嚴重的話，可以把她家人，比如丈夫兒女一起拉黑，再不濟還能在整個餐飲行業通報她的事跡，這樣所有高檔餐廳都會将她一家人拒之門外，看她家人需不需要請客吃飯。”
五味鄉是着名的餐飲連鎖企業，旗下品牌巨多，很多人都不知道吉元記竟然也是五味鄉旗下的。
戚歌這話一出，圍觀人群紛紛叫好，胖阿姨臉色頓時就變了。
她是可以不要臉，但如果真的連累家人連一家高檔餐廳都進不去，就麻煩大了。
“阿姨，給老先生道個歉吧。”戚歌對胖阿姨道， “我想你也不想連累全家被拉黑，對吧”
胖阿姨深呼吸兩口氣，依然底氣不足: “你以為這樣就能唬到我了你知道我是誰嗎還想拉黑我全家……”
戚歌示意收銀小哥給了他一盒糕點: “有誰知道這位阿姨的情況不要嚷嚷，悄悄告訴我，我把這盒蓮蓉糕送給他。”
人群裏馬上就有人舉起手來。
戚歌點了個人到面前。
“這位阿姨姓王，叫王蘭，住在旁邊的……”
戚歌制止了他，又看向胖阿姨: “王阿姨，還不道歉嗎”
“對不起。”這位王阿姨還真是能屈能伸，立刻對老先生道， “插隊是我不對，罵人也是我不對，我鬼迷心竅，冤枉了你們。老先生你知書達理，一看就是好人，就別跟我計較了吧”
老先生的确是個君子，做不來得理不饒人的事情，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 “算了。”
“阿姨你剛才說現場沒幾個窮人，但恕我直言，在場最有錢的，大概就是這位老先生了。他全身上下最便宜的便是這件上衣，是某奢侈品牌的手工定制款，價值五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普通人有錢也買不到。”戚歌卻接過話頭道， “老先生不是拿你沒辦法，他只是君子之風。不要臉真不是什麽本事，好好為後人想想吧。”
胖阿姨不知道是羞愧還是氣憤，從臉到耳朵都紅成一片，不斷點頭。
戚歌拿上剩下的九盒糕點，拉着老先生到一邊: “您也別再去排隊了，喜歡哪個味道，我送您一盒吧。不過，不能選松仁棗泥糕。”
“為什麽”老先生盯着戚歌問。
戚歌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我去見我對象家人的禮物，他外婆很喜歡吃松仁棗泥糕。”
老先生眨眨眼: “我夫人也很喜歡吃松仁棗泥糕，這幾天天氣不好，她沒胃口，我才特意來排隊給她買。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小夥子，你心腸好，又跟店家熟，就讓給我一回好不好”
戚歌: “……”
他今天開口晚了，松仁棗泥糕只留下一盒，給了這位老人，就沒有給鹿一白外婆的了。
“老先生，您這不是為難我嗎”戚歌糾結得不行， “我第一次去見我對象家人，就想留下個好印象……您看這樣行不，明天我讓他們給您多留兩盒”
“我夫人這幾天都沒胃口，你也知道，年紀大了的人胃口不好就身體不好……這樣吧，我用這件衣服換你這盒糕點。”剛才明明還很君子的老先生這時候卻固執到有些不講道理。
戚歌瞪着老先生，有點無奈。
這件衣服的确不便宜，但那五萬多的價格也只是戚歌随口報出來吓唬阿姨的，并不是真實的，這老先生怎麽還順杆爬呢
但他前面那段話倒是讓戚歌有點觸動，年紀大了的人的确容易沒胃口，他經歷過的。
想到外婆以前也經常胃口不好，很難遇到一樣想吃的東西。戚歌最後還是把唯一一盒松仁棗泥糕送給了老先生。
不過，回到公司跟鹿一白說起來還是覺得有點不甘。
鹿一白問清楚老先生的長相和打扮，嘴角抽搐了一陣，怎麽也沒想到還能遇上這種事情，無奈道: “沒關系，反正結果也差不多。”
戚歌沒明白: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明天再給外婆買就好了。”鹿一白揉揉他的腦袋， “走吧，帶你回家見家長。”
沒了松仁棗泥糕，戚歌也沒了底氣，到家門口還在慌張: “你說，外公外婆會不會趕我走”
鹿一白搖搖頭: “吃人嘴短，不會的。”
戚歌這才察覺不對: “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儀态優雅的老人微笑着站在門邊，手裏還拿着一塊松仁棗泥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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