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韓葉
韓葉
醫館的大夫為初九診了脈,見十七在一旁焦急的模樣,笑道:“這位姑娘只是脫力了,好好休息一陣就好。”
十七這才松了一口氣,付了診金之後便獨自将初九背回客棧。
約莫到了傍晚時分,初九才悠悠轉醒,見十七趴在床邊已經睡熟,不想再擾她休息,便蹑手蹑腳地從床鋪上下來。
推窗一看,天邊已挂了半輪月了,若隐若現的,躲在雲裏。
想起白日裏對抗的種種,初九感觸頗深,準備找個地方好好演練一下。為十七蓋好褥子之後,初九便帶着滄海劍走出了客棧。
此時天色尚未全暗,街市上做生意的鋪子還開着。
初九記得往東有一處樹林,過路人少,可以前去。
她走時在桌上給十七留了一張紙條,想來十七看見也能安心。初九便毫無顧忌,徑直朝東走去。
越往前,人煙越加稀少,陡然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姑娘請留步。”
初九心中警惕,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名男子。她一向是個警惕的人,一路上多加注意卻不知何時跟了條尾巴。
“你是何人”
那男子微微一笑,“在下寒雲澗韓葉。”
初九并未因他的身份而放低戒備,語氣越加淩厲,“原來是寒雲澗的師兄,那敢問你為何尾随我”
韓葉并沒有因為初九的話語而生出任何情緒,臉上仍舊是笑盈盈的模樣,“巧合而已,談何尾随。我剛才見到師妹腰間的令牌,便想着前來寒暄幾句罷了。”
“不過我現在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恐怕沒這個時間跟師兄寒暄。若是往後有緣相遇,縱把酒言歡也無不可。”
見初九态度堅定,韓葉也不再打攪,轉身離去。
初九看着他的背影融進月色,嘴裏還念叨着他的名字,“韓葉……不知是敵是友。”
再說客棧之中,十七本是看護初九,想着打打盹。沒過多久,便被外間收市的聲音吵醒。揉了揉眼睛,還未待目光清明便被空蕩蕩的床榻驚得醒了神。
“阿姐呢!”十七拍拍腦袋有些懊惱,試圖想起睡着時的種種動靜但終是徒勞,只好抓起劍鞘準備出去。
略晃了晃神,桌上似乎有一張信紙。十七拿起來一看,原是初九的親筆留信。
十七無奈地癟癟嘴,“一晚上都閑不住。”
推開門,外間立了一位男子,吓了十七一跳,言語間也不免多了幾分怨怼之意,“你是誰鬼鬼祟祟站在我門口幹什麽?”
“在下韓葉,是寒雲澗的弟子。”
十七來來回回打量他一遭,“那你在這兒幹嘛?”
韓葉溫潤一笑,“方才在街市上,見到初九姑娘,是她委托在下來引你過去的。”
“怎麽證明”
韓葉從懷中拿出方才從初九身上順來的墜子,“這是初九姑娘交給我的信物。”
十七接過墜子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是阿姐的墜子沒錯,不過……阿姐明明交代過要去練功,又怎麽會叫你來?”
韓葉見十七并不相信自己,又拿出一封書信,“你看,這是觀音湖遣人送來的書信。地壇如今嚣張得很,暗捕觀音湖弟子,唉……”
十七這下是關心則亂,臨出山就聽阿姐和璇師父提起如今觀音湖的種種形勢,這封書信無疑是讓那些懷疑坐實。
“你等等!”她又轉身回到房間收拾了種種雜物,“好了,我們走吧。”
韓葉見十七相信了自己的話,心中一笑,“果然是個小丫頭,真好騙。”
走了許久,眼見得前方一處石潭,韓葉盤算着時機差不多了,再陪她走下去恐怕初九便要發覺。
“十七姑娘,我去取些水來。”
十七心急如焚哪顧得上喝水,“不喝了不喝了,韓師兄,趕路要緊。”
韓葉并沒有順着她的話頭說下去,“喝些水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十七想着他既與自己同行,又為阿姐傳信,不太好駁了他的臉面,“行吧。”
韓葉借着月色黯淡,在那水壺之中倒入一小包藥粉,攪和完畢後方才回來。
“十七姑娘,給。”
看着韓葉遞來的水壺,十七有些遲疑。
韓葉看穿她的心思,“我方才接水時,已經洗幹淨了。”
十七這些有些難為情了,“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着十七一飲而盡,韓葉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雖然旁門左道了得,可若要同十七動真格的,恐怕便要做她的劍下亡魂了。
十七剛下口只覺甘甜清冽,想着恐怕也的确是口渴了些。可慢慢的,一股困意襲來,叫她想不清楚東西,昏昏沉沉的,連身體也變得無力。
韓葉見藥效已然發作,便伸手在她後脖頸處狠狠敲了下去。
十七很快失去意識,昏倒在路邊。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韓葉拿出預先備好的黑布袋,将十七裝了進去。随後深入密林,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初九練劍畢,整理一番準備回客棧休息,卻發現腰間的墜子不見了。那是她和十七剛出觀音湖的時候在街市的攤子上買的,一人一對。若是被十七發現自己的墜子掉了,恐怕又要埋怨了。
月上中天,借着月光初九在林中尋了許久,終不可得。這樣想來,恐怕是方才人多的時候擠掉的。
“罷了,只好回去和十七解釋了。”
初九利落收劍,趁現在四處無人,便運起輕功朝客棧而去。
值夜的夥計見她回來很是驚奇,“姑娘,你怎麽回來了”
初九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沉下聲來,“怎麽這麽說”
“與您同居的那位姑娘已經退房走了。”
滄海劍拍在櫃子上,吓了夥計一跳。
“走了”
夥計哆哆嗦嗦言道,“是和一名男子走的。”
“男子”初九心下思酌,想起來了早些時間遇見的那位韓師兄。
“他生得什麽相貌”
夥計回憶道,“臉倒是沒看清,但他穿了一件紫色袍子。”
“韓葉!他們往哪兒去了”
“我在櫃臺上打盹呢,這倒是沒注意。”
不待夥計反應,初九一溜煙似的追了出去。
不知蹤跡,不知去向。初九一時想不到自己還會有什麽仇人,若說是地壇……上次阮庚已放她們回來,不至再做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那人既然蓄意接近,騙走了十七,自然是有備而來。正巧自己的墜子遺失,想來他就是憑借這個獲得了十七的信任。
此人以寒雲澗弟子的身份接近,自然不可能是寒雲澗的人。天地之大,不知其根腳,實在是大海撈針。
“不對,上次阮庚放我們離開時,那名老者很是不忿,難道是他派人抓走了十七”
初九只好照着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日間她記下的那些聲音和氣味如今派上了用場。
此時,地壇據點之外,已有侍從前去禀報,“阮庚大人,日間您吩咐放走的那位初九姑娘又回來了。”
阮庚笑着抿了抿杯中茶水,“不要攔她,讓她進來。”
墨花原本是來找阮庚辭行,卻正巧聽見侍從的話,饒有趣味地問道,“那個跟着她的小姑娘呢”
侍從答道,“只她一人。”
“沒勁。行了,你下去吧。”
阮庚突然轉頭過來看向她,“你對那個十七倒挺感興趣。”
墨花伸手隔絕掉他的視線,“老阮,你可別這麽看我,看得我怪發毛的。”
阮庚随手拿起一旁的折扇敲在她手上,“少轉移話題。”
墨花揉了揉手,沒好氣道,“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說話間,初九已沿着山壁走了進來。
“阮庚,我來是有一樁事要問你。”
阮庚斜倚着理了理頭發,“何事”
“你是否能約束好自己的屬下”
阮庚笑起來,整個身子都跟着顫動,“你這話倒是新鮮。”
初九正色道,“方才我妹妹失蹤了。”
阮庚漫不經心得,“與我何幹”
他頓了頓,想通了其中關節,“你是懷疑,是我的侍從抓走了你妹妹”
“不錯。”
墨花在一旁忍不住出聲道,“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按理說,你那個……小十七總該有自保的能力,怎會被人擄走呢?”
初九皺了皺眉,“來人稱自己是寒雲澗的弟子,名韓葉。他盜走了我身上的墜子,騙取十七的信任,這才……”
墨花嘟囔道,“還真好騙……不過,如你所言倒像是賞金盜賊愛幹的事。”
“賞金盜賊”
阮庚問道,“你們最近可有得罪什麽人”
“沒有。”初九暗道,最近找不快的除了你們地壇還有誰。
“你不如回七星山找找。”阮庚說這話時,盡是譏諷之色,“七星山的弟子,可不是什麽善茬。”
初九見阮庚這番神情,像是與七星山積怨已久。不過七星山究竟怎樣,也不是紅塵和阮庚一面之詞可以确定的。
說起紅塵,初九突然想起那日在演武堂外發生争執的弟子,好像是叫……安岳。
“多謝二位,我先告辭了。”
初九行動如風,很快就消失在阮庚和墨花視野之中。
墨花頗有些氣憤,“老阮,你就這麽縱容她要都像這樣,咱們的據點還有什麽意思”
阮庚出乎意料地平靜,“随她。”
“懶得理你!”墨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皺,“那個,我也去看看熱鬧哈。”
阮庚很是無奈地看着她遠去,搖了搖頭,“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