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夢魇①
第二十一章 夢魇①
艾笑并沒有回家，在安平和她分兩頭走了以後，她就一個人漫步在繁華熱鬧的大街。
渾身濕漉漉的。
每個經過她身邊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在盯着她看，大部分人都将內心的不安大咧咧地展現出來，紛紛拉着身邊的人遠離艾笑，嘴裏還一張一合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還好記得把口罩帶出來。
如果不是臉上那個遮擋了一大半臉龐的口罩在，艾笑是絕對不敢這樣出現在有這麽多人的地方的。
她比誰都要畏懼那樣的眼光。
冰涼，滾燙。
兩個矛盾的溫度都同時襲擊了她。
艾笑知道自己肯定是病了，誰能不病啊，這可還是冬天，即使快到立春的時節了，也依舊寒冷刺骨，更別說她還剛從水裏出來。
可是不能回去，現在的狀态太差了，需要用肉體的折磨來讓心靈回歸一點溫熱。
痛楚是思考的良藥。
父母的刻意躲避，安平的刻意躲避。
“有時候也讨厭極了自己這樣的敏感啊……”艾笑把口罩再往上拉了一點，“不敏感就好了，就完全察覺不到細節，就不會胡思亂想，就不會這麽難受。”
艾笑哀嘆了一口氣，用腳尖惡狠狠地踢了一腳前方的小石頭，“有什麽事情就不能直說嗎？！拖拖拉拉，遮遮掩掩。煩人。”
她擡頭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天空，隐藏在橘紅色陽光下的淡紅色血月還是很明顯，高高挂在上面，一動不動。
“啧，”艾笑心裏堵的更厲害了，“回去吧，該回去了，晚上還不知道有什麽妖魔鬼怪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兩頰，在回家的路上拐了個大圈子去了趟藥店，随意選了兩盒子感冒發燒的藥就匆匆回去了。
家裏沒什麽事，媽媽在做飯，爸爸在沙發上看報紙，老樣子。
好像真的是艾笑多想了一樣。
“晚上不吃飯了！工作一天好累啊！我直接去睡了！”艾笑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以低沉的嗓音來掩蓋那濃厚的鼻音，“你們好好吃啊！”
“給你和你老爸熬了湯啦！”母親也毫無察覺，只在廚房裏同樣以大嗓門回應到，“等你睡醒了起來喝一碗！雞湯！”
“好！”
艾笑答完就三步并兩步，兩步并一步往房間跑。
關門，鎖門，浴室，洗澡，躺下。
頭疼，眼睛燙，喉嚨痛，鼻塞。
艾笑把整個人都埋在了被窩裏。
已經好久沒有病的這麽難受了。
迷迷糊糊的就這樣睡着了，恍惚之間艾笑好像又看到了曾經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
第一個夢，在一個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紅酒，香槟，甜點，小食，身着禮服的性感女人和文質彬彬的西裝男人。
像是一個酒會。
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言笑晏晏，談吐自如，時不時舉杯同飲，和睦融融。
艾笑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大廳裏，高跟鞋敲擊着地面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沒有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一件有趣的事。
艾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記憶好像出現了偏差，有些打亂了。
她一個人坐在長沙發上，隔了一個位置的旁邊，又是一堆熟識的人在笑在鬧。
一個位置隔開的是兩個世界。
艾笑搖着手裏的高腳杯，撐着腦袋，發呆熬過這無所事事的時光，她正享受品味着這樣的時間時，突然感受到了另一只手腕傳來的拉力。
頭暈目眩，連對方的人臉都沒看清楚，艾笑就被一把拉到了男人的懷抱裏。
頭被靠在肩膀往下大約五厘米的地方，鼻腔裏除了紅酒的漿果芳香，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的人身上的氣味。
無法形容出具體的味道，但是安全感十足，連帶着那個胸腔傳來的溫度都是那麽炙熱，懷抱都是那麽真實地難以抗拒。
像是一個相識相戀很久的愛人的擁懷。
艾笑下意識地擡頭想看清男人的臉。
夢醒了。
第二個夢，艾笑有點分不清現實，她看着自己身上的高中校服，看着周圍村莊的環境，記憶這才慢慢湧現。
剛剛只是一個夢而已，才高中，怎麽可能會接觸到那樣的酒會和那樣成熟的人？
艾笑一邊走一邊躲藏着疑似會出現的“敵人”，雖然記不清了，但她現在好像是在玩一個游戲。
不能被別人發現。
發現就是輸。
艾笑慌慌忙忙，又是減弱呼吸聲，又是放輕腳步，一點一點的移動，最終，她移動到了一捆一捆的草堆後面，她扒拉着其中的一個草堆，探出點頭，朝着外面偷偷觀望——
又是一個措手不及，唐希就被身後的一個人捂住了口鼻，被強而有力的臂膀帶向了後方的懷抱。
那是不久前剛剛體驗過的熟悉的感覺。
一樣的氣味，一樣的溫度，一樣的安全感。
“噓，小心。”
聲音也是磁性又撩人，帶着股騷撓人心的氣音。
“你是誰？”
艾笑感覺到了自己撲通——撲通——強烈又快速的心跳聲。
你是那夢裏的人嗎？
“就現在！快跑！”
艾笑猛地被抓住了手腕，手法和剛剛一樣，兩人飛速地向前跑去，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這次的他穿的更顯年輕，一身休閑裝，大手緊握住她的小手，因為跑步，手心裏還微微出了些虛汗，黏黏的，夾在兩人之間。
艾笑情不自禁地攀上了男人的手臂，想要将男人的身子給掰過來，掰過來看清那張臉的樣子……
第三個夢，艾笑從夢中驚醒，手掌正在抽筋，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抽痛感。
她看着自己扭曲的手指，勁頭一直緩不過來，剛剛那兩個連續的夢讓她有點找不着頭腦，男人帶來的心悸還留存于胸腔。
“那是同一個人嗎？”
艾笑自言自語道。
“艾笑！你幹嘛呢！快下來啊！時間差不多了！”艾笑被室友拉了出去，坐公交去了城裏的大商場裏，她們一起吃飯，一起密室逃脫，一起來到了一間寺廟裏。
城裏的寺廟比起郊外的寺廟更多了一層煙火味兒，裏面烏泱泱的一片人，最前面好像站着一位僧人，正在為她們講解着什麽。
艾笑獨自發着呆，突然感覺到手指傳來了絲線纏繞的摩擦感，她低下頭看過去，發現自己的朋友已經到了另外一頭去了，她的手指和朋友的手指纏着她的耳機線。
“什麽情……”艾笑話還沒問完，一個男聲出現了。
“你放手吧，這是別人的耳機吧。”
然後他抓住了中間部位，艾笑看清了男生的臉，和她一樣青澀，應該也是學生。
“這是我的耳機。”
艾笑笑着說。
男生愣了一秒，看了看耳機，笑了。
兩個人突然對視然後大笑，莫名其妙。正在他們笑的歡的時候，那位一直在講話的僧人走了過來，對着男生說了句什麽。
就是這麽一句話，男生突然一臉失落，放開了艾笑的手，就不再有任何動作了。
艾笑也跟着有了濃厚的失落感，她偷偷看了一眼男生，男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身後有了一個極為炙熱的熱氣，左手還時不時地感覺到肌膚一般的觸感。
她的手心出汗了，就像第二個夢裏一樣多的汗，過了很久，久到艾笑覺得不會再有什麽的時候，男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然後将她反過來，親吻了下去。
亂了亂了都亂了。
一切都好像就應該這樣發展，就應該這樣順其自然。
艾笑主動擁抱了對方，兩人就在人群中央，抱得很緊。
第三次了，一樣的實體的觸感，一樣的源源不斷的溫度，可這一次很奇怪。
沒有那樣的氣味，安全感都在，為什麽味道沒了？
艾笑擡眼看着男生，男生的臉模模糊糊的，她因為刺眼的太陽光而不能看的太真切，但總算是有點棱角了。
不一樣。
現在的男生明顯要年輕的多，那兩次的見面，明明要更成熟的。
“你是誰？”
“艾笑，”男生笑臉吟吟地看着女孩的臉，捏住了她的手，放在了唇下，輕輕貼吻，“我為你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