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南島看守所。
李永基作為犯罪嫌疑人,等待他的将是法庭的審判。
“邪惡終歸要得到應有的懲罰,如果犯下小的罪惡能消除黑暗,哪怕審判者化身為黑暗本身,又有何妨。”帶着對正義的偏激與執念,被關押後的李永基總會幽幽自顧自語宣讀着他的信仰。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過往,看到他那樣子會将他當成瘋子一樣圍觀譏笑。
“砰砰!”看守所的警員拿着警棍在鐵門上敲了敲,“出來!”
李永基面無表情的走到警員面前,自覺的伸出雙手,被警員戴上了手铐。
——
審訊室裏,李永基坐在那裏,眼睛直視審問他的警員,絲毫沒有任何的膽怯和心虛。
“李廳長,哦不,你現在是身上有多重罪名的重案嫌疑犯。”那警員譏諷的口吻,手裏握着筆,桌子上鋪着記錄本,旁邊一臺燈讓灰暗的房間有了一絲亮光卻襯的整個空間有點令人發怵。
李永基從喉嚨擠出一個輕蔑的聲音,一句話也不願意說,就那麽盯着那警員與他對視。
“啪!”警員一手将燈打的轉了個向,燈光正刺向李永基的臉,他眉頭一皺閉了眼睛将頭偏到一邊去。
“我審過的罪犯比你見過的罪犯還多,方式這麽蠢耐心這麽差怎麽能讓別人甘願開口。”李永基嘲諷的對那警員說。“你們要是有證據就直接讓法院來審判我,十年二十年我都認了,你這種小羅羅還沒有資格在我面前擺譜。”
“李永基!你犯的罪加起來夠你死幾次了,什麽十年二十年,你想多了!”那警員呼的站起雙拳撐桌憤怒的瞪着李永基。
“那就來吧,少啰嗦。”李永基擡頭,那俊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對自己罪行有所悔過的表露,冷靜的讓警員感到匪夷所思。
“跟漢清非法財務來往,與漢清遺孀金琳勾結,沈可可之死,上一新任廳長被殺,非法制造假籌碼栽贓秋門,教唆小混混暴力滋事擾亂社會治安,綁架唐印和麥權承,毆打逼供秋門董事長撿子。”警員将李永基的罪行一一憤慨陳述,“哪一樣不是你做的?!”
“有證據嗎?”李永基淡淡的問。
那警員愣了愣。
——
其實,李永基心裏本來是想認罪伏法的,他不想再被唐印看不起,他一直記得唐印對他毫無懷疑的信任。但是,秋門沒倒,臉譜也失蹤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像用盡全力扔了一塊石頭在水裏卻激不起一絲蕩漾,可悲又可笑。那種不甘心就如同一只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讓他緩不過氣來,如果他所認為的黑暗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努力而改變,那他的信仰又将如何安放。
他對自己充滿了懷疑,哪怕是死,他也想心甘情願的去死。
“李永基!你以為就你會審問犯人嗎!”警員怒氣沖沖走到李永基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将他拖了起來,揮起拳頭就要打下去,李永基的态度實在讓他窩火。
正在李永基要挨拳頭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同事走到警員旁邊,對着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那警員遲疑的放下拳頭,雖然看起來不太情願但還是放開了李永基,跟同事一起離開了審訊室。
李永基嘴角上揚冷笑了一下。
邪惡終歸要得到應有的懲罰,如果能消除黑暗,審判者化身為黑暗本身,又有何妨。
——
日本。
撿子暫住的宅子,原本守的嚴密的日本武士都匆匆撤離。
“你們,看好他!”一個馬上要撤離的武士對着撿子屋外的兩個人命令到,撿子早已聽到他們的動靜,他打開門想出去看看,還未踏出半步就被攔住了。
“他們都走了,你們還不走?”撿子下巴輕揚挑釁的對守門的武士說。
“你,進去!”那兩武士各自持刀擋住撿子,兩把鋒利的刀刃交叉貼到了撿子身上,似乎稍一用力就會劃破他的衣服。
撿子冷笑一聲,“你們不想走,我可想走了。”
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下腰滑步,從兩個武士中間逃脫出來,瞬間就到了門外。兩個武士還沒反應過來,撿子已起身面向那兩個武士一躍而起伸出雙手,以手掌朝兩個武士的脖頸劈下去,那兩人受力相撞後紛紛倒地,捂着脖頸痛苦□□。
查看了四周果然一個人都沒有,邱美子到底要幹什麽?!
為了防止那兩人緩過來後再次攔他,撿子急忙離開,不想卻在院內被一座人肉山攔住去路,撿子一時不注意被對方撞的彈出後退了幾步。
撿子看到那人肉山後不由得心裏有些發慌,緊張的握緊了拳頭,沒想到邱美子居然安排了一名肥壯的相撲看守,那相撲與撿子相撞後身上的肥肉顫抖讓人一陣油膩,而撿子受了那一撞後從那力道上已經感覺到此人不好對付。單從力氣來看根本不是一個段位。
……猶豫片刻。
“啊——”深吸了一口氣,撿子大吼一聲朝那相撲揮拳過去。
這一拳打過去,撿子就有點後悔了,他應該想辦法脫身離開才對,翻牆也好,逃跑也罷,而不是去跟一個比自己體型大三五倍的相撲糾纏,跟對方打架硬碰硬簡直是一個比較蠢的決定。
但後悔已經晚了,撿子的拳頭打在相撲身上就像一顆石子打在懸挂的豬肉上一樣,除了有些晃動外,絲毫感受不到那一拳對相撲有什麽威脅,反而相撲伸手一抓,就輕而易舉的将撿子拿住,稍微用力就把他高高舉起到頭頂,任撿子怎麽掙紮也是徒勞。
“通!——”撿子被相撲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院子的三層石階上,然後滾落在地,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用手揉捏着最先着地的肩膀,疼死了。
撿子很快爬起來怒視相撲,就算打不過,氣勢上也不能輸,心裏卻着急盤算着怎麽脫身。
看來硬碰硬是不行的,于是撿子在那相撲近距離要拿他時盡可能的避開,故意消耗對方體力。
撿子身手靈敏只要不是像剛才那樣主動送上門去,那相撲根本就抓不到他。撿子以退為進的方法果然湊效,那相撲逐漸露出吃力的表情,胖子最怕體力比拼了,高血壓不犯病,他心髒也受不了,撿子得意暗笑。
沒一會相撲就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撿子一看機會來了,在相撲追趕時飛奔到那櫻花樹下,眼看相撲要撲上來,撿子迅速停下并屈膝彎腰蹿到相撲後面再使出全力向前一推以力助力,那相撲自然就像一顆肉彈一樣發射出去,狠狠的撞擊到那棵老櫻花樹身上。
随之而來的人樹撞擊聲,肥肉顫抖聲,相撲痛苦的低吼聲,還有花瓣脫離枝幹的奏樂。
剎那間,此景只應天上有,漫天飛舞的櫻花花瓣從天而降,撿子站在那裏嘴角輕揚。
——
日本碼頭,一艘游船即将起航開往南島。
船內休息室,邱美子正獨自坐着,門口守着兩個武士,船上也有十幾個武士各自站崗巡邏,海水拍打着船身,發出一陣陣呼嘯聲。
“哥哥,這麽多年了,我總算可以回南島了,我可以回家了。” 邱美子眼裏泛着淚花,低聲訴說。“哥哥……”
南島。
輕風微涼,夾雜着小而倔強的綿綿絲雨
有些荒舊的墓園裏,邱美子順着石階小路走上第二層,腳下的青草和着露水窸窸窣窣,她似乎對這裏很熟悉,徑直走到一處墓碑前停下。
這處墓碑看起來跟別的不太一樣,其他墓碑雖舊卻幹幹淨淨有供品有花束。可這處墓碑被雜草圍着,幾根腐爛凋零的花枝殘葉死死的粘住墓臺,在雨水的浸泡下更是顯得突兀狼狽,凄涼如此。顯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掃過墓了。
那墓碑上的照片已經有些模糊了,碑上刻着已故者的名字:邱大莊。後面卻不見有立碑人。
“哥哥……”邱美子輕喚了一聲,緩緩拿下墨鏡,淚水奪眶而出,雨傘也從手中滑落,“我回來了,我來看你了。”她将懷裏的花束放下,蹲在那墓碑處,開始用雙手拔那荒草,絲毫不顧那草勒的她手發疼。
邱美子将墓臺清理幹淨後,小心的将花束擺放好,她伸手去撫摸那照片,半天才平靜了心情。邱美子站起來重新戴上墨鏡撐起雨傘,看上去依然一副強勢者的姿态,似乎剛才那對着墓碑發洩悲憤情緒看起來柔弱無助的人不是她。
從墓園出來,邱美子又去了另一個墓園,另一個相比剛才豪華高檔上千倍的墓園。
這次,邱美子什麽都沒帶,什麽都沒做,只是靜靜的站着,看着,墨鏡下看不出她的眼神是悲是哀。
她面前的墓碑上,赫然刻着三個大字:詹士禮。
邱美子嘴角擠出淡淡一笑,那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就這麽走了,連讓她說一句再也不見的機會都沒有。
“你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回來吧。”邱美子眉頭一皺,“如果你知道我會回來,是不是就不敢死了?”邱美子說着便一陣苦笑,那笑裏滲透的悲傷,讓墓園裏沉重的氣氛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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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美子在南島落腳的地方是她早前就準備好的一處雅致寧靜的私人別苑,取名邱園。
夜色下的邱園燈光點綴,綠植環繞,更是多了一份神秘。
寬敞的書房裏,一個戴着帽子看不清臉的男人背對着站在那裏,邱美子坐在他面前的書桌椅上,兩人之間被一米寬的書桌隔開。
“你到底還是回來了。”那男人似乎不太歡迎邱美子的到來。
“我要是回不來,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嗎?”邱美子瞥了那男人一眼,“哼,別以為詹士禮死了,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你欠我的,我随時可以拿回來!”
“你!”那男人有些被激怒,“你讓我辦的事情我都已經照辦了,還要怎麽樣?!難不成你還想……”
“不!我不想!”邱美子激動的從椅子站起來,“詹士禮養的那群狗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你不用管我要怎麽樣,不管我要怎麽樣,你都得給我乖乖配合!”
“邱小雲!你別太過分!——”那男人一拳砸到書桌上,發生砰地一聲響。
立馬有幾個武士持刀沖了進來,拿刀對着那男人将他圍住,那男人見狀瞬間怯懦後退了一步。
“都出去吧。”邱美子擺擺手,幾個武士便退了出去。
“請你記住,我是邱美子,不是什麽邱小雲!” 邱美子看了眼那男人,“我會再聯系你的,你走吧。”她冷冷的說。
那男人身處邱園不敢再反駁,快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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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美子從書桌抽屜裏拿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上面是一對年輕男女,女的是年輕時的邱美子,男的是她的哥哥邱大莊,二十年多前就已經去世了。
“哥哥,不管我做什麽,你都會支持我的,對吧。”邱美子将照片緊貼到胸前,這一刻她已經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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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夜幕包裹的南島,平靜中慢慢萌芽的騷動,像那沉睡的靈魂在等待睜眼,面臨的是黑暗,或是光明,總要有人來承受。
高樓聳立,秋門集團樓頂上,一個挺拔的身影屹立邊緣,身着一襲黑衣,夜風拂過,衣帽遮掩下半張臉譜掩面,隐約可見他冷峻的雙眸。
臉譜,他回來了。
俯視着整個南島,車水馬龍燈光交錯。不得不承認,恢複平靜的南島是那麽美,但依然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故事真的塵埃落定了嗎,洗白後的秋門是否遵從他的意願從此走向正道,他和唐印又是否可以真正去追求自由的幸福生活。
撿子不知道,臉譜也不知道,未來一切都是未知的,等着他去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