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眼望着鄒茵的車絕塵而去,陳勤森給阿K打電話:“在哪裏?過來接下我。”
阿K急得舌頭都上火了,每天被陳茂德追問又不敢直說,過得水深火熱。聽到電話詫一聲:“阿、森哥,你哪來的電話?”
陳勤森點了根煙:“老子出來了。在X市北郊外的路上,你出來多帶點錢。”
阿K馬不停蹄,半個小時不到就出現。還以為他使賄-賂了,出來的時候帶了個手提包,裏頭塞着厚厚一大沓。
陳勤森用手撥了撥,叱他:“你傻啊,老子沒犯事光明正大。買套衣服訂個房間,沖個澡去去晦再回去。”
阿K心想阿茵嫂真是神了,怎麽一請她,森哥就沒事樣的放出來。問說:“森哥後來怎麽跟局子裏解釋的?”
“怎麽解釋,找到那晚上睡過的小姐作證了。”陳勤森漠着一張臉答他。
回去在萬景華庭的公寓裏睡了一整天,隔天中午十二點多才回到水頭村。
那會兒恰值國家打-黃-掃非最勢氣凜然的時候,聽說臨近的D市整個被一鍋端起,他這個當口惹出這樣的事,情形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陳勤森的酒吧和莊園,在案件查清前都被勒令關門停業整頓,酒吧還算少,罰了十多二十萬,但莊園可就麻煩了,除了罰款,大片的向日葵、甘蔗地和魚池等,都是要經人日日打理的,趕在成熟季節一耽擱,工人們再一撫恤,加上他今年買這塊莊園所花的錢,差不多六七百萬就被套住了。
2014年全球經濟正陷入萎靡,多少企業和職工戰戰兢兢生怕破産失業,陳家在東南亞和國外的許多産業也都是低調在周轉,這麽一損失,在活錢上就損去了一個大窟窿。
短短幾天,陳茂德的頭發都白了半片,眼看着陳勤森一輛黑色吉普越野開進院子,走下來一道冷隽筆挺的身軀。他就殺将将過去劈頭蓋臉罵:“歹仔,家風忘幹淨了,還在外面找小姐?好好的女朋友都被你吓走了!上面老爺子還盯着,這麽快就想把祖業敗光?”
陳勤森關車門,掩下目中的倦憊,轉頭對陳茂德說:“要是沒叫小姐,老子現在能這麽快說得清楚?派系了,欠下的窟窿明年雙倍賺回來給你。”
陳茂德從沒聽過兒子用這種抱歉的口氣和自己說話,聽得不由楞了一楞。
他眼皮子酸酸地眨一眨,又叨叨道:“老子……你老子我在這裏!想自己當老子就快點結婚,沒找到以前,大賬上的錢都給你凍結了,不要再想拿去開銷!”
陳勤森進去,見了老爺子。
Advertisement
老太爺倒是穩坐泰山的,上下把他微一掃量,囑咐道:“事情沒有空穴來風,陳家的風骨,百忍中庸,伺機而發。該出手還是該斂芒,你心裏有個度量。”
陳勤森恭聲應是,自去牌位前進了一柱平安香。
下午的時候徐蘿蔔過來,他就叫徐蘿蔔:“把阿大空手套白狼的消息,過個十天半月放出去。”
徐蘿蔔吓了一跳,眼下阿大打着招牌到處融資談項目的圈錢,還去政-府裏申請什麽建設基金之類的,這麽把風聲散播過去,阿大要上吊啊。
徐蘿蔔就讪讪問:“這個會不會太絕了?聽說元城哥前段時間把地也投進去跟他們做,對他怕是有影響?”其實他疑心這件事和鄭元城有關,但他不敢說。
陳勤森凝神,這次犯白的事,背地裏能布置得這般周密,又剛好挑在鄒茵也在S市的時候,可見對自己那點斷不掉的情-事也深谙于心,雖說最後損了名和利,但好在也有人證脫掉幹系。其間的彎彎道道,陳勤森不是沒去想過。
他也不直言,只說道:“所以叫你放個十天半月,先讓姓魏的得瑟幾天。其餘的老子心裏有數。”
徐蘿蔔聽他這麽說,便應了個是出去了。陳勤森又把他叫住,叫他一會帶瓶胃得安回來。
大抵是拘-留所裏的強熾光審問與精神上的困頓焦慮,隔周鄒茵回去,就聽姑奶奶說陳勤森胃病又犯了,吃不進東西。
那會兒姑奶奶已經不在大竈上掌勺了,年紀漸大體力不比年輕人,改去做了調涼菜擺桌宴等輕省事。張氏煲的陳勤森不愛吃,她就叫姑奶奶把食材帶回去,給她煲了帶過來。
周六早上九點多,鄒茵在小天井裏搗騰洗衣機,姑奶奶碎念道:“聽說少寶在外面找小姐被抓了,酒吧裏好像也被人暗算,幾百萬的錢被套僵,那個女孩子也分手了。他爸爸很生氣,凍結了他的銀行大號,說找到之前都不許解鎖。張太太說他現在,手頭就剩二三十萬開銷。”
又說:“少寶這孩子啊什麽都好,怎麽就是這一點老改不掉呢。”
原本鄒茵周五晚上回來,還有些擔心進村又看到阿婆阿姑微妙的笑臉:“聽說又睡在一起了。”“是啊,都多少次分手又這樣。”“我就說兩個人沒誰不行吧。”
她先前還惴惴的不知該怎麽躲,沒想到回來後一切安靜如常,原來是陳勤森扯了這麽個借口。
她想到陳勤森,又有些不忍心。她和他在一起,陳勤森每一次的量都特別多,熱騰騰地融進她裏面,根本沒想過他有這個毛病。那時候上大學,陳勤森每來學校找她,兩個人在賓館裏糾纏完,鄒茵都要逼陳勤森捏住避孕套的帽子檢查,看有沒有漏出來,就是生怕懷孕。陳勤森把帽頭捏得鼓起,用手撥了下根本沒漏,他就瞥了眼床單上的一灘濕,哂笑她:“漏個毛,你自己吹的不知道?”
後來想懷孕了,她去醫院檢查,子宮、內膜、輸卵管查了都沒問題,但一直就是沒動靜,醫院便說她內分泌不穩,還有可能是宮-頸口太窄,難受孕。兩個人再行-房的時候,她就會根據醫生的建議,悄悄然地把腰往上擡起。那會兒陳勤森還不懂,只當她一個星期半個月的沒在一起,浪嬌了,動作間他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臉兒都紅,哪裏曉得是他的成活性低。
見姑奶奶在添食材,鄒茵就提醒說:“黨參不用放的,他怕那個味道。”
姑奶奶眼睛晶晶亮,轉頭看過來,怎麽看出點袒護的意味。
她就說:“那你來調啊,反正他愛吃什麽你最知道了。”
陳勤森這個人其實甚好哄,基本上只要他不缺,你拿什麽應付他都不說話。張氏給他煲了十幾二十年的湯,早前他也喝不出好壞,後來遇到了鄒茵。鄒茵在這方面對他是一百二十分寵慣的,每做一道菜,煲一道湯,瞧着他的眉宇神情,她下次就能歸結出他的喜好。這麽幾年下來,陳勤森除了平日的三餐沒法兒挑剔,其餘也就只願喝鄒茵給他做的了。不然張氏也不會找姑奶奶幫忙,大抵認為姑奶奶和鄒茵的手藝總是有點相似的。
分都分手了,鄒茵不想又被姑奶奶看穿,她就抱起甩幹了的衣物說:“我這會兒沒空,你就随便着給他下吧。”
淺草木灰的粗布床單,在陽光下揚展得像一幅畫,等到她晾完下來,姑奶奶已經出去倒垃圾了。竈臺上砂鍋蓋子冒着蒸汽,鄒茵不由打開來看看,夾出裏頭的當歸和黨參,給放了幾顆枸杞和百合下去。想了想,又給他加了一點兒黃精。
唷,脾胃不足,補精養血的呢。姑奶奶起鍋的時候發現,下回她就照着鄒茵的方子往裏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