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去八點多快九點了,走到小區門口,看樓下只停了一個垃圾桶,鄒茵不禁有些失落。
以前的陳勤森可不這個樣子,兩個人就是天生的冤家,床頭吵架床尾合,三五不時地便要鬧個冷臉。鬧冷臉的時候你盯我、我瞥你,當着長輩面前掩着,私下裏連愛都擰着不做。
幾時哪方一示好,那就忽然的又天荒地老、情濃意濃起來。尤其是陳勤森,偶爾逢鄒茵主動示軟,他就能跟個從冷宮裏放出來的男-寵似的,又或者像個孩子得了糖,那幾天不知道對她有多疼多寵溺。兩個人貓在陳家東面的二層小樓上,連吃飯都要張氏叫阿姨過來催幾回,就差天崩地裂了。
即便是張曉潔的事情鬧出來後,鄒茵對陳勤森冷了心,但逢吵架一和好,陳勤森也會對她格外的殷勤和小心翼翼。
去她上班租的那套房子裏,吃過晚飯鄒茵在卧室玩手機追劇,他就在外面沒話找話問,問她:“這個洗完是不是挂在這裏?”、“刷子給你放櫥櫃底下了,回頭別忘記。”鄒茵悶着頭應“嗯。”
到十點多他就進來,把她的ipad撥去一邊,熄了燈說:“天晚了,再看下去要近視。”暗夜裏靜悄悄的,只聞兩個人的呼吸,忽而他就長臂伸過來兜住她,兩個人在被子下密不透風地融在一起,他的熾烈和柔情混侵着,鄒茵就一遍一遍地疊起又落下。還是那麽的刻骨入心和如膠似漆。
這一回卻這麽多天了都不理,鄒茵洗漱完,躺下去後反複了半天,忍不住還是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在幹嘛?”
夜色中的陳宅,一樓廳堂亮着燈火,廚房裏阿姨煮夜宵,陳茂德在陪老婆張氏追劇。當地的小電視臺到了21點之後沒節目,就找了個200多集的家庭倫理苦情劇放着,不料看的人還挺多。
電視裏正室妻子流産,老公和婆婆做詭把媳婦趕出去,弄了個狐媚妖氣的小三進來,小三撒謊稱懷孕,把陳茂德看得直咧嘴:“家後啊,跟你說不要拖我看這種片,一晚上等下又氣得睡不着!”張氏就催他現在去睡,快別看。他又挪不動腿。
東面二樓的大套房,陳勤森正擦着頭從洗漱間裏出來,颀健的身軀裹着條浴巾,腹肌尚餘幾滴水漬,往下淌進濃密的叢林。
看見床頭的索尼翻蓋屏幕發亮,短信提醒是老婆。他就知道鄒茵把自己舊號碼的黑名單解除了,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點開摁幾下——
“沒幹嘛,剛洗完澡,你呢?”
鄒茵在這頭回他:“也是,在玩手機。”
陳勤森好整以暇,複:“這麽晚了,還不睡?”
鄒茵沒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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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又問道:“想我了?要不要我過去陪你。”
兩個人很久沒這樣聊過天了,鄒茵說:“你現在哪兒?”
陳勤森:“在水頭村家裏,你要我現在就開車出去?”
鄒茵忽然又掃了興,想他如果真的要來,就不會這麽晚了還在家洗完澡才問這種話。
她就拗着說:“不用了,你那麽忙,早點休息。”
這頭陳勤森便順水推舟:“好,你也早點睡,明天還上班。”合上手機。
鄒茵就含了唇,把手機埋進他睡過的那顆枕頭底下,忽而又挖出來發了一條微博:“以後都不許再想他。”
“叮咚”,陳勤森看見,挑眉解氣——
[ 傻豬,叫你想老子不直說。] @ 綠è森林。
這麽多年了,就她那點彎彎繞繞還不一清二楚?
摁了幾個字,又随意在app裏勾選了幾本電子書,《戀愛小甜餅》、《30天追回舊愛》、《偶爾作作也很可愛》,擲到一邊躺下去也睡覺。
鄒茵決定這幾天都不許再主動聯系陳勤森,好在工作忙碌,除了晚上睡前會想他,白天的她确是很理智的。
周六早上看到陳勤森給自己發了一條:“睡醒沒?今天去看你。”她都懶得回複他。
因為國慶放假,所以這周周六要補班。她這天跑工廠,回來到市區五點了,就沒再回公司。直接到家換了套寶藍收腰的晚禮裙,然後去了和駱希鵬約定的地點。
一家泰式的奢豪酒店,門口接待穿着橙色制服在迎賓,大約六點半過不到七點的光景,天剛黑下來不多久,夜色朦胧中珠光寶氣的迎來送往,好生熱鬧。
鄒茵正要和駱希鵬進去,沒想到看見陳勤森也從車上下來。他今天換了輛線條溫和的商務車,一身筆挺西裝,旁人穿西裝就是西裝革履,他的氣質中還帶着一股世家宗堂的隽貴,別樣的冷峻。
繼而卻從副座下來一個女子,穿紅色裹胸晚禮裙,栗子色的長卷發,一張标準的網紅臉,笑容甜美迷人。陳勤森溫柔地引她上臺階,他私底下雖然糙,可對着這種場合,不論舉止亦或一颦一笑,向來拿捏得渾然天成,十足到位。
鄒茵那當口可能不自覺咬了唇,以致陳勤森在人群裏一眼便發現她。
陳勤森便走到鄒茵的跟前,問:“今晚也來了?這身裙子不錯。”
鄒茵就也自持起來,回說:“是,和駱先生一道來的。”
陳勤森竟少見的不偏狹,只看向駱希鵬笑笑:“駱先生對糖糖的關心,真是難得。”
他兩個人雖是平淡,可眉眼之間的情愫,又豈是旁人看不穿?那天晚上十點多打電話給鄒茵,隔着話筒都能夠聽出陳勤森對她的關切,還有言語裏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駱希鵬心神意會,便替鄒茵開解道:“不知道陳先生要來,預先約了鄒小姐充個人氣。”
陳勤森倒也大方:“無礙,我和糖糖既已分手,不幹涉她交友自由的。那駱先生多照應,先進去了。”
駱希鵬應好,忽又道:“對了,陳先生若不介意,金山灣的那塊地,改天有些事要向你讨教一二。”
Z城金山灣,是下一個黃金目标開發區,駱氏對這塊地一直很看好,且也比較有實力,陳勤森是有心,不過眼下魏老大那邊與他有牽扯,還要再磨一段時間看。
陳勤森就說:“那塊地我暫時還不想動,駱先生要問的,可能還要再等等。”說着便遞了貴賓卡進去。
酒會不無意外的熱鬧,來去間觥籌交錯的應酬。鄒茵吃了點蛋糕和水果,第一輪音樂起,她和駱希鵬跳了一段舞,透過駱希鵬寬闊的肩膀,看到陳勤森散漫與賓客交道,網紅美女随在他身側甜笑可掬,兩人相得益彰。
第二輪音樂起,駱希鵬被幾名地産商客邀去應酬,鄒茵便獨自坐在沙發上休息。陳勤森步入舞池,和那個網紅女也跳了一段。他自幼步履微瘸,鄒茵都不知道他原來會這個,手臂輕環着女人纖盈的腰肢,風度竟甚是迷人。
結束後走到鄒茵跟前,半俯下-身對她說:“有點事我要先走一步,你玩得開心,早點兒回去。”
眼睛亮濯濯盯着自己,真的都沒半分深意和躲閃的。鄒茵瞥了眼他旁邊的女人,笑盈盈地挂着他的腕。
她想起先頭主動發短信擾他,便覺得像求寵分羹似的,無端生出了羞恥感。鄒茵就也裝得淡漠平常地說:“那你路上開車慢點。”
好。陳勤森低頭一哂,轉身踅步出去了。剩下鄒茵一晚上便心不在焉。
十點多回到家,進衛生間洗手,看見他留在這裏的一應東西。想着他和網紅女提前走了,也不知道在幹什麽,鄒茵就找了個大袋子,把陳勤森的牙杯牙刷剃須刀毛巾全都往裏頭扔,又去到卧室裏剔出他的衣物,換了雙拖鞋踉踉跄跄地往樓下拖。
東西是不重,就是體積大不好拿,下到樓底額角都冒了一層細汗。
陳勤森正鎖住車門,手上提着盒夜宵走到跟前。看見鄒茵穿着晚禮裙,腳下笈一雙平底拖不倫不類的,他就詫異問:“鄒糖糖,你大晚上翹着個屁股在裝鵝啊?”
他還有意思再來,鄒茵聽見他聲音就沒好氣,轉過頭對他說:“陳勤森,都是你的東西。正好你來那就提走吧,省得浪費。”說着把袋子往他的跟前拖了拖。
陳勤森掃一眼差點背過氣去,除了自己的衣物洗漱用品,連睡過的枕頭和毯子都扔了出來。
他就作受傷狀,蹙眉涼薄道:“旺福家的外賣雲吞,排了半天才買到的,沒吃一口就被你往外趕。鄒茵你夠狠,虐我上瘾了是不是?”
說着把夜宵遞給他,提過袋子就往回走。筆挺的西服已經換掉了,一身閑适的便裝,颀長英俊。
鄒茵心就堵,質問他說:“陳勤森,你一邊談了女朋友卿卿我我,一邊給我發短信說要來看我,你當我這裏是你潇灑完落腳的後宮嗎?拿走了以後你就都不要來,不想再和你不清不楚。”
猜得她一晚上就是在賭氣這個。陳勤森聽完嘴角一扯,轉回頭道:“不清楚你個鳥毛,那是老子臨時雇的啊。上午給你發短信不回,只當你不想跟老子抛頭露面,這便花錢雇人走了個過場。不包夜陪-睡五千塊,早就打發了。”
“鄒茵,前幾天你還抱着我說什麽來着?今天又這麽把我往外攆,老子對你還不夠好嗎?”
鄒茵被他說得臉一赧,眼圈就不自覺的泛紅:“那你早不說清楚,反正你也不愛搭理我,你走就走好了。把我設成黑名單,今後我也不會再給你發短信。”
陳勤森便不再逗。好脾氣攬過她,拭了拭,語氣柔和下來:“誰說不想搭理你?還不是怕惹你讨厭。說分手、讓老子找女朋友的是你,真找了,又立馬和老子鬧分、鬧斷交的也是你,老子都不管你和男人約會了,你到底還想要我怎樣?”
略糙的指尖溫暖,鄒茵被他拭得心又軟,埋着頭不看人:“什麽叫鬧分,早就分過多少回了。和駱先生也已經說清楚,我們就是平常的朋友。”
陳勤森心裏始才舒一口郁氣,應道:“在老子心裏沒分啊。不給你發短信又不高興,以後每天給你發,你別又嫌我煩。”
鄒茵緊着他衣角沒松開,後來他就咬她耳朵說:“衣服被濺了油點子,今晚去你樓上沖一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