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在家躺平元旦的第二天,百無聊賴。
盛衿霧閑不住,組長一個電話打來,她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去幹活了。
下午提前閉館,多日陰沉的小雪天氣竟放了晴。
忙碌了一天,她仗着好天色,去到巷口的超市,打算做頓小餐犒勞下自己。
收銀員和前面正在結賬的大媽唠嗑,她排隊無聊,多聽了一耳朵。
“最近我們小區的流浪漢又多起來了。”
大媽捋了捋七分濕的泡面卷發,忿忿感嘆:“就是哎,這麽冷的天,他們就睡在地下通道裏,真可憐。”
“可憐也是可憐,但是阿姨,”收銀員拿起一顆大白菜掃碼,“昨天我下班回家就是見他們可憐巴巴的,在每人身邊放了二十塊,其中有一個年輕的,特別有骨氣地說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見收銀員模仿得有模有樣,大媽起了八卦的勁兒:“诶,小妹,那小夥子是不是長得像個大明星?”
“對對對,他确實長得很帥,應該是混血吧,但感覺腦子有點問題,一天就抱着他那件大衣不放,”收銀員砸吧着嘴,接過說話人的購物袋,把東西裝進去,“我看了眼那衣服,絕對值不少錢,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
“看樣子也不像是偷的,畢竟他連二十塊都不要。”
“那個……打擾一下,”盛衿霧尴尬插入倆人的對話,“請問你們說的那流浪漢是睡在哪兒的?”
大媽回過頭,指了個方向:“就巷口那兒的地下通道。”
“噢噢,謝謝啊,阿姨。”
提起購物袋,大媽一甩卷發,紫紅的發色散着光澤,她潇灑轉身,留下一句話:“不用謝,大妹子,我們有個欣賞帥哥的共同愛好。”
......
把購置的東西一股腦地全放在收銀臺上,盛衿霧蹙着眉,說:“麻煩您快點結賬,我有點急事,謝謝。”
收銀員忽然沖她擠眉弄眼:“姑娘,你是不是也想去看那個混血流浪漢啊?”
盛衿霧打開支付碼,抿嘴一笑,不再言語。
“這兩天去看他的人不少。”
她纖彎的眉倒懸,像兩只小月亮快要絞到一起:“看他幹嘛?”
“說他是最帥流浪漢,直播蹭流量呗。”
“什麽?!”
聽了這話,盛衿霧雙眉倒豎,抓起口袋便奔出了大門。
街上不知何時下起了淅瀝小雪,戴上羽絨服的帽子,她急匆匆地往那兒趕。
果然如剛才那倆人所說,地下通道的确躺了幾個人。
其中在角落裏抱着淺駝大衣的那個男人最紮眼,倒不是因為他的帥,而是他負手伫立的周邊,堆了好幾個拿着手機拍攝的人。
盛衿霧啪的一聲把東西扔在地上,大喝着上前:“你們在做什麽?!”
說着,她鑽進人群,把他護在身後:“走開!你們這樣的行為嚴重侵犯了他的肖像權,再不走的話,我就報警!”
見有人說她多管閑事,盛衿霧怒目瞪過去,拿起手機按下110。
其中一個矮胖小子識相收回手機支架,招呼着周圍的幾人:“哎散了散了,今天的直播到此結束。”
直到所有人都走開,她才一頓低訴:“你是傻子嗎?為什麽任由他們拍你?”
男人長眼如落陽蕩河,晃晃悠悠,深不見底,他答得認真:“想你找到我。”
“我?”盛衿霧一怔,指着自己,“為什麽要找你?不對,你為什麽要我找你?”
“我欠你錢。”
她以為他要還錢,旋即攤開手:“噢,你掙到了五千塊?”
少女的手心是購物袋的系帶紅痕,季褚望長眉刺了下,凝蹙斂合,搖頭又點頭。
盛衿霧不懂其中含義:“到底什麽意思?”
“盛衿霧,我想做事還賬。”
“比如?”
“洗碗十元,掃地二十元……”
盛衿霧打斷他的話:“季褚望,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男人坦然點頭。
默了片刻,少女遙指不遠處的購物袋,說:“去提那個袋子,一次抵五元。”
“好,”褐瞳生了亮,他走過去,拎起袋子,“走吧,回家。”
身邊突然有人和她并肩回家,作為二十多年的母單,盛衿霧還真的很不習慣。
想反悔的話到了喉口,卻想到他剛才的可憐模樣,又生生吞下。
“季褚望,你這幾日都在那裏?”
“嗯。”
“你那天不是說你有去處?”
“被趕出家門了。”
“你家裏的人也太狠了,新的一年,什麽事不能翻篇啊?對了,能看看你身份證嗎?”
“在家裏。”
內心的安全警戒線驟然拉高,盛衿霧堅定地道出她的想法:“那我不能讓你去我家。”
季褚望站定,靜靜望着她。
“我只知道你叫季褚望,其它的什麽都不知道,上次還有黑衣人找你,你沒有手機,沒有身份證,我實在不放心。”
男人默默把購物袋放在盛衿霧腳邊,燔燒着瞳孔的那團青焰仿佛也因為她這句話滅了。
轉身,離開,他走得幹淨利落。
盛衿霧攥着袋子,拖着腳步回到家,那天怕下雪關閉了全屋的窗戶,如今打開門,悶悶的塵揚起來刺得她連打了兩個噴嚏。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凜風襲至露在空氣中的面頸,縮了縮脖頸,不自覺垂眼梭巡着樓下縱橫交錯的小道。
除了路邊幾柱渾淡的光,無一物一人。
忽然,手機亮起了一條本地新聞推送:【好心人近十年捐贈逾千萬,今日又慷慨捐千萬】
看到縮略圖裏的一團駝色,窗邊的少女鬼使神差地點進去,看了一通那個化名為某某某的馬賽克照片後,抿緊了唇,抓起鑰匙沖了出去。
來時的路上已看不見季褚望的身影,她直接沖去了地下通道,仍不見他。
等了一刻鐘,盛衿霧才作罷,一邊打道回府,一邊試圖自我安撫良心:“我可是好心來尋過你的,你不在我就沒辦法了,你就暫且挨挨餓,或者接受嗟來之食挺過這段日子吧。”
一路上念念叨叨,她拐進了家奶茶店,點了杯熱乎乎的桂花酒釀小圓子,剛坐在窗邊的小圓桌,眼角忽然瞥到路過的一抹淺駝身影。
季褚望?!
盛衿霧端着小圓子,疾步走出去,沖到那人面前。
“季……啊!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陌生女人看也沒看她,只顧往前走。
瞅着說話人身上大了幾個碼的衣服,盛衿霧察覺到不對勁,又跑上前攔住女人:“我朋友也有一件這樣的衣服。”
見女人東瞟西望,就是不看她,她落實心底的猜測:“說,你是從哪兒得到這件衣服的?”
女人裹緊身上的衣服,推開她:“神經病。”
盛衿霧見狀,死死攥住衣領不讓她走,放言威脅道:“你不說我就報警!”
“你放開我!”
“不放!”
推拉之間,盛衿霧手裏的酒釀小圓子從手裏飛了出去。
一位大漢通紅着臉,打了個酒隔,揉了揉便便的大肚,低頭看着手機。
只見漫天白珠,香氣怡人,紛紛砸到他屏幕,他驚呼擡起頭:“天女散花!”
“咚——”
“哎喲!”
吃疼地吐出嘴裏的雪,大漢抓起絆倒他魁梧身形的幾顆白圓子,卻不經意瞧見身旁糾纏的兩人,兩眼迷糊了會兒,見那方事态愈演愈烈,才後知後覺抓起一米外的手機。
“喂,幺幺零嗎?!”
“這兒有倆女人當街吵架鬥毆!”
“對對對,絕對是最先進的高科技新型武器,可猛嘞!摔得我老腰疼,就在神慈街地下通道口!你們快來救我呀!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