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月霧漸濃。

窗外,槐枝盛放,雪晶簇積。

男人的手從少女光滑的手背挪離,鑽進握拳的手底。

食指,中指無名指。

一點一點破開她攥緊的手心,直到一熱一冷的兩手緊緊相貼。

他溫聲道:“好,裁判權給你。”

盛衿霧微微一怔。

與她掌心相貼的大手雖然不比阮神她們要柔膩細滑,但滾燙有力,彰顯着勃勃的雄性力量。

以前她把他看作孤清秋雨,冷寂夏蓮,看作小德牧,總以為他是讓人心生愛憐呵護之意的存在,卻忽略了一個事實。

他,季褚望,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嗯?”

面對他的一聲輕詢,盛衿霧急急回神,堅定有力地喊:“一、二、三,開始!”

“啪——”

喊開始之前,盛衿霧雖沒十足的把握,但是也是信心滿滿。

可打臉來得太快,快得好像她的“始”字音剛脫口,還凝團聚在空中的時候,她的手就被季褚望無情地摁在了茶幾上。

士可殺不可辱,可殺得太快也是辱。

盛衿霧鉚足勁,忍着心底的屈辱之意,低喝:“再來!”

“啪!”

這次她還未喊數,只使了點力活動下手腕,就被對方毫不手軟地扳倒了。

“我以為已經開始了,這次算你贏。”

難得看見季褚望誠懇道歉,盛衿霧忽然覺得偶爾被這樣辱辱也不算壞事,至少一比一平,她有了一絲贏的希望。

“一、二、三,開始!”

和第一次一樣,始字剛離唇齒,啪聲稀裏嘩啦,砸得滿客廳都是。

季褚望抽手,下定最終結論:“你輸了。”

盛衿霧月眉無奈,揉着手腕:“好,我答應你每天給你的小玫瑰澆軟水,冷了就開暖氣,熱了就澆兩次水。”

“還想比什麽?”

她目色純真,長睫掃了掃杏仁眼:“會玩紙牌嗎?”

“會。”

“那十點半會嗎?”

“不會。”

聽到這句回答,盛衿霧竊笑,這種玩法是她外地室友教她的,那是獨屬于他們那邊的玩法。

既然季褚望不會,那她贏面又大了些。

“A是一點,JQK是半點,我們都有要牌權,但要的牌加起來不能超過十點半,我們不比賠率,只比輸贏,不留第一張底牌,我們直接翻保留最後一張牌,還是三局兩勝。”

“好。”

“誰輸了就在他臉上畫小君子的胡須。”

男人凝着少女的臉頰,倏而薄唇輕勾,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盛衿霧不知自己心裏的小九九被對方看了個透徹,保持着鎮定神色洗好牌。

她翻開第一張牌,笑了。

果然命運還是眷顧她的。

“A一點。”

“K半點。”

他的運氣好像也很不錯。

盛衿霧爽利拿了第二張牌——7。

她目前已經八點,如果再拿牌,很容易超過十點半。

季褚望在她沉思之際翻開他的第二張——5。

青焰頓時肆意跳躍在瞳周,他問:“你還要牌嗎?”

“哼!”

當然要,她可是被室友封的抓錢發財小手。

盛衿霧迅速拿過第三張,一只眼睛半睜,瞄了眼牌,心底松了口氣。

對面的人也毫不猶豫地拿過第三張,看了看牌,然後翻開。

是個4。

她心底一樂,說:“我不要牌了,你還要嗎?”

男人薄唇一抿,直接翻過第四張牌的牌背。

……

盛衿霧愣住,他竟然是如假包換的十點半,全場通吃。

她把撲克牌重重往茶幾上一磕:“你贏了,你洗牌,馬上第二局。”

季褚望卻紋絲不動,只朝她攤手:“筆給我。”

她就知道,他不會放過她。

別的男人都是憐香惜玉,意思意思,只有他揪着她,真接了她的眼線膠筆。

在手背畫了條線,季褚望瞄着她的臉,似乎是在思忖從哪兒動手。

幾秒後,見他擡起手,盛衿霧一下閉緊眼。

溫熱的氣息拂過鼻尖,她在黑暗裏聽見他的一句安撫。

“我試過,不疼。”

“這不是疼不疼的問題,這只是人潛意識保護自己的動作。”

盛衿霧說着,悄悄睜開眼睛,闖進了一片粼粼碧波裏。

波面冒着寒氣,但波底卻隐隐翻湧着……

翻湧着什麽,她也捉摸不透,只覺得這近在咫尺的季褚望仍是那秋涼的細雨,但也伴着柳枝拂動的淺淺和風。

“盛衿霧。”

“嗯?怎麽了?”

話音脫口,她才發現她的嗓子啞了。

就像她昨天偶像劇裏,男主角情動時的低沉,富有魅惑力。

然而還好她身前這個不解風情的老唐僧沒察覺,自顧自地說出了後半句:“還是不長胡須更好看。”

見他停了筆,她拿起手裏把玩的牌囫囵洗了一遍,催促:“快,下一局。”

“等會。”

剛要開口問怎麽了的時候,季褚望伸手。

溫軟細柔的觸感清晰襲來,盛衿霧推開他的手,目色微亂,只顧垂下眼遮掩。

“你先開牌。”

第二局開端,兩人的底牌竟然一樣。

她是方塊六,他是紅桃六。

“你是莊主,你先翻。”

季褚望默不作聲拿了一張,她也跟着拿了一張。

“還要嗎?”

盛衿霧搖頭,翻開牌:“我十點,你呢。”

“九點。”

她聽聞,頓時眉舒顏笑:“哈哈,我贏了!一比一,打平。”

季褚望閉着眼湊過臉:“來吧。”

她激動地拿起筆,畫了六根貓須後,又在他額頭寫了個王字。

“又是貓,又是虎,你到底是個什麽呢?”腦海一詞湧出,她繼續說,“不如叫你虎貓吧?”

季褚望倒也不惱,任由她喚她虎貓。

第三局開啓。

盛衿霧:“Q半點。”

季褚望:“K半點。”

“下一張拜托,一定得是個好牌。”

話音落地,少女炸開笑:“十點半!我肯定贏了,除非你也是十點半。”

一語成谶。

盛衿霧認為她今天的嘴開了光,竟親眼目睹到季褚望拿到紅桃一、梅花二、黑桃3、方塊4。

想當年,她以一只右手扳倒幾十少年,又以它拿牌打遍寝室無敵手,被無數人譽為的神來右手,今天竟然被一個人打破了。

她不禁得出一條結論:“季褚望,我覺得你克我。”

笑意氤氲起,季褚望拿起筆,拉過少女的手腕,一尺的距離只充溢着他的嗓聲。

“願賭服輸,小虎貓。”

盛衿霧的右眼偷偷睜開一絲縫,觑到男人傾投在她臉上的如注視線,明顯少了在廚房時的淡薄。

她彎起唇角,小臉仰得乖乖的,像小貓咪一樣餍足又放松,往他的面前更湊近了些。

“你可要把我畫成漂亮的小虎貓呀!”

“好。”

季褚望一筆落定。

沙發上兩只成型的小虎貓大眼瞪小眼。

而電視屏幕上正播映着恐怖吃生肉的畫面。

直到小君子亮着貓眼,不明所以地喵了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忍笑的倆虎貓才真切笑出聲來。

“喵!”

無辜小君子被這他們倆的笑聲吓了一跳,急急蹿到沙發縫裏。

盛衿霧捂着唇,宣布:“最後一局,由你定。”

“我們去抓雪。”

“抓雪?”

這個比賽倒是她從未玩過的。

“嗯。”他目色傾定,帶面前懵懵的小虎貓下了樓。

“三十秒內,誰抓到雪的次數最多,誰就勝出。”

“好,那預備,開始!”

小虎貓一聲令下,伸手出擊,一秒抓到雪,剛想跑過去給季褚望鑒定,那雪卻無聲化了。

她懊惱地撅起嘴:“剛剛我真的抓到了的。”

“你離我太遠,”季褚望拉過她的手腕,定在他身側,“站在這兒。”

“嗯。”

突然發現他沒有像她那樣伸手憑空抓,而是攤開手等着雪落入他掌心,盛衿霧噗嗤笑出聲。

“你笑什麽?”

“你這樣是能抓住雪,但是你就不想嘗試着去抓住自己喜歡的那片雪嗎?”

杏眼定焦,瞄到一片六角形雪晶,手疾眼快猶如動物伸舌卷食。

“你看這雪多漂亮,季褚望,你要不試試抓住你喜歡的那片雪?這樣的話,即使它要融化,只能融化在我的手心裏。”

“好。”

路燈下的男女一前一後站着,前面的少女剛擡高手,男人也擡手毫不費力地抓住了她看中的那片雪。

“你幹嘛呀?”

“替你抓住你想要的雪。”

盛衿霧指着快要飄落至他眼前的白晶,命令道:“那我要這片。”

要用手抓住這雪肯定來不及,季褚望微蹲着身,走上前半步。

下一秒,薄雪剔透,軟了身子安靜躺在他高挺的鼻梁中部。

褐瞳彙成一個小小的倩影,他問:“喜歡嗎?”

說話間,那雪片從着了溫的四周一點一點向中心化融。

斑斑水漬漸泛起玉澤光暈,越發顯得季褚望俊容豔絕雅致,超然脫俗。

饒是和他相處了近十天,盛衿霧也看愣了,喃喃開口的聲音也呆呆的。

“喜歡。”

怎麽有人畫花了臉,也生得如此好看。

盛衿霧頓時生起糟蹋之心,抓起腳邊的雪,扔向他你曲線姣好的脖頸。

男人猝不及防,毫無阻攔地讓一把雪進了身,抖掉衣服裏的雪。

他的視線射向她,平日長緩的舒眉挑起,鳳瞳外的青焰也灼燃起勢。

盛衿霧轉身,撒腿就往樓底大門跑。

“啊!”

一聲短促疾呼炸落。

她的纖腰被他截住,薄背被一方溫涼的胸膛裹挾。

月夜是通體的白。

而萦繞它的霧色依舊缥缈,若隐若現,若即若離。

雪地上的兩人俱是一怔。

季褚望率先反應過來,撒開了手。

腰側的清勁胳膊迅疾撤離,剛噴薄而出的雄性力量也一并隐退,盛衿霧嬌唇輕張,急喘着小氣。

她忽然想到了前幾日她腿下坐實的腹肌。

倏地,寒毛連帶着貓胡須撐立豎直,她憋着通紅瑩潤的臉蛋,撈起一把雪,狠狠砸過去。

“季褚望,你占我便宜!”

男人站在原地,連眼睛也未眨一下。

“啪——”

一聲清亮的粗響,他被扔了滿臉雪。

“咦?你怎麽不躲?”

盛衿霧拂去他眉眼的霜雪,愧疚與心疼同時上了心頭。

團團雪晶後,一雙形狀美好的鳳目赫然顯開,是見底的清澈。

她端凝起蛾絨的月眉,放輕嗓音,問:“疼不疼?”

季褚望搖頭,只評價一句:“你的七成功力确實厲害。”

……那肯定是疼了。

她面色讪讪,絞着手指,打起商量:“我請你吃涮羊肉,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超好吃的……”

男人的身影映在白地上,依然是身闊影直。

“卻之不恭。”

就近找了家老字號銅鍋涮肉館,兩人齊齊坐下,盛衿霧才發現季褚望的額頭紅了小塊。

她着急去前臺拿了瓶礦泉水,把壺裏的水罐進瓶裏:“來,我給你擦擦。”

紙巾沾濕水,她輕輕擦拭着他紅額上的王字。

“褚望?!”

盛衿霧擡眼。

大廳處,走來一女人,明眸皓齒,風姿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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