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天光大亮。

黃花梨木床上的少女輕舉杏眼,漸漸轉醒。

揉了揉眼,坐起身,她警覺地偏頭一看。

季褚望走了。

腦袋嗡嗡作響,她趿拉起拖鞋,剛打開卧室門就聽見一道冽冷的男聲。

“下午沒空,改日見。”

“嗯,不直播了。”

盛衿霧頓住腳,忽然想起這幾天下午季褚望總是穿着便衣。

他是要出去辦什麽事?

等等,為什麽不直播?

二連問萦繞在眉頭,她摸出手機,打開MonTalk,一條推送進來。

【美食主播當場這樣,僅幾名粉絲竟逆襲月榜第一】

心裏咯噔一聲,盛衿霧鬼使神差地點進去。

果然,新聞報道的主人公就是季褚望。

看着全平臺最貴的玫瑰甜心像菜市場的大白菜,被兩位土豪大姐幾千上萬地送出。

“秦祎不是秦偉……”

念着這昵稱,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折合成人民幣粗略一算,昨天秦祎一人就給季褚望打投了七位數。

……

別說租金了,完全可以買她那間主卧加個衛生間了。

另一邊,季褚望挂了電話,回頭便瞧見門口的少女愁眉憤憤,拿着手機在搗鼓什麽。

他出聲:“醒了?”

盛衿霧不動聲色地退出APP,含糊地嗯了聲。

“我做了粥,你趁熱喝。”

見他語氣無異常,她接過他的粥,假裝不經意地問: “你斷片了?”

“嗯?”

清了清喉嚨,盛衿霧吹了吹熱粥的團團水汽,垂眼斟酌着用詞:“就是……昨晚我倆鬧不愉快。”

“我記得。”

心中警鈴猛然大作,她又問:“你還記得什麽?來我家讨東西的事也記得?”

“嗯,我跟着你一起回家,然後我醉倒了,你又廣結善緣收留了我。”

“其它的呢?”

見男人的鳳目投來明顯的問惑,盛衿霧眉頭稍松,舀了勺粥,開始轉移話題:“沒其它的了,你以後不要直播了。”

話音過後,他的視線仍舊無聲,悉數凝注在她身上,盛衿霧不由得小臉一紅,補了句:“身為男人,你以色侍人,你不好受吧?”

默了片刻,季褚望收回視線,拿起銀勺,吐出兩字:“還行。”

盛衿霧聽得小臉微皺,又重複了一次:“你不要播了。”

“原因。”

她随口找了個理由:“你現在只需要在家替我照顧好小君子就行,阮神會按天給你發工資。”

頓了頓,她繼續說,“而且你還可以有充足的時間養你的小玫瑰。”

“昨晚你輸了。”

……她當然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行,我來照看小玫瑰,那你找個班上吧?薪酬高低不用管,離這兒近點就行,畢竟我房租很便宜的,三百。”

季褚望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好。”

怕被他瞧出異樣,盛衿霧的一雙杏眼不知安放在何處,只好立即起身:“我沒餓,先......去學校了。”

-

下午,教授一宣布下課,盛衿霧提包就走。

走到校門,忽然發現忘拿書簽了。

雖然不貴重,但那可是葉子第一次出國帶給她的,她和盛懷理都有一份。

匆匆跑回教室,看到桌子裏那金象書簽,她松了口氣。

此時正值飯點,走廊空蕩無聲。

明淨的玻璃窗上映出轉角的一淺駝衣袂。

她杏眼定住,凝神瞧了瞧。

恍惚是幻影,拐角處空無一物。

【嗡嗡——】

看到來電人是社長,盛衿霧忽然想起前幾天跆拳道社約好的聚餐。

她一邊接電話,一邊給季褚望發了條微信。

【今天社團有聚餐,你和小君子要按時吃飯。】

拿着手機的少女踏出教學樓,積了一尺深的雪地描摹着她的小巧足跡。

幾分鐘後,雪霁。

1號教學樓前院,出現一高大玉挺的身影。

他圍着粉色圍巾,鳳目安靜垂斂,一步一步把少女的淺印加深踏寬,朝她那兒緩緩行步。

天色冥冥。

兩人一前一後從教學樓離開,卻只有一處足印。

仿佛先前少女走過的去路,正是後面這人走向她的歸途。

-

月色肆溢。

社長宣布聚餐散夥的時候,也到了深夜。

盛衿霧趕上最後一班地鐵,神慈巷口槐樹葉影婆娑,天方月圓高挂枝頭。

她緊了緊圍巾,接到季褚望電話。

“在哪兒?”

“剛到巷口。”

“在那兒等我,我給小君子買貓條,現在正過來。”

想到他先前說的天黑在巷口等她的話,她心裏一暖,欣然答應,溜在一側支巷邊觀察着,準備給他驚喜。

正想着,一道黑影疾來,她面上添喜,一個嘿字剛出口,陡然看清這矮了幾公分的壯漢身材,心底猛沉。

“你是誰?”

那人從頭到腳只露了對不善的鷹眼,且眼神陰恻似嗜血猛獸,從腰間掏出一小刀,刀刃快如風。

“帶我去你家,否則刀子無眼。”

巷口有些窄,不好施展拳腳,前方已經被他擋住,盛衿霧只好假裝害怕,誠惶誠恐地向後挪動了幾米。

趁對方放松警惕,跟着她退,她借着側牆,飛身一個跳橫踢,踢到男人頸側。

見他重心不穩,膝蓋略一屈彎,她擡腳,腿風凜冽,又一個幹淨利落的下劈。

聽到痛呼聲,盛衿霧本想趁勢打出緊逼步旋風踢和後旋踢的組合,卻不料這男人吃痛能力強,一個右勾拳轉眼打來。

眼看就要落在她臉上,還好巷口沖進來一好心人,一個掃腿如狂風驟降,疾襲而來,把男人絆倒倒地。

駝色在這昏暗的巷子裏十分紮眼,盛衿霧暗驚,跑上前抓住他的手:“季褚望,走!”

“小心!”

整個人被他緊緊抱在懷裏,耳朵隔着衣物,她明顯聽見他胸腔裏的一聲脆響。

緊接着便是幾枚細微的木屑紮進她發絲裏,剩下的大半截木棒崩落在地。

地上,深透白的雪融進了幾點飛濺的赤紅。

盛衿霧眼疾手快把季褚望推到一邊牆側,小聲叮囑。

“出去,報警。”

見他靠在牆上,雙眼緊閉沒什麽反應,平日那對盈盈杏目狠得發紅,陰鸷濃郁流瀉。

那人見狀,攥着剩下的尖刺木棍橫掃過來。

盛衿霧迅速脫掉礙人的寬大外套,把木棍絞進衣裏,旋即降低重心,鉚足全身力勁飛出一個推踢。

學習跆拳道已快十年,盛衿霧早已白帶晉升為黑帶六段。

她出手的招式快如急雨,密如行雲,拳拳到肉,男人一個趔趄快要倒過來。

而她身姿輕巧,錯位一躲,蹿到他背後,打出剛才的旋風踢組合,猛地把那人蹬倒在地。

少女的目色如地上的冷刀一般,側側生寒。

毅然抽出挽發的玉簪,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跳坐在那人的後背,刺進他的右肩。

見底下的黑衣終于滲透深色液體,那人也不再掙紮,她緊咬的後槽牙才松開,整個人脫了力。

“季褚望……”

良久,一聲脆弱的喚聲飄散在這場突至的大雪裏。

季褚望聞聲睜眼,少女正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沾滿鮮血的雙手攤開,整個身體也止不住地顫抖。

搖搖墜墜,似倒欲倒。

他拖着腳上前,從背後緊緊擁住她。

“沒事,沒事的,我會處理好一切。”

男人的嗓聲撫慰人心。

漸漸地,懷裏的少女只是細顫。

“警察馬上就到,來,把手給我。”

用雪潤濕裏面的針織衫,他擦拭她手上的血。

盛衿霧癡癡望着他的一系列動作,鼻尖一酸,幾顆大淚珠子掉灑在他虎口。

眉間疊皺生起波瀾,她低低喚了一聲:“季褚望,我是不是殺人了?”

他聞聲擡眼,輕撫她鬓角垂落的發絲:“不管他怎麽樣,人是我傷的,與你無關。”

話音落地,警笛聲由遠及近。

沖在最前的就是他們的老熟人——寧宇。

“警察,站住,別動!”

身後的兩名警服人員押解着一名犯人走過來,見寧宇身形一滞,急忙趕上前問:“怎麽了?宇哥。”

二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皆是一驚。

他們廣而告之的另一名通緝犯邢某,雙手被一條粉紅圍巾反剪捆住,正匍匐在地。

胖大漢與粉圍巾,這場景越看越怎麽想笑。

寧宇率先收回眼,确認:“盛衿霧,是你們報的警?!”

少女臉色蒼白,靠在季褚望懷裏,虛弱地點了點頭。

把犯人戴上手铐,寧宇讓其餘二人先把犯人都弄上車,又走過來關切詢問:“怎麽樣?季褚望,你身上怎麽這麽多血?是不是受傷了?傷哪兒了?我現在先送你們去醫院。”

“嗯。”

盛衿霧半昏半醒之間,感覺自己落入一個冰冷單薄的懷抱。

她下意識擁住那懷抱的主人,想用自己發燙的身子給予他更多的暖意。

“我們馬上到醫院了,別睡着,忍一忍。”

男人的輕哄帶着商量的語氣,盛衿霧張了張嘴想應聲,可是身體太累,眼皮也愈發沉重。

忽然,一個涼冷柔軟的物體覆上她微張的唇,還未等她發昏的腦袋有所認知,又一滾燙靈動的東西正試圖撬開她貝齒。

盛衿霧驀地反應過來,一下睜開眼,印入眼瞳中心的就是季褚望那團勾人的淺褐清瞳。

“你……”

似乎是達到了效果,他離開她的唇,滿意地勾起唇角:“醒了?我怕你睡着,只好就……”

這是什麽渣男行徑?占了她便宜還能搬出個借口怪她?!

“我覺得我現在一身輕松,”盛衿霧掰着指節,車廂內脆生響,“還能再打一個。”

“盛衿霧。”

她咬牙:“嗯?”

季褚望安靜閉上眼,一抹痛苦抖上眉頭:“你無事便好,我想休息了。”

歪倒在她肩頭的男人忽即氣若游絲,盛衿霧急忙從他懷裏起身,伸手使勁拍打着駕駛座的椅背。

“小宇警官,快!快!你開快點!”

寧宇瞥了眼後視鏡,深鎖俊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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