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宋子維沒有回答一句話，他只是面露毫不遮掩的厭惡不屑，冷冷看了江晝一眼，随即動作輕柔地将男孩子放在他剛剛睡過的、換了新枕頭的長沙發上。
他為他脫去鞋子、禮服的外套，解開了男孩子白襯衣的第一顆和第二顆扣子，修長的手像是就要觸碰對方腰間長褲的扣子時，江晝已經站在他身後，含着警告的聲音低低響了起來：“宋子維。”
林卻倒是睡得很香甜，幾乎毫不掙紮地任對方動作，這時他側了下身，天然地調整了最舒服的睡姿，他半張臉陷進柔軟的枕頭裏，白襯衣便因着動作更加淩亂，鎖骨若隐若現，衣角折起，露出段白得晃眼的細窄腰腹。
宋子維眼神一暗，立刻撈過了一旁幹淨的毛絨毯，将林卻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顆腦袋。
随即他去了套間最裏面的浴室，打開水龍頭用溫水沾濕幹淨的毛巾。
江晝神色複雜地看着浴室方向，随即他看向在不知一切在沙發上安然沉睡的男孩子。
他看了很久，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了起來，手背明晰的血管緩緩浮現，他卻依舊沒有觸碰沙發上的人——他沒有觸碰他的資格。
宋子維同樣沒有。
林卻此時從毛毯裏伸出指，往下撥了下蓋到自己臉頰的白色毛絨毯，直到最後那截白皙的指都露在毯子外頭，就像一只貓在毛絨絨的窩裏睡覺時只露出腦袋和兩只爪子，讓人覺得分外乖巧和可愛。
江晝眸色暗了下，随即轉身往書房走去，與從浴室出來的宋子維擦肩而過時，他像是嘆息一般壓低聲音道：“你真的很不适合招惹林卻。”
宋子維側身看向他，神色冰冷，他的聲音依舊帶着高高在上的不屑與諷意：“江總還是先收拾好江家的爛攤子吧。你不會覺得，你的便宜堂弟瞞着你的只有一個季铮吧。”
江晝眉頭緩緩蹙起來。
宋子維懶得理他，他坐到了林卻坐過的小沙發上，微微俯了身，用手中溫水浸過的毛巾認真又溫柔地擦拭着男孩子的脖頸和臉頰。
江晝的手機此時“嗡”地一聲震動起來——是秘書的電話，他難得揉了下眉心，随即進了書房合上了門。
……
盡管做了個混沌又輕盈的夢，林卻依舊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他頂着一頭淩亂的黑發穿着件亂七八糟的白襯衣起身，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後，迷離的眼睛裏卻映出了完全陌生的環境。
林卻：“……？”
江晝聽到動靜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和英文財經報紙，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他挑了眉看向睡得迷糊得可愛的男孩子：“你可以先洗澡吃個早餐，再打車回家。”
頓了下，他道：“抱歉，我等會兒有事，不能送你。”
林卻動作一頓，意識一秒回籠，想起什麽他驀然睜大了眼睛，他看向江晝：“江老師，小宋呢？他還好吧？”
你沒把他怎麽樣吧……
說完才看清，江晝依舊一副完美無缺的精英打扮，銀絲眼鏡後的鳳眼下卻有淡淡的烏青。
林卻：“！！！”
Get到林卻眼神什麽意思、昨晚幾乎通宵工作的江晝：“……”
他壓下心底沒有來由的失落，看向林卻時如往常般平靜與溫和：“他很好，已經沒事了。他有工作，一個小時前先離開了。”
這是實話，宋子維一個小時前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他今天确實行程工作，只能先離開。
但他到底沒對林卻說，宋子維昨晚守了他一夜，他就在林卻坐過的那個小沙發上，惡龍一般守着看了林卻一夜。
并不是替宋子維保守秘密，他是怕吓到林卻。
他當然希望林卻能離宋子維這種危險的男人遠一點，但他不希望吓到林卻。
林卻全然不知江老師的心理活動，此時他松了一口氣——他總算完成他給自己定下的任務，從原作那段惡心的劇情裏保護好小宋啦。
心頭少了塊石頭，林卻心情好多了，他彎了眼眸，對江晝道：“那我去洗個澡。昨天真的打擾你了江老師。”
江晝眼底泛着淡淡的疲意，唇角卻浮起個溫和的笑：“去吧。沒關系。”
……
洗浴間內很快有水聲響起。
林卻把衣物塞進烘幹式洗衣機內，接着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
洗完澡後衣服還在烘幹中，他便穿了酒店自帶的一次性幹淨浴袍。
肚子這時咕咕叫起來，于是他穿着這樣的浴袍、頂着頭剛吹完的淩亂黑發，推開浴室門去了套房客廳。
他正要說“江老師我想吃早飯了”，整個人卻僵在了那裏。
江晝依舊在坐在那裏優雅地喝他的咖啡，剛進門的一身黑西裝的季铮就站在他對面，此時聽到動靜，他直直朝剛洗完澡的林卻望過來，認出人後臉色霎時黑得可怕。
林卻：“……”
真靠了，他怎麽到哪裏都能碰到主角攻這倒黴玩意兒！
季铮眉峰緊緊壓着，他看着林卻，幾乎一字一頓問道：“為、什、麽、在、這、裏。”
林卻第一次看到季铮這麽可怕的臉，他簡直一頭霧水。
主角攻在生氣？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他只是借用了下霸總2號房間的浴室，主角攻就氣成這樣？
難道氣他用浴室的行為占了霸總2號的小便宜？畢竟這個套房肯定很貴？
主角攻有病吧！
林卻受夠了從小到大都很莫名其妙的主角攻，他瞪着對方很不客氣地怼了回去：“關你什麽事？”
季铮瞳孔一縮，他黑沉沉的眸子裏彌漫着毫不掩飾的怒火——向着林卻，江晝眉頭微微皺起來，他面對季铮時聲音裏第一次含了警告：“季铮。”
季铮猛地看向他。
這時浴室裏烘幹式洗衣機結束工作的聲音“滴”地一聲響起來，林卻狠狠瞪了主角攻一眼，轉身向浴室走去。
很快換好衣服出來，林卻看着主角攻那張好像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的黑臉連早飯都沒心情吃了，他和江晝打過招呼說過再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
房間裏，季铮手臂撐在桌上，沉沉盯着對面的江晝，嗓音有些啞：“為什麽要碰林卻——還是他勾引你想通過你接近我——他本來就是這麽任性——”
“季铮！”江晝冷聲打斷了他，他皺了眉，看向對方，面上同樣滿是冷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推了下眼鏡，聲音依舊很冷：“首先，我和林卻什麽都沒發生。其次，請你對林卻放尊重些，你沒有任何資格定義他與評價他。”
“最後，”江晝直視着季铮的眼，緩緩道：“并非林卻在接近我，是我卑劣地想染指林卻。”
季铮瞳孔一縮，猛地睜大了眼睛。
……
林卻走出酒店大門，心裏罵了句“晦氣”——主角攻真是晦氣。
肚子這時“咕咕咕”叫起來——他是真的餓了，但他實在不是很想再回酒店吃自助餐，于是便幹脆找了家有煙火氣的老店。
A市秋季的清晨到處結滿了霜，林卻坐在店裏，吃着熱騰騰的湯包和細粉，滿足得眯起了眸子，他只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剛剛的不開心一下子都被甩到九霄雲外——他本來就是個很容易開心起來的人。
吃完早餐，桌上手機震了下，林卻點開——是導演發來的消息，問他今天上午有沒有空來一趟，他們主創先見個面，大概講講戲，明天就開機。後面是一串地址——這似乎是這部電影的第一個取景地。
林卻訝然地看着那個地址，眨了下眼：這是他上學的高中，也是主角攻和主角受當年上學的地方。
他很利落地回了個“好”。
剛好他現在在外面，去那邊很方便。
……
林卻很快打了輛車，二十多分鐘後，車子行駛進一條幹淨漂亮的林蔭道，再前面，就是他的高中。
林卻眸子裏浮起些懷念——他在那所高中呆了挺快樂的三年。
車子很快在校門口停下，林卻下了車。
現下是周末，校園裏靜悄悄的，劇組似乎已經和校方打好招呼，保安竟然沒有用向來嚴格的進出手續來卡他這個外客。
進了熟悉又陌生的校園，林卻往教學樓後的那座小公園走去——這種昂貴難進的私立高中向來硬件環境很好。
其實這個小公園是他當年上學時最喜歡的地方。
公園裏有花牆和小噴泉，林卻終于在噴泉前見到了導演，他正要打招呼，導演身旁在一棵燦金的銀杏樹下站着的長發青年此時轉了身看向他。
看清臉的一瞬，林卻驀然睜大了眼睛。
一陣風吹來，燦金的葉子簌簌落下，宋子維穿着米色的風衣，隔着金色的雨、像個歸來的故人一般溫柔地看着林卻，他彎了眼眸：“在這裏見到你真巧，小卻。”
他聳聳肩：“我是這個劇組最後定下的演員，以後請多多指教。”
旁邊的導演一邊在心裏瘋狂吐槽“明明比誰都難伺候現在裝什麽人畜無害啊！”——“呵呵是誰說不定下這位林姓小朋友就堅決不接這部戲的！”——“到底為什麽最後才能定下你一第一男主角你不清楚為啥嗎！”，一邊狠狠抽了下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