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璨星的小秦總是個人精，宋子維電話剛過來，還沒說話，他就主動再三向宋子維保證，周故絕對和季總沒有一毛錢、不、一分錢的關系。
他态度看似相當誠懇：“周故母親是好萊塢極有名的編劇老師，我們極想合作，才向你們推薦了他，宋老師，這只是個推薦，用不用決定權在你們的。”
這位剛回國的年輕人只是翻了《無罪》的演員表，就非要進這個組不可，被告知這個組不好進，他便要了這份推薦。
小秦總自己都搞不明白，周故到底沖着劇組裏的誰來的。
宋子維挂掉電話，看着手機簡歷裏周故大大咧咧笑着的臉，微微皺了皺眉——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和自己長得微妙相似的人，但是，他突然生出種莫名其妙的預感：如果卡掉這個人，他會後悔。
這時導演出來，拍了拍他的肩，正要說‘咱們劇組還是別扯季總那亂七八糟的咱們換個人’，宋子維卻看向他，淡淡道：“明天抽空面他吧。”
明天林卻可以休息，宋子維要拍街景的戲，下午可以趁着拍戲空檔面那個周故。
導演面上一片空白：“……啊？”
宋子維這時卻已經進了房間，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朝林卻笑了下：“送你回家。”
林卻怔了下，點了點頭。江晝垂眸看他一眼，到底沒說話。
一路上氛圍很好，林卻自然認為替身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但直到真正回到家裏，他的身體也并未出現任何問題時，他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事實上，他的嗜睡症很久沒有發作了，上一次發作是在幾個月前的畢業典禮上，接過院長手中學位證書的一瞬，他在衆目睽睽下突然倒在地上，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醒來，就在醫院，他爸媽他姐姐甚至還有他已經很久不出門的奶奶，都在病床邊紅着眼眶看着他。
當時主治醫生問他，暈倒前是否有情緒波動，他很确定地搖了搖頭。
他向來是個很樂天派的人，又很幸福，幾乎沒有情緒激烈失控的時候。
他這個奇怪的病真的查不出任何病因，也沒有任何規律的發作機制，看起來沒什麽危害，但随時暈倒又足夠危險。
那次暈倒後，他靠自己努力拿到的國外建築學院的offer基本作廢了——他根本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
他其實很感謝這個劇組，他和導演本人私下坦白過他身體的問題，導演也依舊願意讓他進組拍攝。
林卻此時穿着毛絨絨的睡衣，墊着抱枕仰躺在陽臺寬闊的地毯區，使勁兒瞪着他頭頂悠哉游動的美麗孔雀魚——他平時其實更喜歡想開心的事情，只有很偶爾才會想起這些讓人沒那麽開心的事情。
今天他偏偏想起來了，他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小宋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看他呢……
正在這時，林夫人敲了下門後推門進來，直接打斷了林卻特別難得的矯情時刻。
她手裏抱着套手工繡了銀線暗紋的華美白西裝，挂在了林卻的衣帽間裏，随即她笑容滿面地來到陽臺，在搖椅上坐下，看向地毯上的兒子：“我呀，特意給你定制了身衣服，咱們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參加宴會啊。”
林卻：“……”他終于想起來，明天晚上就是那個……特別詭異的party。
林夫人聲音柔柔嗔嗔的，卻總能噼裏啪啦不停地說一大串：“你看過那些簡歷了沒？有沒有看上的呀？要是有，媽媽特別替你們安排獨處呀。”
把那些簡歷忘到九霄雲外的林卻半坐起來，抽抽嘴角：“……沒有。”
本質上這個party他是為了小宋才參加的來着……
林夫人特別潇灑地一笑，道：“不要緊，咱們明天慢慢看、慢慢挑哈，我就不信挑不到比季铮好的，我和你爸然然還有你奶奶都在，我們幫你一起挑的呀——”
林卻這時突然認認真真道：“媽媽，我的病是不是拖累了你們……”
明明已經成年了，卻還要家裏一直操心。
林夫人瞳孔一縮，她笑意淡下來，眼眶幾乎立刻就泛了紅。
林卻一怔，忙道：“媽，對不起，我瞎說的——”
“啪”地一聲輕響。
林夫人傾身抱了下林卻，又輕輕拍了下林卻的背，像在責怪對方又舍不得真的打，她道：“你知道你在瞎說就好！”
林卻心底裏浮上一股經久不息的暖意，又覺得愧疚，他認認真真看向林夫人：“媽，我以後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
林夫人這才破涕為笑，臨走前她看向兒子，難得笑得很溫婉，她道：“小卻，爸爸媽媽對你和然然唯一的希冀，就是你們快樂幸福地過一輩子。我們再沒有別的要求了。”
林卻一怔，他微微垂了首，劉海遮住了他泛紅的眼睛，沉默一瞬，他才輕輕道：“媽，我知道了。”
林夫人離開了，林卻整個人撲倒在柔軟的床鋪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眼手表：夜晚十點整，那是他睡覺的時間——從小到大他基本不會讓自己熬夜。
于是他熄了燈，閉上了眼睛——一夜無夢。
……
第二天下午，林家再次熱鬧了起來。
林夫人這次把party地點改在了泳池邊——她都查過了，年輕人不怕冷，就喜歡大秋天大冬天開泳池party，刺激。
草坪上精心布置了各色彩燈、全息音響投影儀和一個泳池party需要的一切東西——林夫人甚至忍痛剪掉一些她精心呵護的超名貴紅玫瑰花，特別點綴在草坪上的點心架上和餐桌上。
泳池邊各色各樣穿了正式禮服的年輕男人漸漸多起來，林夫人對照着手裏頭的簡歷，跟真的面試似的一一同他們交談，那些男人不管在外頭什麽樣子，在林夫人跟前倒是很乖很識趣，幾乎問什麽說什麽。
林父和林安然還未到，正在樓上書房不知和誰談合作。
林卻穿着那身西裝硬着頭皮來到客廳的時候，林老夫人難得出來，正坐在沙發上，喝着一杯清茶。
她穿着身雅致的中式黑色裙裝，銀白長發利落地向後盤起，胸前點綴着朵紅色的玫瑰，盡管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皺紋，整個人也呈現出一種精明幹練的姿态。
只是一看到林卻，她面上便柔和下來，她朝他招招手：“來來，卻卻。”
林卻很乖巧地坐在她手邊，她親昵地拍了下林卻的背，很豪爽地道：“你今天好好玩兒，看上誰看上幾個都沒關系，盡管跟我們說，咱們慢慢挑，慢慢談，總能談到你鐘意的。”
林卻：“……”
為什麽他奶奶形容外面的人就像形容菜市場上可以随便挑選的大白菜……
他正要說什麽，有人從外頭走進客廳，他一怔，擡眼便看到了正朝他看過來的宋子維——他和外頭那些人不一樣，不是可以挑選的對象，林夫人自然讓他先進客廳……
俊美的青年依舊把長發束在腦後，他只穿了身基礎的休閑黑色西裝，胸肌挺闊，腰線勁瘦，腿很長，比例很完美。
他沒打領帶，白襯衣第一顆第二顆紐扣解開，整個人顯得更加俊美和潇灑不羁。
林卻看得怔了下，然後腦子裏莫名其妙浮起那句：宋子維不是可以挑選的對象。
他家人說了，屋外的那麽多人，各式各樣所有類型的都有，他全都可以選。
林卻放在沙發上的手輕輕蜷了下——但是……宋子維偏偏不在其中……
“小宋來了？快坐過來。”林老夫人的話打斷了林卻的思緒。
林卻像被燙到一樣收回視線，接着旁邊的位置塌陷了下，他鼻尖嗅到淡淡的檀木冷香，宋子維已經坐到了他身邊——他今天似乎難得灑了些男士香水。
向來對外人強勢疏離的老夫人見到宋子維竟然沒有戴那層面具，笑得很慈愛，林卻就想當初林安然說宋子維把奶奶哄得眉開眼笑的，竟然沒有誇張。
他奶奶是真的喜歡小宋。
不愧是小宋，果然人見人愛。
老夫人這時攬着林卻，很親切地同宋子維講話：“小宋你看我們卻卻，今天是不是像個小王子一樣？”
宋子維深深看了眼微微低着頭像是有些拘謹的漂亮男孩子，随即得體地朝林夫人颌了下首。
“哎呀，”林老夫人像是在透過宋子維的眉眼端詳遙遠的另一個人，她笑着嘆道：“年輕人真好，你和卻卻等會兒好好玩。”
這時林夫人踩着高跟鞋風風火火進來，笑道：“卻卻，小宋，快來啊，可以出來玩了呀。”她都親自把人把過關了。
林卻抽抽嘴角——事到如今也只能去了，于是他“嗯”了聲，起了身正要硬着頭皮出去，老夫人卻道：“卻卻先去，我和小宋說幾分鐘話。”
林卻一怔，訝然地望向老夫人和宋子維，他正要說什麽，卻被林夫人拽走了。
宋子維坐在沙發上，深深看着他的背影。
邊往外面走林夫人邊壓在林卻耳邊道：“你別多想，你奶奶曾經資助過小宋在的孤兒院，她只是像上次一樣，問問當初院裏那些孩子的現狀。”
林卻瞪大了眼睛看林夫人——他怎麽完全不知道！
林夫人有些無奈地看她的傻兒子：“我也是不久前知道的呀——不然你以為我們怎麽放心你一直在外面呢，當然是知道你和小宋在一塊兒呢，媽對小宋知根知底的，他會照顧你的呀。”
林卻步子頓了下——他母親怎麽知道他在外面是和小宋在一起？
這時已經到了門口，林夫人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她輕“咳”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把親兒子推了出去：“媽媽去樓上看看你爸和然然哈，你好好玩，別喝酒別亂吃東西哈。”
說罷便踏踏踏往樓上走去。
整個人已經完全置身在party中的林卻：“……”
耳邊是纏綿悱恻的情歌，身上灑滿迷離的燈光投影，鼻尖滿是酒味香水味和玫瑰花香。
泳池邊，林卻渾身僵硬地被三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圍在中間。
一號類季铮霸總男，穿了身黑得要壓死人的西裝，長了張和季铮如出一轍的冷臉——精髓就是随時随地讓人覺得對方欠了自己千八百萬，他拆了胸前的黃玫瑰，冷着臉遞過去，一句話都不說。
林卻：“……”
謝謝他不是很缺玫瑰花他們家花房玫瑰花論斤賣都能賣上三個月。
二號似乎是溫柔型的腹黑男人，他朝林卻耳朵吹了口氣，林卻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差點反手給他一巴掌，男人湊過來，像是很暧昧地道：“你家裏氛圍也很壓抑吧？今天是你要挑聯姻對象吧？我們玩玩麽？我保證你會忘記所有煩惱……”
林卻後退一大步：“……”
他家健康得很不要腦補過度啊這位大哥！
三號就是原作裏喜歡季铮和林卻在璨星年會上扯頭花的二代的……弟弟，腦幹缺失型的——這是林卻的另一個“情敵”。原作為了給主角攻賦魅，總是搞這些無比狗血的情節。
他的兄弟此時就在外頭舉着酒杯看着這一幕。
林卻就真的搞不懂，一個兩個喜歡季铮的人怎麽會報名參加這種party！
林卻無語地看向他，那人挑着眉朝林卻吹了個口哨，然後——竟然開始解西裝扣子！
林卻震驚了，後退幾步脫口而出道：“你你你幹嘛？！”
那人看着大大咧咧的，聲音也很大，他驕傲地道：“給你看哥新練的腹肌！絕對不比季哥的差！”
他看着林卻一臉震驚，更滿意了，他敞開襯衫，聲音也更大了：“林卻你要摸我的腹肌嗎？”
那聲音簡直響徹整個party。
林卻：“……”
和老夫人聊完立刻來找林卻的宋子維：“……”
剛和林父林安然聊完直接自外頭樓梯下來的江晝：“……”
不知為什麽突然來林家，此時剛到泳池邊的季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