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學

大學

隔着寬闊的馬路，隔着來來往往的車流，洛櫻遠遠就看見了顧嶼陽。

更準确地來說，她周圍的路人都在看他。

很高，很英俊的男人，身穿深灰色的一身正裝，漫不經心地倚在價值不菲的車上，回頭率很難不低。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洛櫻看見有兩個年輕的女生，看打扮應該也是吳大的女大學生，其中一個女孩對着另一個女孩使眼色，另一個女孩就走到顧嶼陽身邊，臉頰緋紅地說了些什麽。

洛櫻猜測應該是要聯系方式。

顧嶼陽皺着眉，板着臉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嚴肅，對着那女孩擺了擺手，一臉拒絕的模樣。

只有在這個時候，洛櫻才會恍然，原來顧嶼陽早已經是小顧總了，雖然現在顧嶼陽還會屁颠屁颠地追在她身後，但如果想要離開，應該會更加輕易吧。

四年前她追不上的飛機，早已經把她遠遠甩在身後了，四年後的現在她連飛機帶走的雲彩都看不見了吧。

在洛櫻的視線範圍內，她看到那個女孩尴尬地愣在原地，直到她的同伴小跑過來，拉着她的手，兩個人一起逃走了。

洛櫻看着那兩個女孩的身影隐沒在人群中，心中沒來由地多了些羨慕，她羨慕着每一個年輕自由的靈魂。

也許是洛櫻的眼神停留的時間太長，讓顧嶼陽發現了。

“這裏！”顧嶼陽嘴角上揚，露出一口健康的大白牙，大幅揮手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充滿了少年氣，打碎了剛剛的霸總濾鏡。

顧嶼陽望向洛櫻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像是蘊含着無限的愛意。

被愛總是幸福的，即使洛櫻是來告別的，可她的嘴角還是不自覺地上揚，邁向那人的腳步也變得輕快，就像只是單純奔赴一場和心上人的約會。

顧嶼陽想起剛才被女孩搭讪的場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洛櫻看到了。

等洛櫻走到跟前，顧嶼陽的眉心還是糾結作一團，有些慌亂地解釋道：“那個女的，剛才，我，我不認識的。”

一瞬間笨拙得像是變回了沒談過戀愛的高中生。

洛櫻笑眯眯地點頭說：“嗯，我知道，我都看到了。”

顧嶼陽這才松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同時心裏又為洛櫻的信任多了些竊喜。

“別在這裏愣着了，你不是要去吳大看看嗎？”洛櫻扯了扯顧嶼陽的袖子。

顧嶼陽趁機抓住了洛櫻的手，洛櫻沒躲開，顧嶼陽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

有了昨天的前車之鑒，顧嶼陽今天是坐了司機的車過來的，他對司機說明了把車停在哪裏，就和洛櫻一起走進了吳大的校門。

吳市大學以櫻花聞名，這幾天正趕上櫻花的花期，學校就把這兩個星期設為校園開放日，因此這幾天校外人員可以自由進出校園。

因為畢業之前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洛櫻自從畢業之後，就再沒回來過吳市大學了。

不過難得回母校一次，洛櫻也有些雀躍，一路上不停地說話，給顧嶼陽指每棟樓的作用。

洛櫻在這裏上大學的時候，顧嶼陽每周至少要跑兩次，哪怕是顧嶼陽真正失憶了，吳市大學對他來說，可能比自己的學校還要熟悉一些。

不過顧嶼陽也沒有打擾洛櫻的好興致，只是含笑聽着洛櫻興致勃勃的解說，不時微微點頭，一副聽得很認真的模樣。

不過顧嶼陽的視線大半都落在洛櫻的臉上，洛櫻當然也有所察覺，她忍了一會兒，有點裝不下去了：“你一直看着我幹什麽啊？”

顧嶼陽的視線依然沒有挪開，帶了幾分與外表極不相符的傻氣：“你好看。”

洛櫻的臉紅了紅，躲開顧嶼陽灼熱的視線。

“洛櫻？”一個女孩的聲音打破了暧昧的氛圍。

洛櫻回頭看來人，那個女孩驚喜道：“真的是你！”

洛櫻輕笑了笑：“好久不見了，寧夏。”

寧夏是洛櫻的大學同學，碩士畢業後又繼續留在本校讀博。

“我昨天還和導師聊起過你呢，他也說你不繼續深造太可惜了。”直到現在寧夏還為洛櫻真心實意地感到惋惜。

“沒什麽可惜的，是我自己想工作了。”洛櫻輕拍了拍寧夏的肩膀，安慰道。

“都怪那個男的！”寧夏氣得直跺腳。

顧嶼陽渾身一震，因為昨天和洛程的見面，他現在幾乎下意識地就會認為洛櫻身邊的人不看好自己。那個男的？不會是自己吧？

寧夏有點奇怪地看了顧嶼陽一眼，像是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問洛櫻：“這是你男朋友嗎？”

“啊，你好，我是顧嶼陽。”顧嶼陽迫不及待地認下了男朋友這個身份，但說起自己的名字時又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你好，我是洛櫻的同學，寧夏。”寧夏并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只是很禮貌地做了個自我介紹。

“你這是剛下課嗎？”洛櫻趁機立馬岔開了話題。

顧嶼陽微皺了皺眉，他了解洛櫻，知道她是在轉移話題。這裏面又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我剛從實驗室出來，正要回宿舍，”寧夏很大方，“走，中午我請你們吃飯。”

“這怎麽好意思？中午還是我來請客吧，你就順便和我說說洛櫻大學時的事情吧。比如，你剛剛說的‘都怪那個男的’，是什麽意思？”

洛櫻回頭，對上顧嶼陽深沉的目光。

“哦，這個嘛……”寧夏嘴上答應着，眼神卻在征求洛櫻的同意。

畢竟當年那件事情也算不上多光彩，萬一這個男朋友拎不清楚，她再把人家拆散了該怎麽辦？

洛櫻明白寧夏的顧慮，笑着解圍：“寧夏，你不是剛從實驗室回來，要回宿舍放書包嗎？我們就先去第三食堂的二樓點菜，你一會兒直接過來就可以了。”

“哦，好，那我一會兒再來找你們啊！”寧夏大松了一口氣，對着兩人揮了揮手告別。

“等等！”顧嶼陽擰着眉，叫住人，“要不還是出去吃吧。”

畢竟是洛櫻第一次把自己介紹給朋友認識，就在食堂請客随意了點吧？顧嶼陽後知後覺，無端多了些緊張。

這麽一說，洛櫻也覺得有些不妥當。

寧夏拒絕：“不用不用，我吃完飯還要去實驗室，食堂就可以了。”

洛櫻見狀，也沒再堅持：“那好，一會兒見！”

“現在你可以和我說說看，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吧？你不繼續深造是什麽原因？”寧夏一走，顧嶼陽就發問了。

洛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雲淡風輕：“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學校裏有個男的胡說八道，弄得我有點心煩。”

“是誰？說什麽了？”顧嶼陽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捕捉到洛櫻言語間的閃爍。

“很多人，說了很多不好的話。其實如果當初你能留意一下，就會知道的。現在再提起，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洛櫻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沒來由地湧上些委屈來。

洛櫻鮮少在顧嶼陽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顧嶼陽知道，一定發生過什麽大事。

顧嶼陽拼命回想那段時間自己在做什麽，也許忙着在調整節奏跟上冗雜繁多的課程，也許在忙着參加學校的各類社團，在有十五個小時時差的國外，他不敢停下來，只要他停下來，他就會不可抑制地想念，瘋狂地想回來，真正印證了分手時洛櫻說過的那些話。

顧嶼陽的心髒一抽一抽地疼，他想說些什麽，又覺得無論說些什麽都是在狡辯，都顯得那麽徒勞而無力：“我……”

洛櫻很快反應過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好像有點矯情了，接着說：“我和你說這些說什麽，那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現在又失憶了，肯定更不可能知道了。”

顧嶼陽的心裏一緊：“那後來呢？事情怎麽解決的？”

洛櫻聳了聳肩，故作不在意：“既然是造謠，那就逐一澄清反駁，取證報案。”

顧嶼陽眉頭緊鎖，他當然知道要做到這些遠沒有那麽輕易：“那為什麽聽你同學剛剛的意思，你是因為這個才沒有繼續讀博的？”

洛櫻抿了抿唇：“事情雖然澄清了，但總歸還是有點影響，我不想讓導師為難，同時自己也覺得在這種環境裏繼續讀書太累了，就索性出來工作了。”

“就這麽簡單？”顧嶼陽挑了挑眉，明顯不大相信。

洛櫻聽出顧嶼陽的言外之意，直視着他的眼睛，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讓他們得到了應有的處分，我不想再計較那麽多了。”

顧嶼陽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

午飯是在吳市大學的第三食堂吃的。

這個食堂最合洛櫻的口味，也是洛櫻和顧嶼陽之前吃得最多的食堂。

兩個人打了九個菜，找了個空桌坐下了。

洛櫻的同學寧夏很快就到了。

“要喝點什麽嗎？”顧嶼陽指了指旁邊開着的咖啡店，主動紳士地問道。

洛櫻怕寧夏不好意思，先主動提了：“香草拿鐵，半糖，常溫。”

“一杯冰美式，無糖。”寧夏緊跟在洛櫻後面補充。

顧嶼陽看着洛櫻，有些猶豫：“你喝了咖啡，晚上睡得着嗎？明天是工作日，白天會沒精神的吧？”

洛櫻愣了愣，沒想到顧嶼陽還能記得這些細枝末節，同時又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不過她并沒有深想：“那換成熱可可吧。”

顧嶼陽這才滿意：“好。”

“你男朋友好貼心啊！”寧夏看顧嶼陽走遠，才對着洛櫻八卦，說着還不忘拉踩一句，“這不比讀書那會兒的那個強！”

洛櫻沒好意思說這就是同一個，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幹脆就不多說明了，只是含含糊糊道：“啊，對啊。”

反正是最後一次約會了，就讓自己貪心一回吧。從前戀愛談得低調，走到現在窮途末路，卻反而敢承認了。

洛櫻心中難免自嘲。

寧夏又擔憂道：“對了，我剛剛說的那一嘴，沒給你們造成什麽矛盾吧？”

“放心吧，沒事的。”洛櫻安慰。

寧夏這才放下了心，看着顧嶼陽遠遠地從洛櫻身後走過來，只看着洛櫻一個人，不由發自內心地感慨一句：“真好！”

洛櫻對着寧夏盈盈淺笑。

三個人的午餐，氣氛還算融洽。

雖然和顧嶼陽原本計劃中的二人世界有些許不同，但能從寧夏口中了解到洛櫻那些他錯過的時光，他還是很高興的。

洛櫻覺得奇怪，顧嶼陽好像唯獨對她大三以後的生活特別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