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相
真相
“媽，您就告訴我吧。”
第一次，喬文秀覺得自己好像永遠也學不會懂事的小兒子，長大了。
和洛櫻見面這件事情既然已經被顧嶼陽知道了，喬文秀也就不打算瞞着他了：“我讓洛櫻和你分手，是出于對顧家的考慮，更是出于對你的考慮。當時你哥被同樣的一個普通女孩害成那樣，要是真的就此一蹶不振，那我們顧家能依靠的繼承人就只剩你一個了。而你在國內上大學的時候盡混了，不學無術，荒廢時光，要是在毀在一個女人手上，可怎麽辦？”
“所以呢？您是怎麽說的？”喬文秀說得越是冠冕堂皇，就越表明她在避重就輕，顧嶼陽的心直直地往下墜。
*（回憶分割線）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點什麽嗎？”洛櫻的臉上帶着微笑，俯身将飲品單遞給了剛剛進店的顧客。
洛櫻面前的這位衣着不菲的漂亮中年女人并沒有接過單子，而是上下掃視着自己。
洛櫻覺得奇怪，等了一會兒，她又對着客人小聲又禮貌地提醒了一句：“您好？”
面前的客人還是沒有接過單子的打算，她揚着高傲的下巴，惜字如金：“喬文秀。”
“嗯？”洛櫻沒有反應過來。
喬文秀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來顧嶼陽沒有向你提起過我，我是他媽媽。”
洛櫻突然變得局促：“阿，阿姨好……”
喬文秀一眼都沒看飲品單，語氣中帶着可能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高高在上：“我是來找你的，需要占用你幾分鐘的工作時間，這單子我就不看了，你就讓做一杯最貴的吧。”
洛櫻的臉上燒紅一片，心裏是說不上來的難堪。
和洛櫻一起守店的店員也是出來兼職的學生，比她還小幾歲，尴尬又無措地愣在櫃臺那邊，遠遠地看着這一幕。
洛櫻很快打起精神來，說話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波瀾：“那請您先坐一會兒，我馬上過來。”
洛櫻返回櫃臺，和同事說：“不好意思啊，小楊我這邊有點事，得麻煩你一個人先忙一會兒了。”
小楊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洛姐，你去吧。”
工作日的下午，咖啡店裏的生意冷清，洛櫻也是下午有兩節課的空閑，才溜出來做兼職的。
洛櫻親手給喬文秀做了店裏價錢最昂貴的咖啡，按照喬文秀的要求。
她端着咖啡放到了喬文秀的面前。
喬文秀坐在臨窗的座位，将自己的視線投放在外面的街道上，并不正眼看洛櫻：“坐吧。”
洛櫻在喬文秀的對面坐下，肉眼可見的緊張和尴尬，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了。
“洛小姐，你開個價吧！”
“什麽？”洛櫻錯愕，她還沒從和男朋友母親第一次見面的緊張心情中緩和過來，一下子就被問懵了。
“你需要多少錢，才願意和我兒子分手？”喬文秀總算回頭看洛櫻了，眼神中帶着輕蔑。
“我，我不要錢。”即使淡定如洛櫻，這一刻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她覺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腳底，慢慢地碾碎。
“你和我兒子在一起，不就是為了錢嗎？”喬文秀嗤笑了一聲，“不然洛小姐這麽優秀，怎麽會看上顧嶼陽呢？”
洛櫻愣了愣，總覺得這話有哪裏不對，她現在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這張卡裏的錢，足夠供你弟弟上完大學，足夠讓你母親接受更好的治療，也足夠讓你去世界上任意一所好大學深造。”喬文秀從包裏拿出了一張卡，慢慢地從自己的這一側移動到洛櫻面前。
洛櫻的面色漲得通紅，但态度很堅決：“我不會要這個錢的。”
喬文秀皺着眉：“你知道卡裏有多少錢嗎？如果你繼續糾纏下去，我敢保證，你什麽也撈不着。”
“我不用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和顧嶼陽的感情，是不摻雜任何物質的自由戀愛，戀愛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去忙了。”洛櫻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心中的難堪一點也沒減少。
“等等，”喬文秀叫住正欲起身離開的洛櫻，她眯了眯眼睛，到了此刻才第一次用正眼看她，然後又忽然笑了起來，态度也緩和了不少，“我從不信任嶼陽的眼光，但這次是我誤會了。”
洛櫻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喬文秀的歉意是發自內心的，她只是沉默地坐在原地，等着喬文秀的下一句話。
“孩子，你既然不在乎錢，總也該為嶼陽多考慮一下吧。”
洛櫻沒說話，琥珀色的瞳孔裏倒映着喬文秀的表情。
“顧嶼陽從小就心思活絡，學習并不努力，我們家也不指望他什麽，原本的計劃就是等他高中畢業直接送出國，回來幫着他哥哥打理顧氏，這是我們全家包括嶼陽達成的共識，但高考完，他就變了卦，說什麽也不願意出國。我們想塞點錢，供他讀個好一點的私立學校，他也不願意，最後非要賴在吳市，讀一個普通二本。”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舍不得吳市的朋友，找了他好幾個發小輪番勸他。直到前段時間，我才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原本這麽繼續下去，我也不會太幹涉。不過前段時間，嶼陽的哥哥出了點事情，嶼陽就不能再這麽混下去了。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應該能理解阿姨的意思吧？”
任憑洛櫻如何努力回想，也沒有任何顧嶼陽說起這些事的回憶。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些結巴：“我，我不知道這件事，這件事情應該讓顧嶼陽自己來做決定。”
洛櫻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說服喬文秀，還是在說服自己：“對，他自己會做決定的。”
看見洛櫻的反應，喬文秀嘴角微勾，從容道：“我這兒子是個一根筋的人，這點你也應該知道的。他這兩年在國內的學習狀态，我想你也看出來了，他朋友也都和我說了，他一直追着你，別的什麽也沒幹。”
洛櫻低着頭不說話，她雖然和顧嶼陽談着戀愛，但大部分的時間精力都還在忙于自己的生活與責任，反正如果她累了，只要回頭，顧嶼陽總會在的。
喬文秀叱咤商場多年，心理戰術運用得很熟練：“所以，孩子，就當是為了嶼陽，你甩了他吧。”
良久，洛櫻說：“您讓我想想吧。”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按照喬文秀的了解和觀察，她幾乎可以篤定，洛櫻已經答應了，于是她笑了笑，語氣變得溫柔：“那阿姨先謝謝你了，這卡裏的錢就當是您幫阿姨一個忙的謝禮。”
洛櫻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卡，無論喬文秀如何婉轉地美化修飾，都改變不了這是分手費的事實。她搖了搖頭：“我不要錢，我只要他好。”
喬文秀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又很快掩飾好了：“當然。”
“我知道您不相信，但是也不重要了。”洛櫻眼簾微垂，掩去眼中的情緒，和喬文秀禮貌告別，“我就不打擾您享用下午茶了。”
“你去忙吧。”喬文秀淺笑着，并不被洛櫻的話影響。
喬文秀又坐了一會兒，直到一輛銀灰色的商務車格格不入地停留在咖啡店門口，她才起身離去了。
而洛櫻親手做的那杯咖啡一直沒動。
洛櫻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讓她格外留意。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洛櫻打碎了一個杯子，弄混了兩個客人的點單，很奇怪，好像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太順利。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洛櫻還在慢吞吞地收拾東西，顧嶼陽像是掐着點一樣，推門而入，伴随着他特有的熱烈語氣：“櫻櫻！下班回家啦！”
洛櫻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顧嶼陽。
顧嶼陽對于洛櫻的情緒一向敏感，立即收了臉上的笑容：“怎麽了？”
洛櫻低着頭，沒說話。
顧嶼陽的表情變得嚴肅：“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洛櫻搖了搖頭，強打起精神來，擠出了一個微笑，只是那笑怎麽看都很牽強，“我就是有點累了。”
顧嶼陽松了一口氣：“晚飯我已經做好了，快回家休息一會兒吧！”他像往常一樣伸手想捏捏洛櫻的後脖頸，卻在接觸到她皮膚的剎那被躲開了。
顧嶼陽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疑惑地收回去了。他直覺今天的洛櫻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通原因。
洛櫻轉過頭，狀似不經意地問：“我記得你今天下午有課，怎麽有時間做飯，還過來接我下班？”
“哦，那個老師臨時有事情，調課了。”顧嶼陽想了想，随意扯了個理由。
洛櫻輕嘆了口氣，喊他的名字：“顧嶼陽。”
突然聽到全名，顧嶼陽心裏一緊，正色等待洛櫻的下文。
“我們，分……開，各自冷靜一下吧。”分手兩個字在洛櫻喉嚨滾了幾滾，等到真的說出口來又拐了個彎，真的很難說出口，感覺心痛得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就因為我逃課了？”顧嶼陽震驚過後，認錯态度良好，“我，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以後，不，從明天開始，我一定好好上課，櫻櫻，你別拿分手開玩笑！”
顧嶼陽在洛櫻面前永遠都是低姿态，洛櫻其實一直不習慣，尤其是在此刻，她逼迫着自己硬起心腸：“我沒有開玩笑，我很認真。”
顧嶼陽一下子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認錯：“我，我真的錯了，我不會再說謊了。”
